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狗官

“我們是宮裡派來的，奉命改善此次洪災後的饑荒。”緋雲的語調很柔和，但一開口卻又顯得不容置喙。

那小廝起初以為又是兩個來鬧事的，眼下聽聞她的話要結合二人的穿著，也慌了神，忙道：“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請二位大人，大人有大量，大人請跟小的來。”

小廝把他們請到前廳，宮裡來的都是大人物，於是俯首：“小的這就去請縣丞大人，還請兩位大人在此稍作休息。”又沏了兩杯茶給她們。

緋雲道：“心虛得很，原來他們也怕被發現啊。”

謝錦低頭喝了口茶，才道：“這些在錢財面前不值一提。若是皇上此次不知情，那麼他們就額外多了一筆鉅款，即使是被發現也不過是剝奪他們的官位和錢財，罪不至死。僥倖的人便也越來越多。”

要她說，德不配位的就該置於同等罪罰，且應該與私貪的錢財成正比。慾望只會越來越大，滿足了，是個無底洞，不滿足，就一直想做，不如從一開始就從源頭斷開。

緋雲思忖頃刻，道：“屬下學到了。”

謝錦看著她，有些好笑，看來陳安漸悄悄地教了他們不少東西。

“呀呀呀，是宮裡的大人來了嗎？”一個帶著密密鬍鬚的中年男人三步一摔踉蹌地邊走邊說道。

謝錦和緋雲也站了起來。

男人看到是兩個女子明顯愣了下，又往旁邊看了眼，低聲道：“真的是嗎，你確認過沒有？”

謝錦覺得自已的聽力提高了不少，遠遠的聽的十分真切：“如假包換。不知道大人貴姓？”

男人皺了皺眉頭，看起來非常不信任：“聖上怎麼會安排女人過來？而且本官憑什麼相信你說的？”

謝錦覺得好笑：“你信不信不要緊，我就問你，是不是私吞了賑災款？”

男人臉色頓即一黑：“胡說什麼！來人，此人胡說八道還假冒大人，給本官帶下去！”

此話一出，三三兩兩的侍衛從陰影裡跑了出來，個個拿著大刀，把她們二人包圍了起來，警惕地看著她們，場面一度緊張。

謝錦挑眉，倒是雙手環臂，無所畏懼。

男人看她這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眼皮一跳，“上啊，等什麼呢。”

“且慢——”夜宵風帶著金黃金黃的聖旨，再次及時地殺到了現場，提劍就“歘歘歘”在各侍衛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就盡數打掉了他們的刀。

在反應過來後，他們發現自已手上空無一物。

刀的表面被陽光反射，一部分折射到了謝錦的眼中，她微微側了側頭。

男人驚詫，快速拿了把地上的刀，頭指著夜宵風：“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謀殺朝廷命官可是要誅九族的！”

謝錦好像才明白：“哦，原來私吞賑災款是沒關係的。”

“胡說什麼呢你！”男人的臉從黑轉到慘白，又氣得憋紅。

夜宵風瞥了謝錦一眼，眼中的意思太明顯：你玩夠了沒？

謝錦撇嘴，點了下頭。

夜宵風走近男人，打掉了他的刀，“你拿多少都沒用，三腳貓功夫都沒有，”又開啟聖旨，在他面前鋪展開，笑的陰險，“識字嗎？”

男人從頭到尾整整看了三遍，臉色再次慘白，嚥了口口水，絲毫不猶豫跪了下來：“郡主親臨，下官眼拙……這……”

謝錦眼神看向別處，不管此人有沒有吞款，造成這種結果都是他治理不當，該跪。只是跪的不是她，是百姓。

夜宵風在一旁冷哼一聲，沒說話。

男人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先前的小廝見狀不妙，也跪了下來，“郡主，我家大人先前也不知道您的身份，您能不能高抬貴手……”

謝錦揮手，有些不耐這套說辭：“誰來、什麼身份都是一樣的。別跪，給本郡主蹲著，腳分開，前後，屁股墊後腳跟上。”

這是她第一次自稱本郡主。

謝錦有時候會暢想許多，假使她不幸，穿在了丫鬟身上，以她這副隨意不喜繁瑣禮儀的性子，定是要被折磨的。身份與權勢，是這個朝代最好用的東西。

蹲著遠比跪著累，這是她無數次經歷後痛的領悟。

過了一炷香，男人已然快要跪不住，雙腿顫顫巍巍，被臀部墊著的腳後跟上的布鞋已經與腳底板分離，顯得他落魄十足。

謝錦自然也發現了，道：“起來吧。”

男人站了起來，頭暈眼前黑一片，再加上腿軟，一起來又跌坐在了地上，過了好幾秒他才重新站起來。看著謝錦的神色，似乎沒有生氣。

於是舔著笑臉小跑到謝錦面前，不敢再欺瞞，拱手道：“郡主，下官確實私吞了一筆錢，但那不過十個銀錠，下官覺得就算給了百姓也猶如杯水車薪，還不如改善府上……便……”

謝錦眯起眼：“你確定？”

男人趕忙道：“如有虛假，天打雷劈！”

謝錦“呵”一聲：“行，拿紙筆來。”

穿過來已經不少時日了，毛筆用的越來越順手。

謝錦寫完便喊道：“那個——”突然想起來侍衛都被她遣走了。

夜宵風嘆氣，“我去吧。”

謝錦頷首，把信和郡主印一併遞給了她：“給縣令。”

抬頭見縣丞鬆了氣，淡淡道：“你府上我看了，奢侈，八品官員，都快夠的上太師府了。”

誇張了點，但也差之不多。

雖然她爹節儉，佈置上省略了很多流程，但一品就是一品，二品奢侈一把尚且比得上，但八品卻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與之一比的。

縣丞的臉白了又白：“這……”

“行了，你眼下不說，到時本郡主查出來，就不僅僅是受賄的罪名了。”

縣丞又“咚”一下又跪了下去，力道不輕，“下官每次真沒拿多少啊……”

謝錦點頭，若有所思：“你在這位置上待了多久了？”

縣丞心虛道：“剛好十年了……”

“哦，也就是說你二十左右就坐上了這個位置？可以啊。”

官員多數透過科舉由皇上親自任命，若非能力特別，從九品芝麻官起，要到八品不僅需要歲月的沉澱，也需根據做的事蹟來看。

謝錦不經意道，“你做了什麼事到了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