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賀語卿不慌不忙,側頭看向提著藥箱的沈舒。“她們在等著我們呢。”

“走。”

登雲閣的門開啟了,沈舒一手提著藥箱,另一手執著一盞燈,和賀語卿並肩而行。

知畫屋外,除了夏虹和躺在床上安胎的輕雪之外,都到了。

就連久不出門的江玄也在。

他坐在門旁的太師椅上,陰霾的看著聯袂而來的清淡平和男女。

好啊。

怪不得他這身子越來越不行,原來是有人盯上他的後院。

賀語卿老實又不懂風情,一定是被這什麼舒先生蠱惑了!

他恨恨的盯著白衣的沈舒。

真是討厭,他身子好的時候,比他還玉樹臨風,溫文爾雅,也不可能允許這樣的小白臉廝混在後府!

現在為了他的身體,只能容忍舒先生的存在。

但更可氣的是,周圍的侍妾也在悄悄看沈舒。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不行了,這些一個兩個都起了爬牆的心思吧?!

江玄越想越氣,眼中都快噴出火來了。

沈舒雖覺得後背起了寒意,但醫者父母心,他更關心屋內呻吟的孕婦,便將燈籠遞給賀語卿,快步走了進去。

“呵,登雲閣就沒丫鬟了嗎?”

江玄陰陽怪氣,“賀語卿,你怎可勞煩本府神醫為你掌燈?”

“世子很久沒去看過老太妃了吧。”

賀語卿輕聲道。“您說的沒錯,登雲閣沒人了。”

才半年,人走茶涼便演繹的充分。

除了防止侯爺發怒,對老太妃日常看護之外,所有的事物皆都縮減到了極致,但報去的開銷一點不少,皆都入了金嬤嬤的私囊。

“……哼。”

江玄好不容易憋出了句話,又被堵了回來,只能恨恨的看屋內。

沈舒收回診脈的手指,一臉凝重的取出銀針,“唰”一下便下了數十根。

隨著銀針的推入,知畫凌亂的呼吸逐漸平穩。

守著的眾人正要鬆口氣,卻看見知畫突然拼命地揮手,狂亂的喊叫道。

“舒先生,舒先生!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你饒了我,我不會告訴別人你和賀側妃有私情!”

如同平地驚雷炸響。

除了知畫持續的喃喃聲,屋內屋外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琉璃捂著嘴,幾乎不敢呼吸。

知畫是怎麼知道的?

“她說什麼?”

趕到的夏虹重複了一遍,“說賀語卿和誰?”

“和這個道貌岸然的所謂神醫。”

江玄咬牙切齒,想要起身卻無力的動不得。“我就說他有問題,母親!”

“是,有問題的一定是他。”

賀瑩才不肯自已的靠山倒塌,且她篤定賀語卿沒有這個膽子,一定是那什麼舒先生的緣由。

香姨娘也被這個訊息震得腦子發麻,但也很快抓住了機會。

“一個巴掌拍不響,賀瑩,不管此事賀語卿是自願還是被迫,她都難逃責罰。”

怪不得想要交出側妃位置,原來是心裡有了別人。

也是,登雲閣那個老東西等於活死人,再丟掉地位,沒人看著他們,他們便可以肆無忌憚的偷情。

黃鶯也難掩刻薄。“枉費世子對你這麼好,簡直是一片真心餵了狗。”

賀語卿側耳聽著,也不分辯。

嗯,果然,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為她說一句公道話,或者相信她清白。

這些滿滿的惡意啊,真讓人心情愉快,回擊也不會內疚呢。

但最好的時辰還未到達,賀語卿只輕聲回應。

“知畫是做夢罷,我和舒先生守禮守矩,絕對沒有踏過雷池一步。”

“你剛還說登雲閣沒人。”

江玄妒恨,“憑你一張嘴說說,又有誰能證明?”

的確,這種清白是最難分辨的。

“哼,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夏虹上前扼住賀語卿的手,要將她拖走嚴懲。

“夫人。”

賀語卿避開了她,“舒先生正在裡面救知畫,若因為我的動靜驚擾了他,導致孩子出了什麼問題,你能承擔這個責任嗎?”

“……我怎麼……”

夏虹想要梗著脖子說大話,可左右看了看,人多眼雜,若真的出事了——

“還說沒有私情。”

她只能憤憤然退開。“那你為何能影響他?”

“我進府是為了救老太妃。”沈舒頭也不回,手指飛快的下針,“她對於老太妃很重要,便也是對我我很重要,當然能夠影響我。”

壞心思是吧?

沈舒一看就知道知畫早已清醒,是在裝糊塗故意暴露此事,那他也不會客氣。

幾針同下,知畫的喃喃聲瞬間消失了。

在眾人都看不見的方位,沈舒眼中早沒了平日的溫和,而是狠辣。

“你信不信?”

他危險的警告,“我可以廢了母體,還能護住孩子的命?”

“嗚嗚嗚……”

知畫眼睛瞪的溜圓,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沈舒的真面目,怎麼會這麼恐怖,嚇得她膽寒心裂!

門外,氣氛更是微妙。

香姨娘審時度勢,偷偷觀察著江玄。

初時,江玄很生氣,可隨著時間的過去,他的態度一軟再軟,窺向賀語卿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果然,江玄這人就是心軟沒用,估計待會賀語卿軟軟求上幾句,立刻就調轉方向為她求情。

夏虹最疼兒子,又看他如今可憐,定也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

賀語卿會全身而退,不損分毫。

“黃鶯。”

香姨娘遞給了黃鶯一個眼色,等她悄然離開,才走到了琉璃身邊,若有若無道。

“你和知畫關係最好,她說的事你知道嗎?”

她一問,所有的關注都移了過來。

“知畫病糊塗了,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江玄期待的問道。“你來說是真是假。”

……

琉璃袖中的手掌默默握緊。

她緩緩的回答。“是真的。”

知畫將她最大的王牌丟了出去,她沒有拿捏賀語卿的把柄了,也就是說她倆的關係一定會回到最初。

那麼,賀語卿就是她的敵人。

敵人,就應該是趁她病要她命。

琉璃抬起頭,說的更清晰。“昨夜知畫姐姐找過我,說了此事,我本想立刻報告侯夫人,可她突然暈了過去,我只能先顧她,但她說的沒錯,賀語卿的確與舒先生有私情。”

幾句話,完全不顧賀語卿以往的幫助,是一定要將她釘死在此處。

連賀瑩都遲疑的望向賀語卿,“賀語卿,不會是真的吧?”

連姐姐也不叫了,明顯想劃清界限。

還不夠。

賀語卿沒有作聲。

香姨娘按耐不住了,終於下場助攻。“若琉璃妹妹說的是真的,我也有一事懷疑賀側妃,輕雪妹妹是否也和你有關?”

賀語卿執著燈柄,秀氣的身體挺直。

“無關。”

“好一句無關,那你看看那邊。”

香姨娘手指一抬,指向了驟然衝進小院的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