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舒妍的傷疤

舒皇將靈妃娘娘晉升為貴妃，手執鳳印暫代後宮。

連帶著舒羽的地位都水漲船高。

從前的宴會，各位女眷都是先恭維舒月離，再恭維舒妍，舒羽雖然才學高雅卻總被人遺忘。

而今，眾大臣女眷都對舒羽稱讚不斷，讚美她詩情畫意如何高超，儀容儀態多美妙，簡直要將她捧到天上去。

舒羽也很受用，和眾世家女子推杯換盞，熱鬧非凡。

相比之下，舒月離和舒妍這邊只有零星幾人路過，也只是低頭行禮便匆匆過去了。

舒妍那邊還有人問津，舒月離這邊能不繞著走已經很好了。

“妹妹，要不要出去散散步。”舒妍一改往日賤兮兮的模樣，好聲好氣對舒月離道。

“不去。”舒月離照常冷冷回答。

“這裡有什麼好待的，一群無用之人。”舒妍走到舒月離身側，拉起她的袖子準備把她帶出去，一邊拉一邊罵這群人勢利。

那樣子好像比舒月離還生氣。

舒月離被她拉得生疼，衣服差點被扯開，“你別拉我，我自已走還不行嗎？”

舒妍鬆開了抓著她的手臂，“我在前面，你跟著我。”

“皇姐又想玩什麼花樣？莫不是將我帶到暗黑處毒打一頓？”

“我看上去那麼閒？”舒妍沒好氣地反問。

“嗯。”舒月離重重嗯了一聲，那表情像是在說，你就是那麼閒，至少在我眼裡是的。

“放心，我不會打你。你在這裡喝酒也是苦悶，不如我倆找個僻靜的地方自已喝。”

舒月離擺擺手婉言道：“皇姐又說笑了。”心裡卻在想我們有什麼可把酒言歡的啊！

何況，她是不太敢和舒妍一同喝酒的，因為小時候，舒妍和她一起喝酒時，在她的杯子裡摻了很多瀉藥，她拉肚子拉了三天才好。

從那以後，她再也不輕易相信別人對自已的好了。

舒妍似是看出了她的顧慮，淡笑道：“放心，這次我保證不會害你。”她拍了拍舒月離的肩膀，示意她跟上自已的步子。

兩人藉著月色來到一處破落的宮殿臺階上，上面積滿落葉，夏夜微風輕拂過來，吹得落葉沙沙作響。

“明月枝頭，晚風借酒。是不是還可以？”舒妍將酒遞給舒月離問。

“挺不錯的，若是不那麼荒涼就更好了。”舒月離笑著接過了酒杯。

舒妍問：“你還記得這是哪裡嗎？”

舒月離觀望四周，見周遭草木衰敗，亭臺樓閣破舊雜亂，微風襲來捲起滿地塵土，印象中似乎她從未來過這裡。

舒妍見她不答，笑道，“忘了，也很正常。這裡是我母親的住處，自她死那天起，此處便荒廢了。

小時候，皇后娘娘可是帶你來過這裡的。那是我見你的第一面，那時除了哥哥，我沒有其他夥伴，哥哥又是宮裡唯一的男孩兒，他們都說他會成為太子，當然我也這樣堅信著。

可我和孃親並未因他的緣故，待遇便好些。宮裡奴才仍然罵我母親是狐媚子，罵她揹著主子爬上了父皇的床。

這些奴才苛待我們，打壓我們，讓我們吃剩菜剩飯，夏天那些飯冒著濃濃的酸水，倒給狗，狗都不吃。

我母親便是因為吃了不乾淨的東西中毒死了。父皇連看都沒看，便招呼宮人草草處理了。

我和哥哥抱著母親的屍身痛哭流涕，不肯撒手。人微言輕最終執拗不過，他們還是將她扔到了亂葬崗，連個像樣的棺材和儀式都沒給她。

自那時起，我便知道哥哥是我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了。

母親死後沒幾日，父皇下令將哥哥交由皇后娘娘撫養，我聽宮人私下裡談論皇后娘娘人美心善，於是我特別希望她能將我寄養身前。

那日皇后娘娘帶你來這裡時，你穿著一件漂亮的粉白裙子，白皙的臉蛋小巧可人，尤其是那雙晶亮的眸子似寶石般亮眼，在陽光的照耀下，你好似蝴蝶般翩翩起舞。

我便想，世間怎麼會有如此美的女孩子，好生讓我羨慕。又低頭看看自已，黢黑粗糲的手，破爛補丁的衣衫，蓬頭垢面的，像個野孩子，我頓感上天的不公。

我也想同你那樣被眾人喜歡。

好在皇后娘娘心地良善，也將我帶在了身邊養大。

小時候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的，你長得漂亮，受眾人喜愛，即使做錯事都不用受罰。可我不一樣，在你們看不見的地方我仍舊受宮裡奴才的打罵，於是我決心變強。

我努力學武，學著改變自已，學著讓父皇看到自已。後來，我也做到了，沒人再記得我不堪的過往，他們見我都要尊稱我一聲公主。

可是，我覺得有什麼東西變了，那就是哥哥，他不似小時候對我那樣好了，每次遇到危險，他總是第一個衝到你面前保護你，我原以為他是因為皇后娘娘才這樣，後來才知道，他是發自內心的對你好。”

講到這裡，舒妍停頓下來，一雙美眸直直盯著舒月離，似是想透過眼睛將她的心看穿。只是舒月離的眸子很是平淡，似一汪春水，清澈見底。

舒妍苦笑，“可是，他是我唯一親近的人了，我內心不允許他將你看得比我重要，所以我開始處處針對你，打壓你，只有這樣我心裡才能好受些。”

“那年，你遇到了狗洞裡的程萬里，你可知道其實最先遇到他的人是我。我在你之前便遇見了他，可他從未理會我。

我見他第一眼就覺得他和自已是同類人，因為我們都有忘不掉的過往。可他看你的眼睛是那樣的清澈，對我卻是不屑一顧。”

“後來也是我將他帶到父皇面前的，我如願讓這個同我經歷相仿的男孩兒留在了宮裡。現在想來，雖然當時救了他一命，卻分不清那樣做到底是好是壞了。”

“碧水山莊他救你回來時，他整個人像是發瘋的野獸，雙眸猩紅，嘴裡碎碎念著不要你死，我便知道我輸了。一旦一個冷靜沉悶的人，發瘋的在意一個人時，就說明他愛這個人愛到了骨子裡。”

“你說他愛我？”舒月離疑惑，她不敢相信她的話。

舒妍微笑，“以後你可以自已用心去看。如今，我也看清了，很多事情都不怪你，人各有命罷了。以後你同他好好過日子吧，我相信哥哥和他能守護你一世安虞。”

舒月離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巨大轉變的舒妍，一雙美目裡都是懷疑。

她不知怎麼告訴舒妍，如今一切都晚了，自已已經不愛程萬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