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州外,溪畔。

一行人衣著華麗,但隱約以其中一名老者為尊。

老者在溪邊看向不遠處金黃的麥田,咳兩聲,欣慰道:“此處一如既往,甚好。”

一名與他有幾分相似的男子站在身後,“爹,外面風大,咱們還是進城吧。”

“嗯。”

老者轉頭,餘光瞥見溪水一物,本就病態的面色,更是難看至極。

年輕男子注意到之後,同樣面色難看。

他們一行人可都在這洗過手。

老者:“好得很!”

一行人又怒衝衝離開。

幾天後。

杜十娘恭親王府這邊沒出什麼問題,但是蘇燕和鄭娘子這邊卻有麻煩。這一趟她們只收了兩桶夜香。

雲大娘家。

幾人圍坐在四方桌。

鄭娘子愁眉不展,“今天突然冒出來好多小乞丐收夜香,我們半個板車都沒收到。”

毫無疑問,她們都知道這是誰幹的好事。

“吳寡婦瘋了?人多了,她還怎麼賺錢?”杜十娘皺著眉頭,怎麼也想不明白吳寡婦那個貪婪的性子會把生意讓出來。

在座幾人也想不明白,杜十娘乾脆道:“都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去看看情況。”

城西小溪邊。

杜文虎數著手裡銅板子,“娘,小乞丐們一來,今天的銀子都少好多,才給我們一百八十文錢,我估計他們還昧下不少。”

吳寡婦拿帕子在臉龐扇風,“一天一個銅板已經夠便宜他們了,把他們都揍一頓,揍老實了才安分,一群爹孃不要的東西,死了也沒人管。”

“行。”杜文虎想也不想的回道。

吳寡婦指著桶外一處,“這裡,刷乾淨點,那個木匠板車做好了沒有?耽誤我們多少生意。”

“別說了,我到了城西一家店,裡面東西便宜,還不肯賣給我,生意都不會做,難怪沒什麼人。”杜文虎拿著桶在小溪裡來回涮。

“多給點錢,總有人能賣。”吳寡婦站溪邊心裡美滋滋,一個小乞丐提著馬桶過來。

“怎麼才二十八個銅板?啪!”

小乞丐臉上多個巴掌印,哭著從兜裡掏出兩個,準備拿起其中一個,卻被吳寡婦一把兩個都搶走。

“給你長個教訓,讓你下次還敢藏,要是不想幹,我就喊那些大乞丐來,你們以後都沒得做,餓死在街上!”

小乞丐將夜香倒入溪水,哭暈頭了提著馬桶走忘了還,到小橋上被吳寡婦吼一嗓子清醒過來,看著小溪邊的兩人,將馬桶往兩人身上扔了就跑。

“撲通!”

母子倆跳開,身上濺了些許。

“啊!不想活了是吧!明天我就來收拾你。”

吳寡婦氣恨。

杜十娘在宅子寫字靜心,想對策,聽到外面鬧哄哄。聲音越來越近,很快,宅子門口站了幾個捕快。

一堆人都扎堆在門口指指點點。杜十娘心生疑慮,趕緊放下筆,拿點銀子放身上,轉身出門。

“誰是杜十娘?”一名年紀較大的捕快喊道。

“我是,大人找上門是有什麼事?”

“杜十娘,縣官有事審問,跟我走一趟吧。”

捕快一揮手,身後幾名捕快當即擋在杜十娘周圍,防止逃跑。

杜十娘給在西廂房門口的蘇燕一個眼神,就跟著捕快離開。

捕快拿人,這麼大的事情,一群人簇擁著從宅子一直到縣衙看熱鬧。

蘇燕趕緊跑去城西找雲大娘,兩人一道去衙門。

杜十娘這一路不管怎麼跟捕快打聽,都沒有打聽到一點有用的訊息,心裡琢磨著什麼事能找到她頭上?

恭州縣衙。

杜十娘站在大堂,兩邊全是手佩刀的捕快,正上方坐著四十好幾的縣令。

縣令驚堂木一拍,彷彿敲在人心上,語氣盛怒。

“杜十娘,你可知罪!”

“不知道杜十娘犯了什麼罪?。”

“所犯何罪?我問你,你可是恭州負責收夜香的?”

“回大人,是的。”

縣令怒哼,“按照大元律法,在恭州,汙穢之物倒入城中河水有礙市容,當打二十大板!衝撞聖上,再加四十,來人!拖下去,杖責六十!”

都是吳寡婦幹得好事!

可衝撞聖上?!怎麼會衝撞聖上?!聖上不是在大京都?

杜十娘當下跪倒,抬頭,語速極快,“大人,這件事不是我做的,是其他人做的,收夜香是門子好買賣,我怎麼可能會做倒入河中這樣的傻事?”

“還敢狡辯,那你倒說說是何人。”

“大人,除了我,我之前的租戶吳鳳香一家也收,我曾經碰見他們在小溪邊倒夜香,還罵了他們,我嫌棄他們搶生意,第二天就給攆出去,他們回來與我鬧矛盾,當時早上街訪都能作證。後來幾次我碰見他們往河裡倒,說不動,也管不了。”

縣令怒道:“來人,去將吳鳳香給我帶上來!”

吳寡婦在家正暗自高興想到的好主意,外面突然鬧哄哄。

“什麼破地方!村裡的狗窩都比這強!”躺在床墊子上準備睡一覺。

“吳鳳香!在家就快出來跟我們走一趟!”

吳寡婦睜開眼,起身,布鞋趿拉,嘴上罵罵咧咧,“叫魂啊!你喊我就走,你是天皇老子還是誰!天皇老子也不敢這麼喊我,以為我是婦人家好欺負——” ,掀開布簾子,臉上笑成一朵菊花,“喲~官差大爺,找我什麼——哎哎哎!幹什麼抓我!”

“呵呵,我不是什麼天皇老子,縣令有事找你,跟我們走一趟。”捕快黑臉嘲諷。

吳寡婦正扭身子反抗,聽到這句話不由一呆,隨之後怕,“找我做什麼?我可是老實本分人,我女婿還是舉人,你們對我小心點!”

杜十娘站在大堂裡,就聽到吳寡婦嚷嚷著舉人女婿,她和官老爺是親家云云,聽得她心生怒意。

吳寡婦被壓得跪在大堂,卻不敢像在外面一樣吱聲。

“吳鳳香!你可曾收夜香?”

吳寡婦心一動,收夜香?難道是因為收夜香?杜十娘她告我搶生意?恭州不能搶夜香?

“不...不曾。”

“哼!本縣令問你,你最好老實回答,如有隱瞞,大刑伺候!”縣令怒呵下,吳寡婦才老實交待,“大人,我收過幾次,可我是幫忙,也不是外人,就我旁邊這個我男人前頭媳婦的閨女,看她太累我幫過她幾回,街坊都曉得我們的關係,就是後來鬧了矛盾,我一生氣,就從那兒搬走。”

杜十娘恨不得撕了吳寡婦那張亂說話的嘴。

吳寡婦仰頭語氣討好,“大人,是不是這收夜香只能一人幹?要不怎麼還要到這兒來?”

“什麼事?!你們收夜香往城中溪河倒,驚擾聖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