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久了,楚御,逃得挺快,害我好找。”鳴跡此時的姿態並不像從前那樣狼狽,刺靈像是被他馴服了,他顯得遊刃有餘。
“誰在逃,待會兒才見分曉。”楚御視線移向了他身後更遠的天空,真巧呢,都是老朋友。
縛凝族顯然最為激動,當日予楚御重重一擊的正是他們的冰刺,現在看來,他們也是信心滿滿。
沒等鳴跡發話,幾根冒著寒氣的凌針直直朝楚御飛來,數量並不多,只是挑釁。
但今時到底是不同往日了,沒等楚御動作,禾清先抽出一把細長的劍,似乎只輕輕一揮,那針便被掃落在地。
其間最為驚訝的是晏璟,他聽說過禾清與這劍磨合的出神入化,但初次見到把劍揮地如此輕飄飄,比舞娘揮袖都雅緻幾分,卻以柔克剛,達到這樣反差的效果,還是讓他覺得新奇,這把劍新奇,眼前的人也新奇。
不過這裡沒時間讓他思緒飄遠,下一秒,那個只在禾清他們嘴裡出現的那個刺靈,喚出熔烈球朝他這裡攻來,密密麻麻的火焰點,混著烈陽的照射,晃得人眼暈。
晏璟只覺可笑,西北長大的孩子,不論是平常百姓還是靈族,誰沒有盯著烈日練過射箭,自己剛會射箭就能頂著正午的大太陽射小鳥了,他抬了抬嘴角,利落抽出一把輕弓,放箭的速度能把風的節奏擾亂,通身墨色的箭並無其他特別,只是快到像是在空中劃出一道黑線,穿過那紅焰後也沒有放慢速度,直直沿著原來的方向飛射。
連片的火被烏鯷族注水撲滅,下一波攻擊正是衝著虔辛,強大的水壓逼近虔辛面前,此刻沒有人動,就連虔辛自己都直愣愣站在蒙津身邊,面色緊張,但沒有任何反抗。
因為接下來,巨鷹天生神力的翅膀高高抬起,草地上的陰影猛地延長到鳴跡腳下,又倏地退回,和著風吹草地,就像黑色的巨浪翻湧,然後半人大的羽毛落下,山洪般的水柱退回,烏鯷族人眉頭都要皺破,生生將這水柱重新收回。
楚御不動神色往後擋了擋忻茗,讓他靠在蒙津的翅膀邊,他充分活躍龍氣的同時在想:這群人實在有意思,一個打不過就換一個打,鳴跡來之前沒有像上次一樣商量謀略嗎?還是說刺靈真的被他馴服,他自認為能夠以一敵百了?
龍氣的劇烈活躍讓他渾身燥熱,好像不使出點力氣就要撐爆了,他想起上一次交手時自己用了龍利刀,不巧,受傷了,不過沒關係,現在繼續用。
半個刀刃化出,鳴跡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他笑得狡黠,可是突然不穩的身形暴露了全部,刺靈無論被如何馴服,本質都還是龍氣,眼下不僅有楚御身上濃厚的龍氣在波動,更有蒙津那裡的加持,天然的聯絡根本無法被任何外在的東西戰勝。
所以比起鳴跡的壓制,刺靈的支配顯然已經開始佔上風。
龍氣與龍氣之間自然是相吸的,鳴跡被支配的結果也就是被逼著靠近楚御,靠近那把刀柄雕刻龍紋,刀刃削鐵如泥的龍利刀。
楚御幾乎在刀身完全化出的一瞬間重重往前一掃,鳴跡猛地往後躲,卻遭到刺靈的阻攔,他只能往後仰,刀身擦過他的鼻尖,隔斷他的一縷頭髮。
前面強勁的刀風和後方拼命前推的力量逼得他眼球充血,等他直起腰來重新看清楚那把刀。
卻只看見那本該飄落在地的數根黑髮,被亂刀削碎,比枯草更凌亂。
他莫名被這樣一幕激怒,發了瘋似的往前,枯瘦的手指比比劃劃,泛著綠光的圓陣無限擴大,好像要包裹楚御。
楚御下意識揮刀,卻只讓自己頭暈目眩。
是毒陣。
忻茗看的著急,已經握緊手裡的遂靈囊,時刻準備拋給楚御。
但楚御只是閉了閉眼,舔了舔上唇。
不就是蟒毒嗎,自己又不是沒有。
他呼叫靈力劃破了指尖,在唇上隨意抹了一下,血腥味瀰漫到整個口腔,不知何處的記憶湧來,仍在滲血的手指在身前勾畫,等他再睜眼,透過毒陣模模糊糊又清清楚楚盯著鳴跡,好似對著他的眉心輕輕一點,那毒陣破開一個小口,並且越撐越大,消失之處透過的是鳴跡瘋魔一般的神態。
楚御抬手,精準接住了背後忻茗拋來的遂令囊。
只需一聲,還剩半個的毒陣被重新壓縮,轉而飛向了另一邊的縛凝族。
縛凝族自然無力招架,他們只能望向鳴跡,但他是個瘋子。
自私自利的瘋子怎麼會幫任何人呢?
鳴跡根本不關心身邊發生了什麼,他見縛凝族大半已被毒陣迷暈,便招呼烏鯷族。
也不知烏鯷族被灌了什麼迷魂湯藥,竟就這麼配合他合力使出了毒雨,頃刻間暴雨如注,雨點打到的地方都是無力的麻癢,蒙津的羽翼對溼度尤其敏感,不等大家被這雨淋溼,便往前一擋,雙翅齊振,帶出風沙和嗡鳴,將那雲雨足足逼開百米。
楚御在背後飛躍而起,龍利刀重重插入鳴跡腳邊的泥土,他看看站穩腳步,刺靈突然興奮,回擊的同時龍利刀已經劃破了鳴跡的右肩,帶毒的血浸溼了衣襟,應付刺靈一驚一乍的支配已經夠他分神,此刻疼痛更是讓他又瘋又急,他緊咬著牙關繼續抬手,沒有畫陣。
楚御察覺,抽刀回頭,但背後飛來的凝丸已被同樣飛躍起身的晏璟和禾清用飛刀和利劍擋住,楚御一愣,然後輕輕的笑,不過只一瞬。
再回過頭來,楚御還是那個揮刀不要命的楚御,他看見刺靈幾乎要透支鳴跡的身體,化出一把重錘。
鳴跡嘴角滲血,卻仍然在笑。
他以為刺靈到底還是有攻擊性的。
他以為的不錯,只是這代價會是他的生命。
鳴跡幾乎被那把重錘吊著一口氣,錘頭與刀刃相撞,他口中的鮮血就會不受控地噴出來,滿身是血的他還是在笑,像是妄想得到了新的龍氣,他就會繼續變強。
是楚御故意給他的假象,但他現在不想繼續下去了,再一揮刀,沒有半分力氣的保留,在那捶上卸掉力氣,又重新將刀背砸在他肩膀。
這下就連刺靈都無法再讓他動彈。
楚御收刀,負手站立。
烏鯷族和縛凝族人也都躺個七七八八,剩下的顯然已經放棄抵抗。
禾清輕皺眉頭靠近鳴跡,楚御看出了他的意思,只說:“只是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