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大娘自從杜十娘走後，一直擔心她會受欺負，現在看見人沒事，心裡的大石頭就放了回去，再一看，後面還很了漂亮姑娘。
等杜十娘一進門就將人拉到廚房說話，壓低聲音問是怎麼回事。
杜十娘簡單說了兩句蘇燕是她拉來入夥幫她的。
“乾孃，吳寡婦已經嚐到甜頭，是不會放手的，我多找幾個幫手搶生意，錢的話我都說好了，蘇燕那抽兩成給乾孃，剩下八成歸她。”
看出雲大娘不想要，杜十娘直接定死規矩。
夜晚開幹。
三人推著兩個板車出發。
杜十娘去內城恭親王府，雲大娘領著蘇燕去城西。
吳寡婦一家被趕出去，只能搬到城外住，杜正國怕有人認出他就是那個被戴綠帽子的，晚上死活不肯去。
這事落到吳寡婦和杜文虎身上。
吳寡婦摸著臉上的疤痕，將她受得所有罪全部推到杜十娘身上，眼中惡毒比以往更盛，“杜十娘，你這樣對我，別怪我不客氣。”
今晚月亮高掛，路面照的灰白。
聽著雲大娘手裡一個一個銅板聲，蘇燕激動，更加肯定加入是對的。擔心杜十娘口中那所謂的搶生意的人，為此還特意拿根棍子放在板車上。
只要聽到一點動靜就抓著木棍，弄得雲大娘幾次笑話她膽子小。
蘇燕沒辯解，紅繡坊的經歷她受過太多委屈，她原本抱著不想和對方起衝突的打算，現在再看著這一個個銅板，她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慾望。
按照先來後到，那就是別人搶她生意。
起衝突她也有底氣。
雲大娘邊幫忙推車，邊說道：“今天也不知道十娘那丫頭怎麼收拾的那些個吸血親戚，這麼久竟然沒見人來。我們也算落得清靜。”
“吸血親戚？”
吳寡婦提著兩個桶從另一條巷子出來，打量兩人，啐了一口。“真是天大的笑話，杜十娘給你們灌什麼迷魂藥？這麼編排我？”
蘇燕出來的時候就決定要硬氣，第一戰就得響亮。
吳寡婦身後那人眼神令她感到幾分不快，壯著膽子罵道：“豬臉的貨色，收了你的眼睛。”
“你個身材幹癟的小賤蹄子，胡說八道什麼？”吳寡婦餘光瞥見杜文虎手上糞桶，心裡就來主意，她要讓這兩人也嚐嚐大糞的滋味！
蘇燕有點好，那就是被人擠兌多了，對惡意感受非常明顯，見吳寡婦有動作，立馬拿著棍子對著人手上一打。
杜文虎看到蘇燕，兩個眼睛都快粘上去，沒注意到打來的一悶棍，當即哎喲一聲，左手的糞桶脫手，灑在地上。
吳寡婦連忙跳開，罵道：“你個潑皮丫頭，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這些話，對在乎的人有用，不在乎的那是一點都沒用。
恰巧蘇燕就是其中一個，仗著棍子長，又將另一個桶打落，棍子前頭在地上的糞水滾兩圈沾上，只要吳寡婦想靠近，她就用棍子擋著。催促身後雲大娘趕快走，她墊後擋著人。
吳寡婦尖叫躲沾屎的長棍，等蘇燕和吳大娘出了這條巷子，跑到另一處。
蘇燕捂著胸口悶笑，雲大娘見狀擔心，“沒事吧？”
蘇燕搖頭擺手，“沒事，就是第一次，覺得好笑，心裡也有種暢快。”
聽著這話裡的笑意，雲大娘才後怕道：“吳寡婦兇悍，不過你也不差。”
蘇燕臉有些紅，沒想到會被人說兇悍。
雲大娘家。
蘇燕將今晚的情況給杜十娘一說。
“哈哈，我平生第一次那麼暢快。”
“挺好的，不過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簡單商議之後，杜十娘送蘇燕去外城。
蘇燕晚上回外城，杜十娘不放心要送送她。
一路上，兩人說著話。
蘇燕不好意思笑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說的是這天下的人，會為了利益到一個地方，有會為了各自利益各奔東西。原來知道《史記•貨殖列傳》這句話的時候，還覺得那些人都掉進錢眼裡，如今來看，我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吃了苦頭才明白古人的話都是對的。”
杜十娘默默將這句話記在心底，反覆咀嚼，發現還真是這樣，不論是荷花村，還是恭州，所有人都是一個樣子。隨即又想到她的姐姐，又想到趙子凡，臉龐露出笑容。
“也不全是這樣，我的姐姐小時候會保護我，人遇到境況和自已一樣的可憐人也會幫忙，蘇燕你不就是為了你娘還在咬牙撐著。這能有什麼利益？古人的話，也不全對。”
蘇燕聽了之後，一路沉默，快到了路口時，才仰頭看著天上星星，“我想差鑽進了牛角尖，我和娘尚且還能說因為血緣，可你幫我卻沒什麼緣由，可見人人都不一樣。”
蘇燕最後看眼杜十娘，月色下，臉黑乎乎年紀不大，一雙眼睛銳利晶亮。這時候給人一種老獵人的錯覺。
沉穩，耐心。
外城晚上並不是中城內的安靜，這裡一片片茅草屋，什麼聲音都有，呼嚕，夢話，呻吟，哀嚎，還有不少人夜裡起來晃悠不知道幹什麼。
路邊衣衫襤褸的乞丐打鼾，杜十娘又想到了趙子凡，不知道他在小拱城過得怎麼樣。
“就到這了，你快回去休息。”蘇燕站茅草屋旁笑吟吟，一臉輕鬆，看著就不像住外城裡的人。杜十娘抿了抿嘴，開口。
“我那有一間西廂房是空的，你要是不嫌棄，帶你娘過來住，我不收你租錢，家裡的井水你也說過好喝，伯母應該也喜歡，宅子雖然小，但起碼還能遮風擋雨，小雞仔也大了一圈，雞生蛋蛋生雞，以後下蛋你們想吃就吃。”
嘴巴上絮叨不停，腦子裡竟然冒出鄭多寶的樣子，身上一個哆嗦，對著蘇燕的背影，“我知道你要強，不過這件事是我請你去幫旺宅子人氣。”
說完了也沒聽見話，蘇燕背對著她也不知道是什麼表情，慢慢上前，試探開口，“蘇燕？”
蘇燕背對她沒動彈，嘴唇死死咬著不放，滿臉淚水。
杜十娘站在人背後，隔著一步，想繞過去又覺得意圖太明顯。
“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你吱個聲，要不然我這心裡慌得很。”
蘇燕是她生意夥伴，有主意會認字又孝順，打著燈籠都難找。她想拉這個姑娘一把，外城這環境，她不希望認識的人再出現杜七娘的事。
“蘇燕？要不你回去問問伯母願不願意過來，恭州的風還挺大，宅子裡的那顆棗子樹晚上颳風還挺嚇人。”
前面一聲悶笑，杜十孃的懸著的心落了一半，能笑就是好兆頭。
“可是你說的，我和我娘去幫你旺人氣。”
“對對對，安舉人也要趕考去了，空宅子我住得心慌。你們來了還能說說話，要不是乾孃死活不肯挪窩，我們商量什麼事情就方便不少。”杜十娘嘴巴又開始叭叭，要不是蘇燕開口說回去接人，她還能繼續叭叭不停。
杜十娘找個乾淨地方蹲著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