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正軌

謝錦心緒紛飛。宋代時大理寺與刑部、御史臺共同行使審判權；到了明代，御史臺變成了都察院合稱“三法司”，主要審的是冤案與錯案。這可比一次定性難多了。

但據劉瑛所說，眼下雖有三司並列，但但制度並不完善。各幹各的，小到婦孺孩童矛盾，大到欺上罔下，只要你來，我就管。

二人剛邁進大門，一儒雅溫和的男子走出來，手臂指向了旁邊的縣衙：“請兩位小姐先去那裡。”

劉瑛炸了：“為什麼要去衙門！我和我爹說了我要去大理卿就職！”

男子似乎也很是無奈，不懂為什麼要把這等差事交給自已：“劉瑛小姐勿要氣惱。這也是上面交代下來的，只要劉瑛小姐與謝錦小姐能力出眾，自然會被請到三法司來。大理寺風雲詭譎，在二位小姐還沒有能力保障自已安全之前，請小姐們莫要為難在下了。”

劉瑛生氣之餘很是不解，阿爹明明都答應自已了，為何又要反悔。

謝錦在心底鬆了口氣，大理寺比不得地方管理，不是鄰里之間小打小鬧的小矛盾，多的官家之間的暗潮湧動，搞不好要掉腦袋。

但她又想起了點什麼，心道：系統，這事兒不怪我吧。

小薇：您只需推動劇情，讓劉瑛小姐最終進大理寺即可。

謝錦拉著劉瑛，輕聲細語道：“這小哥說的沒錯啊，你看你，也就看了幾樁案子。真現場看個頭破血流的你還敢嗎？”

劉瑛縮了縮脖頸，旋即又真誠地看著她說：“看多了就敢了，第一步就不敢走還怎麼走後邊的路？”

謝錦一頓，覺得也挺對，但還是道：“就事論事劉瑛小姐，這世道多的是女子不能涉獵的，你得到的東西已經超越大部分女子了。”

話音剛落，謝錦的額頭就被一隻不知名的手暴扣，見那罪魁禍首眉飛色舞地向前走去，她道：“我想要的不止這些呢謝錦小姐，雖然我現在看起來什麼都不會，但我會利用身邊資源呀，總有一天我會成功做好想做的。”

謝錦蹙眉，跟上去。

她從小就不喜歡走出舒適圈，對她來說這是折磨。

兩人進去後才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頭一看竟是先前的男子。在她們看著面前破敗的景象後怔住後，他依舊保持著平和，依舊擺出了剛才的動作，只是到了嘴邊的話變成了：“二位小姐，隨在下這邊請。”

劉瑛環顧一圈，警惕道：“你要如何？”

不止是她，謝錦也覺得怪異如斯，說是衙門，卻連人也沒有，還甚是破敗，倒像個不能訴之於口的聚眾點。

男子道：“幾年前大理寺還沒有建在這塊地，那時候的衙門面朝這裡，如今不同往日了，只能換個朝面。”

謝錦點頭，表示理解。

劉瑛嘟囔了幾句，還是沒有多說什麼。她自已也知道做事不可一蹴而就，也不可能，但經常把不住自已的衝動。

她趁著男子在整理卷軸，低聲詢問：“你昨兒個和陳將軍在一起那麼久，都說了什麼？”

謝錦瞥她一眼：“我那時都不知道他是誰，能說什麼話？”

劉瑛滿臉不信：“就算不知道，放著那麼大個……美男子，你當真一點搭訕的念頭都沒有？”

謝錦無動於衷：“美嗎，可能只有你覺得吧，”說完就往旁邊踱了幾步。

“我是這個意思嗎！”

卻見三本卷軸平空置於二人之間。

拿著卷軸的人還是那副雲淡風輕，道：“這是我整理出來的幾卷不算複雜的，碰巧也是最近幾天的。你們可以選擇讓他們上堂面對面辯證，當然，也可以在這之前多加一步，”男子笑了笑，“你們先去找證據。”

謝錦心道，快要開庭了。

劉瑛接過，道：“多謝。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公子見諒。”

“不敢，在這裡還請兩位姑娘莫張揚，過會兒會有人帶你們去換衙服。”

謝錦頷首：“我們知道分寸。”

待男子走後，謝錦先在屋子裡兜了下轉，然後才拿起卷軸，開啟第一卷。

是意料之中的家長裡短，公公與丈夫因病故去，婆婆疑心兒媳紅杏出牆，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把媳婦告了上來，而媳婦沒有辯駁。

看著簡單，謝錦卻皺緊了眉頭，她發現了自已一個很致命的缺陷，她不懂這裡的律法。

於是她把這一卷遞給了劉瑛，問道：“阿瑛，如果狀告的是兒媳，會有怎麼樣的結果？”

如果是現代大陸法，如果不是誣告，當然不會怎麼樣。但她現在置身的這個大環境，謝錦很難確定會發生什麼程度的難以預料的事。

這裡不僅地位分了三六九等，其他也是，道德或許比律法更重要，或許刑罰也是。

果真，劉瑛看完也是一臉沉思，片刻後才道：“我們得先知道，小陳氏為何不願開口辯解，這對她很不利。你看我這個。”

謝錦接過一讀。

是一位財主的夫人，因丈夫財運低迷而信了路邊所謂算命大師的話，大師聲稱得先得錢後改命，不然功夫無法到家，運氣自然就消散了。於是給了一個金元寶後，對方跑路了。

第三卷則是命案，只是……

謝錦抬眼瞧著劉瑛、低頭，又瞧了眼、又低頭。

劉瑛那邊還思考著什麼，餘光察覺到額外的視線，忍不住道：“怎麼了，這麼看我？”

謝錦把卷軸遞了過去。

事出地點是王氏府邸，有丫鬟藉機上位被主母發現反被杖責，因失血過多而逝。下面還有個批註：不見屍—身。

這件事本因對方只是個丫鬟就這麼過去了，誰曾想一個自稱是丫鬟哥哥的衙役出面指責王夫人私吞別人的俸祿，只是賬本缺了幾頁，目前是個懸案。

謝錦怕勾到劉瑛傷心事，小心地問道：“那個丫鬟，不會就是你之前冒充的那個吧？”

站在身側的姑娘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對，她叫小秋，我以為有我頂著她就不會出事了，難道是被發現了？可小秋唯唯諾諾的，不像啊。”

謝錦：“那她這個哥哥呢，你知道多少？”

劉瑛搖頭：“未曾聽聞。”

謝錦若有所思：“一個不會被妹妹掛在嘴邊的哥哥，會冒著被革職的風險救她嗎？還是他們之間有不尋常的關係，迫不得已？”

劉瑛眸中閃過一絲痛色：“阿錦，我想先解決這個。在我印象中，小秋是個很好的人，在我混進去——這些天，她經常會照顧我。”

謝錦卻是道：“那她還讓你？”

“我把她打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