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墓園一片悽悽冷冷,遠帆、落梅、江洪海全家在蕭瑟的暮雨之中祭奠了落蘅,冰冷的墓碑上是落蘅俊美的小像,微微一絲淺笑掛於毫無表情的玉面俊顏上,彷彿他並未離去,彷彿他依然活著。幾隻寒鴉呱的一聲叫喚,撲稜著翅膀飛向遙不可及的遠方。
他們在墓地門口依依分別,江洪海載落梅去療養院探視一直精神恍惚的金桂,這個家就這樣土崩瓦解了,遠帆以為自己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但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原本多麼美滿的一家人,到如今死的死瘋的瘋,家破人亡,不是不悲哀的。
這時,清幽沉寂的雨幕中走來一位端莊嫻雅的女孩,彷彿一幅山水煙雨圖由遠及近,遠帆才看清來人正是心華。
她手捧一簇清冷孤傲的白菊,莊重的置於落蘅冰冷的碑前,雙手合十祭奠亡魂。
“心華,我這個做哥哥的是不是很失敗?”
“事已至此再埋怨自責也無濟於事。落蘅年輕氣盛,可是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怪不了任何人。眼下要緊的是怎樣解決那批慘遭退貨的成衣,總不能讓它停滯不銷吧。”
“你有什麼人脈嗎?”
“我來想辦法吧。”
“心華,謝謝你!在我最窮困潦倒之時鼎力相助,以解燃眉之急,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你的這份情誼我真不知該怎樣報答。”
心華漠然地凝視面前這個男孩,為什麼自己如何做都無法使他愛上自己,他對她至多就只是感激謝意和尊敬,卻沒有愛!她無比失落的嘆息一聲,“誰要你報答,我做這些都是心甘情願的,不需要任何報答。”
“還有那個戴芙妮,此次若不是她慷慨相助,恐怕我還不能這麼順利出來。”
“是啊,找個機會得請人家吃個飯,好好的對她表示一下感謝。”心華雖然心裡有些吃醋,但依然表現的豁達大度,滴水不漏。
最終那批滯銷的成衣在心華的介紹下被一家國外品牌的服裝公司看中,這家公司的總裁是個華裔,名叫達芙妮。
心華誠邀達芙妮共進晚餐,無奈人家公務繁忙而分身乏術,只能將聚餐一推再推,心華表示理解,但此人神秘的行蹤也令她感到幾分好奇,因為沒幾個人見過她的廬山真面目,彷彿遮著一層神秘的面紗,叫人看不清她隱在迷霧之後晦暗不清的真相。
“她會不會就是那個戴芙妮?”遠帆靈光一閃,“如果真的是她,那她豈不是咱們獨一無二的貴人?”
心華不以為意,“單憑一個名字就說她們是一個人,未免有些牽強。那個女孩軟弱無能的,不像一個在商場叱吒風雲的女強人。”
遠帆卻對心華的看法嗤之以鼻,認定她們就是同一個人,特意誠邀戴芙妮共進晚餐,戴芙妮不想遠帆會主動邀請自己,激動的無法言喻,打算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出現在他面前。
坐於高階五星級酒店包間內,他們互敬杯酒,透明玻璃杯中盛著琥珀色的雞尾酒,澄澈的液體鮮明奪目,叫人不忍心下口,他們微微一抿,感到一絲微辣,分外刺激。
“我早就想請你吃飯,只不過最近比較忙,所以才拖到今晚。對於你的救助於危難,我真是無以言表,千言萬語也不足以表達我對你的感激,再次敬你一杯。”
“這沒什麼的,我對落蘅的陰謀詭計本就反感,不希望他一直執迷不悟下去。”
“你是我見過的最富有正義感的姑娘!”
戴芙妮羞赧的低下嬌俏的臉龐。
“對了,這次我們的一批遭遇退貨的成衣被一家品牌服裝公司選中,她們的總裁名叫達芙妮,是不是就是你啊?”
“你是說達芙妮服裝公司嗎?不錯,我們經營的公司正是達芙妮。”
遠帆不可置信的雙眼放光,“真的是你啊!真是無巧不成書,這個世界真的是太小了,對你此番的雪中送炭之情再表謝意,幹!”
……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心華,這次幫助我們的總裁就是戴芙妮!她親口對我說的。”
“真的,她對你說她就是達芙妮?”
“她說她們經營的公司就是達芙妮。應該不會錯。”
“我還是不太相信,總覺得這個女孩不單純。”
“你怎麼這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認為她在說謊嗎?”
“我沒有那麼說,我只是表達一下自己的看法,難道這也不行嗎?”心華負氣地跑出樸素的閨房,她不願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同遠帆吵架,於是來到母親的房間,卻見母親張綺紅正偷偷垂淚。
“媽,你怎麼哭了?發生什麼事了?”心華大驚失色。
“你沒聽見這裡的人背後怎麼說我們母女?她們說我們母女是下賤的舞女,攀上了林家這顆高枝,也永遠擺脫不了舞女的印記。”
心華不以為意,“她們要說就由她們說去,各自管各自過活就是。”
“可是,在這個家裡,我們永遠那麼格格不入,誰都可以踩你一腳,你看,這裡有人理我嗎?在她們眼裡我就是個下賤的女人。”綺紅陰鬱的雙眼閃爍著一絲恨意,“就連清策也是,在他眼裡只有秦蘭煙,無論我做的再好,他也不看我一眼。心華,你說媽是不是很失敗?”
“媽,我們搬出去吧,我不想再過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看盡白眼受盡冷漠。”
“不,我不搬!林家這麼豪華,我不願再出去住連衛生間都共用的房子,那裡簡陋破舊還有股酸臭味,我不願意!”母女兩個失聲痛哭,對這個暗無天日的世界發出深切的控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