二樓還有一個遊戲房。
需要穿過客廳,走上長長的樓梯。
姜程聽見大人們搓麻將聊天的聲音,還有齊嘉彥和他朋友打遊戲的吵鬧聲。
只是這些都被她拋在了腦後,因為她看見走在前面的許嘉珩,踩上了三樓的樓梯。
姜程的腳步一頓,停在了二樓樓梯口。
據她所知,三樓都是客房,並沒有什麼娛樂的地方。
而且,那裡只住著許嘉珩一個人,他喜靜。
他腳步一直沒停,甚至沒回頭看她一眼。
敵人又再次吹響了號角。
遲疑幾秒,她就抬腳跟著一步步走了上去。
每走一步,她的腦子裡就多一分眩暈。
樓下的聲音離她越來越遠,許嘉珩關上房門的一瞬,周圍都安靜了。
他的房間有個很大的飄窗,如果是白天看,景色應該很美,可是現在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玩什麼遊戲?”姜程走到了飄窗前,轉頭問他,“鬥地主?五子棋?還是麻將?”
許嘉珩放了歌,把手機放到桌子上,說:“你自已說的遊戲,忘了嗎?我們還差最後一步……”
姜程心跳漏了一拍。
飄窗上的玻璃映出他的身影,開始很遠,然後越來越近,最後兩個人影重疊在一起。
他靜靜站在她身後,輕聲開口道:“你可以喊停。”
“要嗎,姜程?”
“要喊停嗎?”
姜程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手越過她去拉窗簾,她眼看著窗簾一點點被拉上。
這下,他們和外面的世界,像是完全隔開了一樣。
歌聲聽得人沉醉,他喝了酒,她也是。
都暈乎乎的。
姜程從飄窗前離開,走到門邊,抬手把燈關了,只留了個夜燈。
她不開心的時候,喜歡把自已關在房間裡,拉上窗簾,關上燈,在黑暗裡肆無忌憚地宣洩自已的情緒。
而此刻,這黑暗裡多了個許嘉珩,他的臉隱在暗處越來越清晰。
遊戲嘛,有始有終才對。
他們在這片小小的、無人知曉的天地,肆無忌憚地接吻、撫摸、坦誠相對。
像兩頭困在籠子裡對抗的猛獸,沒有時間試探,一開始就磨牙吮血,肉身相搏。
場地從牆邊、沙發又換到了床上,他們不知疲憊似的,默默耕耘到了夜深。
……
姜程再度睜開眼時,天已經大亮,陽光透過窗簾照在臉上。
她看見地上凌亂的衣服,以及橫在她腰間的手。手腕上那顆小小的痣,讓她的腦子瞬間清醒。
她沒有勇氣回過頭去,輕手輕腳下床,穿好衣服,回了二樓的房間。
二樓還是一片安靜,不過樓下已經有了聲響。
洗澡時,那些深淺不一的烏青,再度刺激著她的神經。
但在程女士的奪命連環呼喊聲裡,姜程倉促洗漱完下樓。
許嘉珩姍姍來遲。
他從她身後走過,她聞到熟悉的沐浴露香味。
對面椅子被拉開,腳下的空間變得擁擠,她自然地把腳往後撤。
程女士笑眯眯地給許嘉珩盛飯,“難得今天小珩也起晚。”
姜程感覺到許嘉珩朝她這個方向瞥了一眼,才說,“昨晚睡得比較晚,今早就多睡了一會兒。”
“這就對了,勞逸結合,”程女士很是贊同,轉頭看到姜程,態度來了180度大轉變,“昨晚玩到幾點?”
姜程被飯嗆了一下,咳了幾聲,頂著對面灼灼的視線,心虛地開口,“兩三點吧……”
掩在頭髮下的耳朵,慢騰騰地燒了起來。
昨晚程女士沒在房間裡看見她,撥了電話過來。
手機震動的時候,他們都嚇了一跳。
那時,她和許嘉珩,正以一種彆扭的姿勢糾纏在一起。
她推開許嘉珩,等氣息平和了一些,才回撥過去。
電話接通時,許嘉珩還覆在她身上,手撐在她臉側,眼睛直視著她。
她在他平靜的注視裡出了聲。
她說:“我在打遊戲呢,和……嘉珩哥。”
這說辭其實經不起一絲推敲,她不愛打遊戲,許嘉珩也不愛打,可電話那頭沒有疑慮,只叮囑一句不要太晚。
她想,如果她說和齊嘉彥在一起,她媽或許都沒那麼快掛電話。
但是對許嘉珩,程女士有莫名的放心。
誰會想到,表面客氣疏離的兩個人,會揹著他們做著一件如此親密的事?
她似乎看見許嘉珩笑了,可她也無暇去想了。
許嘉珩拿走她的手機,丟到一旁,又開始新一輪的遊戲。
後來困得閉上眼前,她還惦記著程女士有沒有再打電話來。
摁亮手機,訊息為0。
上面碩大的數字提醒她,時間已經過了凌晨3點,她在緊張和歡愉裡度過一晚,累得不想起床。
他們毫無芥蒂地抱在一起沉沉睡去。
姜程還記得那天回家,許嘉珩是坐她家的車回去的。
其實本來應該是齊嘉彥坐她家的車的,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他。
她在後座,中間是許嘉珩,還有一個齊嘉彥的朋友。
她努力往車門靠著,想讓自已縮得更小些,可是路上的顛簸,還是讓他們有不經意的碰觸,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讓她更加不自在。
而許嘉珩,抱胸坐在中間,嘴巴抿得緊緊的,不過她偶爾能察覺到他投過來的視線。
下車的時候,她的腳踩到地上,突然感到一陣虛浮。
許嘉珩很快在她身後抱住她,他問:“還好嗎?”
那聲音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到,可她的臉就那樣燒了起來。
她爸要繼續送齊嘉彥的同學回家,她媽下了車,見她靠在許嘉珩身上,還以為她病了。
許嘉珩當著她媽的面,把她背到了家裡。
他替她脫了鞋,對她說:“好好休息。”
姜程別開了臉,沒有說話。
程女士拿著藥進了房間,許嘉珩就開口道了別。
那之後,他就回了S城,依舊沒有聯絡她,她也並沒有往他手機裡發去任何訊息。
按照她提出的遊戲,那天晚上的事情做完,他們之間不清不楚的關係也就結束了。
如果他是專門回來結束一切的,那她也應該識相地什麼也不說。
那一個暑假,是她過得最煎熬的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