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帆一頭沉浸在戴芙妮帶給他的玫瑰色的夢幻之情中不可自拔,這個單純天真的富家女在他最潦倒落魄時給予他關懷備至,救助於危難之間,更兼溫柔靦腆,如一片盛放在煙波浩渺的湖邊一支楚楚動人的秋荻,惹人憐愛。

他們會在夕陽黃昏下的小湖邊漫步,幽靜的林蔭小徑上秋荻隨風搖曳,颯颯作響。

“這裡讓我想起一首詩。”遠帆見此景緻有感而發。

“什麼詩?”戴芙妮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問。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遠帆詩興大發,一發不可收拾。

“小時候聽過一首歌叫《在水一方》,正是化自這首詩。”

“你能唱給我聽嗎?”

“我唱的不好還是別唱了吧。”

“我想聽,為我唱一個吧!”

戴芙妮拗不過遠帆,只好淺吟清唱起來:“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綠草萋萋,白霧迷離,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願逆流而下,找尋她的蹤跡,無奈前有險灘,道路又遠又長。我願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卻見依稀彷彿,她在水的中央。”

芙妮悽婉幽柔的曲聲迴盪在氤氳繚繞的小湖邊,清淺的陽光斜斜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靜默的流向遙不可及的遠方。

眼前彷彿有一個纖柔純淨的背影若隱若現,帶著一份朦朦朧朧的模糊不清的美感出現在他面前,女孩穿著她常穿的白裙裾隱匿在一片秋荻之中,微微偏著半張桃花粉面,叫人看不清她是喜是悲,唯有一個孤獨憂傷的背影漸行漸遠地遠去了,遠去了……

他知道,這女孩正是愈靜的影子,她是那麼真切的存在在他的生命裡,又彷彿不存在似的,如一個渴望而不可及的背影,消逝在無邊的迷霧之中。

“遠帆?遠帆?你在想什麼?”戴芙妮的一聲嬌呼將他拉回真實世界,面前依然是嬌俏可人的芙妮洋溢著笑臉,正充滿崇拜地瞅著他,令他感到那麼有成就感,有這麼一個柔弱的女孩被自己寵溺著,激起了他天性裡的那抹保護欲,蠢蠢欲動著。

“哦,你唱的真動聽!仿若天籟。”他由衷的讚美著。

“真的嗎?”她羞紅了桃花粉面,不覺得心花怒放,忽而又長嘆起來,“你知道嗎,我和媽從小就不被重視,還要受芳菲母女的欺凌侮辱,從沒有哪個人對我這麼……這麼好!你是第一個!”

“生長在這樣一個複雜的家庭裡,你遭受的苦楚一定很多。”

“是的,你永遠無法體會作為一個情婦的女兒有多痛苦。”芙妮半含憂鬱半含愁的翦水秋瞳隱含淚水,彷彿稍有不慎就會滴落。

“我懂的,我的爸爸也與我媽過不到一塊,直至離婚收場,與另一個女人共度餘生去了,每當看到他們一家人快樂的情景,心就會不自覺的刺痛,看來我們都有一個不幸的童年。”

“如今芳菲成了痴呆人,竟叫我覺得自責歉疚,但我別無選擇。”

“你沒錯,為什麼要自責呢?要怪就怪命運的無常吧。”

“遠帆,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你會討厭我嗎?不理我嗎?”

“你怎麼會這麼說?你怎麼會騙我呢?”

“沒有,隨便問問。”

他們唯美而寂寞的身影在夕陽中慢慢遠去,細細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彷彿要走到天荒地老。

……

“遠帆,告訴你一個訊息,達芙妮服裝公司今晚舉辦慈善晚宴,屆時你將見到真正的達芙妮!”心華帶來最新訊息,但遠帆與她話不投機半句多,不予理會。

“還有,那個戴芙妮家經營的根本不是服裝公司,她爸是做進出口貿易的,我不知道她出於何種理由誆騙你,但不希望你繼續被她騙下去。”心華高雅的身影翩然離去,散發出一抹鬱金香的芬芳。

遠帆帶著將信將疑的態度去赴達芙妮的晚宴,卻在舞臺中央見到了自己的親妹妹依雨!她彷彿鳳凰涅槃,浴火重生般的歸來,重新王者般的霸氣迴歸,在故土的一方舞臺展示自己無與倫比的魅力。

此刻,她同在場的每一位賓客推杯換盞,優雅招呼,彷彿一朵嬌嬈嫵媚的紅玫瑰,氣度不凡。

“哥,你也過來參加我辦的晚宴啊?不勝欣喜。”依雨過來招呼遠帆,熱情友好的舉止令人陶醉。

“你就是達芙妮?”他問,帶著一份刨根究底的執著。

“我在國外的英文名字就叫達芙妮,有什麼問題嗎?”

“那麼,這次幫我們度過難關的也是你了?”

“不是你妹妹我,還能是誰?”

遠帆如夢初醒,恨不得此刻就質問戴芙妮為何欺騙他!但還是強忍下衝動的慾望,保持理智。

“依雨,如今你榮歸故里,就繼續接管江氏吧,落蘅已經為自己的罪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個位置非你莫屬。”

依雨沒想到自己回國後成了“搶手貨”和香餑餑,只好無奈道,“我又沒有三頭六臂,哪有那麼多精力管這麼多公司。”

“那你就過來幫我,我誠聘你為遠帆工作室專業顧問,怎麼樣?考慮考慮?”

“可是我已經答應嘉玲姐,與她合作發展事業,總不能言而無信吧。”依雨為難的說。

“我去跟她談,讓她務必放人。”

這時,從光影深處步入一位黑西服的男士,似曾相識的面龐帶著一抹久違的滄桑。

“焦陽?”依雨冷冷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予理睬。

“依雨,再次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我們可以單獨聊一聊嗎?我有好多話想要對你說!”

“對不起,我沒有興趣跟你談話。”她冷冷越過焦陽日漸消瘦的身影,形容高冷。

晚宴氣氛達到頂點,但當曲終人散,不免有種我正孤獨之感,倍添淒涼。

……

遠帆次日便去宋氏面見宋嘉玲,誰知她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不理不睬,冷若冰霜。

“江遠帆?這次來找我又是所為何事?”

“我向你要了依雨,希望她可以去我那裡供職,希望你可以放人。”

嘉玲冷笑,“江遠帆,你還是老樣子,凡事以自我為中心,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放人?再說,依雨跟我們簽訂了合同,如果她離開就是違約。”

“看來宋總還對從前的事耿耿於懷。那麼,你就是不準備放人了?”

“我按照合同照章辦事,希望你能理解。”

“你真是一個不近人情的冷氣機。”

“那也是被你逼的!”嘉玲咬牙切齒的說。

“那打擾了宋總,就當我沒有來過。”遠帆落寞的抽身離去,他沒想到自己與嘉玲何時已經如此的形同陌路,看來她對從前的舊事依然無法忘卻。還有戴芙妮,她已經打了無數通電話來,但回答她的只有深深的沉默,比冰還冷的深深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