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到西頭,還沒見著隱入地平線,就被西邊的教學樓所遮擋。

“哎,清渠,一起走啊。”放學鈴聲一響,別人早就溜之大吉了。

夏述就從桌兜裡掏出手機,打算打一把王者再回家。

“不了。”許清渠背起早就收拾好的書包,平日溫暖的眉眼間藏著抑鬱,聲音清淡的解釋道,“家裡哥哥今天回來了。”

夏述正打的熱火朝天,手指飛快的手指螢幕上飛快舞動著。

許清渠看著他打遊戲入迷的樣子,微微嘆息了一下,“你也早點回去。”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回去打遊戲,又會說我沒出息了。”夏述眼睛緊緊盯著螢幕,連頭也不抬的說。

許清渠見人都沒抬頭看他一眼,揹著書包離開了。

空蕩蕩的教室裡,頭頂的風扇還在吹著,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響。

遊戲裡,因為隊友的失誤,夏述操縱的角色死掉了,沒守住家,夏述臉色煩躁,罵了一句,“我靠,一群憨憨隊友。”

夏述將手機扔在桌面上,背抵在身後的桌子上,長腿也伸直,頭仰著,無神的看著頭上呼呼轉著的風扇。

想到家裡囉嗦的母上大人,嘆了一口氣。

從亂糟糟的課桌裡翻出書包,什麼書也沒帶,關掉風扇,單肩挎上書包,就離開了。

…………

晚霞遍天,日落西沉。

這一段路,是和薑茶常常走過的路,此刻撒滿了金色的陽光。

再拐一個彎,走上幾百米,就看得見綠苑了,許清渠腳步頓了頓,迎著夕陽的光輝,遠遠的看見綠苑的輪廓,心尖劃過澀然。

許清渠到家,剛準備拿鑰匙開門,門就從裡面被開啟了。

“哎,別推啊,我去,我去,還不行嗎?”許清泓穿著休閒的家居服,袖子被挽到小臂以上,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肌肉,滿臉不情願的被許母推出來。

許清泓從南溪回來,好不容易可以在沙發上躺一會兒,被許母推出去買醬油,此刻,看見許清渠回來了,桃花眼瞬時亮了,像是看見了救星。

“哎呀,清渠回來了。”

許母聽見了,停止了推許清泓的動作,讓許清泓鬆了一口氣。

“清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啊。”許母笑容滿面的接過許清渠的書包,“飯還沒做好呢。”

許清渠搖了搖頭,換掉鞋,自己將書包暫時放到了沙發上,“媽,我等會兒進廚房幫你。”

許家雖家大業大,但是逝去的祖父是個質樸的人,將這種良好的家風傳了下來。

許父許經恩也一直這樣要求著家裡人,除去家裡房子大的緣故,需要請阿姨定期打掃之外,剩下的都是許母一人獨自操持。

許家的生意做的很大,許經恩常常需要飛往國外,很少回家。

兩家的父母都在鄉下頤養晚年,許母一個人帶著倆娃也是不容易。

後來好不容易大了一點,哥哥白天在外面讀書,小小的許清渠,白嫩嫩的一小隻,就站著看許母做飯,做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想到這裡,許母欣慰的看著許清渠,許清渠彎下腰,許母才能摸了摸他的頭髮。

“哎,清渠,也幫哥哥買一瓶醬油啊。”看著這一副母慈子孝的場面,許清泓抱臂倚在門框處,俊逸的臉孔揚著打趣的笑容,說道。

許母從突如其來的情緒中脫離開,瞪了自己的大兒子一眼,“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從南溪回來就癱在沙發上,也不活動一下,要不是看你還睜著眼,還以為你……”

“停停停,我現在就去。”許清泓雙手交叉,擺出一副拒絕的姿勢,他是怕了許母了,嘮嘮叨叨的。

走出家門一會兒,還聽見許母在那唸叨,“清渠剛回來,你讓他去啊……哎,清渠,媽給你在冰箱放了車厘子。”

許清泓扶了扶額,自己真不是親生的,可能是在某個旮旯窩裡被撿回來的。

許母今天是真的開心,因為今天兩個兒子同時回來了,趁著天還沒有黑,做一頓大餐還來得及,高高興興的進了廚房。

許清渠將沙發上的書包拿起,進了臥室。

將門輕輕關上,從書包裡拿出今天的作業,在書桌上攤開,坐在椅子上,卻怎麼樣也靜不下心來。

桌子的最顯眼處,擺著一個大肚子的透明罐子,裡面裝著花花綠綠的糖紙,鋪了淺淺的一層。

窗外的光芒為罐子鍍上了一層好看的金色,裡面的糖紙也被照耀的閃閃發亮。

許清渠空白的眼睛聚了光亮,小心翼翼的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了那張被自己撿起來的糖紙,是草莓味的。

骨節分明的手,扭開罐子,將糖紙輕輕的放了進去,像對待著什麼珍重之物一樣。

“清渠,出來吃飯啦。”許母在房外敲著門。

夜幕降臨,許清渠回神,擺在桌面上的作業沒有一絲筆跡,怔了怔,掩上作業,拉好窗簾,許清渠應了許母一聲,“來了,媽。”

外面,許清泓已經在餐桌旁坐好了,拿著筷子,在偷吃著什麼。

許母從廚房裡端來最後一盤紅燒排骨,湊成了三菜一湯,看見許清泓嘴裡嚼著什麼,將菜放好,輕輕拍了他頭一下,“偷吃什麼了?”

許清泓嘴裡塞著菜,用筷子尖兒指了指那盤番茄牛腩。

“清渠,快吃,南溪的菜終究是比不過家裡的。”許母心疼的夾了一塊紅燒排骨放進許清渠的碗裡。

這兩天,許清渠沒有回家,許母有點兒不習慣,反倒是許清泓之前大學在外,基本一學期回來一次,反倒是習慣了。

得,許清泓自己夾自己的,從盛滿魚湯的鍋裡舀了一小碗,咕嚕咕嚕的喝著。

暫時脫離了沒人愛的痛苦,鮮美滾燙的湯汁滑進胃裡,滿意的砸了砸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