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聽著賀語卿的意思,她能不能一步登天,便看這胎了。

“走。”

香姨娘果斷往下走。“去找舒先生。”

和輕雪不一樣,知畫這一胎極穩,平日總看見她在外面溜達,肚子也逐漸顯懷。

兩人同時懷孕,若說有什麼不一樣,就只是舒先生!

可惜,沈舒拒絕了。“我要顧著老太妃,又要顧著知畫,有心無力。”

“只是請舒先生平日把把關。”

香姨娘還想爭取。“輕雪身體一貫很好,費不了多少心思。”

“既身體好,那用府醫也無妨。”

沈舒依舊拒絕,“不必非我不可。”

以他的本事,早就發現輕雪那胎要掉,怎可能惹上這樁麻煩事?

他拒絕的徹底,香姨娘也不敢太過強求,只能遺憾告退。

但事態進展的極快。

才幾日,輕雪就用上了艾草穩胎。

“香姨娘。”

她哭個不停,“我這個孩子是不是得沒了?”

“是。”

香姨娘心煩意亂,“撐不過五個月就會胎死腹中。”

輕雪更傷心了。

沒有便不想,有了便有了奢望。

奢望破碎,便更是傷心絕望。

“兩個選擇給你。”

香姨娘思索良久,“其一,現在就將孩子落了,但你也廢了,往後我不會再幫你。另外一種……”

她眯眼,狠辣無比。

“我會用最好的藥,將孩子困在你的腹中,死胎,也要懷著。”

輕雪哭道。“可是死胎生出來也沒用啊。”

“有用啊。”

香姨娘漫不經心,“萬一知畫的胎落了,你腹中還有,這點就夠了。”

夠她運作擠走老實的賀語卿,握住那個位置。

至於這死胎會對輕雪造成什麼影響,她根本不在意。

“好。”

輕雪習慣聽從香姨娘的話,也實在不願看見知畫得意的面目,便點頭應了。

轉瞬間,便就到了六月份。

入了夏,天氣極炎熱。

老太妃依舊無知無覺,連金嬤嬤伺候也不甚盡心了,屋內空氣渾濁,江嶽來的越來越少,夏虹更是一次都不上門來。

下人們大多也都各尋了出路,人丁越發冷落。

賀語卿樂得自在,尋了個躺椅在院中,搖晃著打瞌睡。

沈舒在遠處碾藥材,時不時傳出輕微的“咔嚓”的聲音。

寧靜又閒適,宛若家常夫妻在院中一般。

知畫進來時,便被這一幕給鎮住了,愣在原地半晌。

“你來了?”

許是怕驚醒賀語卿,沈舒將她堵在了院外,輕聲道。

“是有哪兒不舒服麼?”

說話間,他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賀語卿的方向,關切之意十分明顯。

“……”

知畫滿眼羨慕。

她要挾才得了沈舒的看護,也僅限於懷孕期間,而賀語卿什麼都不用做,沈舒都會為她安排好一切。

她進後府很早,可以說情竇未開便委身江玄。

江玄身邊女人很多,分到她身上的就很少。

她從未體會過這般,眼中心中只有她一人的感覺。

羨慕多了,便成了妒忌。

她踮起腳,故意將沈舒的手往胸口處放。

“舒先生,這裡難受。”

賀語卿在那裡睡覺。

金嬤嬤不知道哪兒去了。

附近也沒人。

知畫又捏著沈舒的把柄,自然以為他會臣服。

只要按上她豐滿的胸脯,就不信沈舒這樣的少年神醫不會被她拉下水。

沒有男人不偷腥,知畫確信這一點。

“啊!”

可下一瞬,她就猛然鬆開了手,痛楚的看著手上多出來的幾枚銀針。

“哎呀,不好意思呢。”

沈舒笑容滿臉,“剛給老太妃針灸,銀針別在身上忘記收回去了,哦,對——”

他愈發惡劣。

“我還沒消毒呢。”

知畫顧不得疼痛,抓了銀針就往外扯。

這銀針進了老東西的體內,又戳進她身體裡?!

“哼。”

沈舒手一揚,落地的銀針便一個一個的朝著遠處的藥箱而去。

他最近是不是太安靜了?連知畫也敢欺上頭來了?

“我和世子不一樣,可不是什麼爛黃瓜。”

沈舒笑眯眯,“也可以悄無聲息要了你的命,你還敢冒昧嗎?”

知畫右手鮮血淋漓,可疼痛卻抵不過後背一路往上的寒意。

她怎麼就忘記了呢。

舒先生能將她極亂的胎像穩定,這等本事又怎麼會受制於她。

“我是一時忘懷。”

知畫咬著唇,當即認錯。“請舒先生莫要責罰。”

沈舒聳了聳肩,他也不能真和一個孕婦計較什麼,便單手抵在門上,俯視她。

“沒事別來了,若沒有意外,你可平安生產,別來煩——”

他頓了頓,才說完最後幾個字。

“別來煩我,不然生產時若遇險,我也不會幫你。”

話說到這個地步,知畫只能退離,但她又不死心的站在僻靜處悄悄盯著安靜的登雲閣。

看著沈舒經過賀語卿身邊,看著她順手扯住他的袖子,看她笑顏如花,看——

沈舒無奈寵溺的笑容。

“好了吧?”

沈舒扯了扯自已的袖子,暗示賀語卿鬆開。“人走了你還扯著不放?”

賀語卿忍不住也笑了,乖乖鬆開手。

可沈舒雖滿嘴嫌棄,卻還是半跪在她面前,仔細檢查她的眼睛,又撈過她的手腕查探脈象。

“不是今夜,就是明晨。”

賀語卿任他檢查,邊低聲道。

“沈大哥,你該走了。”

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她也無法肯定一定是好的。

“戚。”

沈舒翻了白眼。“怎麼?最後的好戲不給我看,那我的工錢怎麼算?”

“骯髒又吵鬧。”

賀語卿睫毛微動,“沒有什麼好看的。”

說起來,他們朝夕相處已有小半年,不是親人卻比親人還熟稔。

“那是你的想法。”

許是覺得賀語卿體內封印穩固,並沒有進一步裂開,且又細細回想最近並無什麼刺激,沈舒便滿意的鬆開了手。

“我嘛,還是得鎮守著,不然有了萬一,蕭滄定要宰了我。”

很久沒有再度聽見這個名字,賀語卿呼吸微亂了一瞬。

“他……”

“還沒有訊息。”

沈舒知她想問什麼,“蕭滄除非皇家任務出行,否則行蹤不會洩露,我也不會知曉他目前在哪兒。”

他敲了敲賀語卿手邊的把手。

“放心去做吧,別有後顧之憂。”

既已準備如此之久,若猶豫鬆開一點,便會給對方逃離的可能性。

“我雖不如他強,可也能調動他在京勢力。”

胸腔之中啊,猛烈的瘋狂之意在奔騰。

賀語卿抬起眼眸,任它肆虐,輕聲吐出那個字。

“好。”

凌晨之前,在最濃郁的黑暗之中,登雲閣的門被敲開了。

隔著門,賀語卿穿著整齊,平靜詢問。

“出了什麼事?”

“知畫姑娘昨夜起了燒,喝了府醫的藥沒用,現在燒的迷糊了。”

門外,焦急的丫鬟連聲道。“香姨娘讓我請舒先生過去一趟,側妃,快一些,知畫狀況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