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歲差不太多,但看到他這副得性,謝錦就覺得一陣煩躁,實在不覺得他的“能力”有什麼可取之處。

縣丞支支吾吾不敢多說,“下官……額……下官……”

謝錦擺手:“好了我知道了。”還真是官官庇佑。

這男人一有困難就退縮,連處理事情的基本能力都不具備,背後指定有人推他上這個位置。

謝錦指了指自已坐的主位旁的副位,昂首:“坐。”

縣丞雙手交叉置於身前,苦笑著不敢動。

謝錦又重複了一遍,並道:“隨便聊聊天。”

緋雲接收到主子的眼神,親自替縣丞拉開座位,用手示意:“您請。”

縣丞只得惶恐坐了下去,屁股還沒坐好,旁邊那人又開始淡淡地循循善誘:“什麼時候開始的。”

私貪錢財。

縣丞開始還不敢說,在謝錦的眼神威逼下脫口而出:“就,就在前幾個月……是縣令大人親自寫信給下官……說不久後會得到一次小錢,讓下官別貪心,有小錢才會有大錢……”

縣丞一個沒注意,就把他的頂級Boss抖了出來,一時間就想咬斷自已的舌根。

謝錦沒有盡信,“是麼?縣令這麼不喜歡你麼,就給了你十個銀錠?這麼點錢,連你一個柱子上的雕紋都刻不起吧?”

府上這些花裡胡哨的柱子不少都用金銀財寶作裝飾品,謝錦一看到右眼皮就連跳了三下。

縣丞緊緊皺著眉頭,嘴唇止不住的顫抖,當即心一狠:“下官只拿到了兩個銀錠……”

謝錦怒極反笑,手掌用力拍在木桌上,聲音震地縣丞抖了三抖,氣道:“如今大戰在即,突遇洪災已是百姓之大不幸。皇上仁慈,撥兩百三十萬兩白銀給百姓,也不過幾個銀錠,你一人便拿了兩個,縣令那邊倒是私自也留了不少!這些銀子能供所有百姓吃喝多少年你不知道嗎!”

這話確實氣極,如今周國政通人和欣欣向榮,所以國庫還算豐厚,皇上才單撥了兩百三十萬兩給災民,剩下餘七十萬讓謝錦親自帶來修防線。

如今看來,皇帝對這事似乎早有預料,所以才把70萬額外單獨交給她,並特意封為郡主以示鎮壓,尋常賑災五六品官員足矣。

謝錦冷冷凝視著縣丞。她剛來時只知道一個銀錠值五十兩,卻不知道五十兩能供四口老百姓過兩年半的生活,當即就後悔曾經為了救人而乾脆丟出的一個銀錠。

砍砍價總是可以的。

“群主,這小子死活不肯說真話,屬下就把他帶過來了,讓您過過眼。此外,陳將軍不知為何似乎不記得人了,但記您卻記得意外清楚,連帶著還記得我,可真是我的榮幸,死乞白賴讓我帶他過來。”

夜宵風的大嗓門劃破了此刻嚴峻又緊繃的氛圍。

謝錦滿頭黑線——自稱真是亂七八糟,這位大小姐的頭箍只有使用一次體驗卡,上緊箍咒對她來說都沒用。

隨後她才注意到這段話中的另一個訊息,同時看到兩道身影逆著光而來。

夜宵風在離她不近不遠處就停下了,而陳安漸卻走到了她面前,癟嘴:“小錦……這裡是哪裡啊?這些人怎麼長得醜的不盡相同啊,”

他看了一眼坐在右位的縣丞,“剛才那個也是,現在這個又是。小錦不要跟他們說話了,好不好?”

縣丞一看到陳安漸走進來瞳孔便不受控制的放大,緊緊盯著他的側臉。整個人從座椅上滑落。鬧出了不小的聲響,但他本人卻好像絲毫不在意,跌坐在地上。

這,這不是陳將軍嗎!前些日子剛來,怎麼如今變成了這副模樣?

謝錦不明所以,摁住陳安漸就要碰到他胳膊的手,“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

“我是淮安呀,小錦你不記得我了嗎?”

謝錦整個人僵在位置上,愣愣地看著他,大腦被點了了停止鍵,再也無法活動。

“你說……你是誰?”

她聽到自已的聲音氣若游絲地從嘴裡飄出去。

她看到對面的人笑著歪了歪腦袋,眼睛亮的好像裝進了整個夜空:“淮安呀,我是淮安,你怎麼了,發燒了?”

說著就要用手背去靠謝錦的額頭,卻被後者側頭擋開了。

謝錦的呼吸聲逐漸粗重,“宵風……這傢伙你是從哪裡發現的?”

夜宵風道:“我剛到縣令那裡,將軍就從東苑廂房走了出來……我問他,他說這幾天都住在那裡。”

謝錦看著他,心裡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如果他真的是,為什麼會來這裡。比如他為什麼他作為陳安漸為什麼失憶。再比如陳安漸又為什麼會變成他……

這簡直就是個迴圈的,無解的命題。

謝錦乾脆站了起來,把陳安漸摁在座椅上,拍了拍他的肩,“等我幾分鐘。”反正他現在是淮安。

旋即問挑眉看著她神情不明既疑惑又納悶的夜宵風:“你那裡都解決了嗎?”

夜宵風聞言拿出張紙給她,“喏,字據,印章俱全。”

謝錦接過,低頭大致掃了眼,那縣令確實拿了剩下的銀子。

“縣令說明兒個就把賑災款盡數歸還,讓我們先別急。”

謝錦冷哼,“陳將軍在他那兒平白無故失了憶,單這筆賬就有的算了,給他的限日也就這麼幾天。”

又讓其他人走,她要和陳安漸好好談談。

謝錦在右位上坐下,淡淡地看著陳安漸,內心卻是止不住躁動:“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陳安漸歪了歪頭,像在思考。自他丟了記憶,好像格外喜歡做這個動作。

“前兩日我醒來就在大人家了,他說我受了看不見的傷,需得好好在他那兒休養。”

謝錦的聲音蠱惑著陳安漸的心:“那你怎麼知道,剛才那個姑娘認識我?”

“我當然知道啦!”陳安漸眨了眨眼,一瞬間又皺了皺眉,布上了疑惑,“是啊,我是怎麼知道的呢。”

謝錦沒說話,靜靜地看著生動又熟悉的表情在面前這張臉上重現,不自控地流露出了眷戀,“你最近還好嗎?”

陳安漸左手搭上謝錦放在楠木案上的右手,“我很好,看到小錦我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