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章 家庭紛爭

晚上近十點，除了巷子口的雜貨鋪還亮著燈，大部分人家都熄燈睡覺了，高衛東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家。

白天在門診輪班，臨下班時，來了一位病危患者急需手術，做完一臺手術又交代好醫囑後，才踩著夜色回家。

這是他的常態，忙起來飯都顧不上吃一口，晚歸也是常有的事兒，他和家人都習以為常了。

他聽著肚子裡發出“咕咕”叫的聲音，想到家裡等候他的家人和飯菜，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不過，他一進家門就感覺到家裡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屋裡靜悄悄的，胡文娟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楊成玉則在自己屋裡批改作業。

往常，不管他多晚下班，聽到他一進院門，她們倆就會走到門外來接他，高飛在自己屋裡也會喊一句，“爸，你回來啦！”

剛剛他經過兄弟倆窗前時，屋裡還亮著燈，但兩個人像是不知道他回來一樣，默不作聲。這婆媳倆也一樣，看也不看他一眼，都埋頭做自己的事。

高衛東暗想，這是怎麼了？難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得罪他們了嗎？他仔細想想，除了晚下班，自己也沒有做錯什麼啊！又不是第一次晚歸。

他開口喊了一句，“媽，我回來了。”

胡文娟抬起頭，伸手扶了一下鼻樑上的老花鏡，“嗯”了一句，又埋頭看報紙。

他走向自己的房間，又喊了一句，“老婆，我回來了。”

楊成玉則低頭改作業，一聲不吭。

他湊到她腦袋前，貼著她的臉問，“出什麼事了？怎麼一個個的都不高興啊！”

楊成玉拉開抽屜，從抽屜拿出一張紙，“啪”在高衛東面前，說，“自己看吧！”

他疑惑地拿起紙張看了看，只見上面縱橫交錯畫著線條，像是房屋設計圖，“誰家要蓋房子啊？”

“你家！”楊成玉沒好氣的回答。

“我家？”高衛東笑了一聲，以為她在開玩笑，“我們家好好的蓋什麼房子啊？”

“你看不出來這是誰畫的嗎？”楊成玉問。

高衛東看了半天，“都是線條，我哪知道是誰畫的？”

“這不是有字嗎？喏，這幾個字不認識嗎？”楊成玉用手裡的紅筆戳著圖紙說。

“我當然認得這幾個字，屋頂裝風扇和電燈，內設榻榻米，衣櫃，書架……”高衛東逐一看過去，讚歎道，“哎，真不錯耶，這麼小的面積，能想到這麼多，設計得真不錯！”

“是吧？你也覺得不錯吧？”胡文娟在客廳接了話，“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我也覺得很不錯，高楊這小子，還真有兩下子。”

高楊？這跟高楊有什麼關係？

“這是高楊畫的？”高衛東問道。

楊成玉點點頭。

他奇怪了，“他畫這個做什麼啊？”

“蓋房子啊！剛剛不是跟你說過了。”

“好端端的蓋什麼房子呀？！”他更加莫名其妙了。

“當然是給曉雲住的。我們打算把院子裡的雜物棚拆了，給曉雲蓋一間屋子住。”胡文娟走了過來，解釋說。

給林曉雲蓋房子？

“那不是林家的事嗎？怎麼是我們家給她蓋房子呢？”

“你覺得林家會給曉雲蓋房子嗎？”胡文娟反問道。

“蓋不蓋房子，那是他們家的事情，輪不到我們家給她蓋房子啊！”

“你們這些人，還說念如雪的好，很遺憾還沒有回報她她就走了，現在有機會報答人家了，你們又曉雲當外人！”胡文娟說這話時，看了楊成玉一眼，語氣很是不悅！

楊成玉嘆了口氣，說道，“媽，我不是不同意給曉雲蓋房子，別說給她蓋房子，就是讓她住到咱們家，供她讀書，我都沒有意見。現在不是蓋不蓋房子的事情，是這件事情會影響高楊讀書！”

一聽到會影響高楊讀書，高衛東就更不解了，“高楊怎麼了？蓋房子怎麼跟高楊扯上關係了？”

楊成玉在學校聽說了高楊上課走神的事情，本來就有點不高興，打算回家仔細問問高楊怎麼回事的。

結果回家來，見到祖孫倆已經請了王師傅來家裡商量給林曉雲蓋房子的事情了。她才知道，原來高楊上課走神就是為了給曉雲設計屋子。

拿出雜物棚的地方來給曉雲蓋屋子，她沒有不願意。但高楊這麼上心，還影響學習了，她就不樂意了。

高楊態度堅決，就是要給林曉雲蓋屋子，婆婆非常支援高楊。她跟他們掰扯了半天，說不過他們，本來就很煩。她原本還指望高衛東這個做父親的好好跟高楊去談談，現在看到他居然連自己兒子的筆跡都認不出來，就更生氣了。

她指著圖紙說，“你還看不出來這是高楊畫的嗎？他上課不聽講，一心在畫這個圖紙！”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高衛東一聽高楊上課不認真就更急了。

“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曉雲昨天才來。一天天的，不知道在幹嘛，連自己孩子的字都不認得，說點什麼就知道急！”楊成玉沒好氣的說。

“楊老師，你還好意思說我呢！”楊老師一出口，吵架的架勢就拉開了，“你不是在學校嗎？你都跟孩子在同一個學校，自己的兒子上課不認真，這事兒你不知道管管啊？”

“他也是你兒子啊，你怎麼不管管？”楊成玉反駁道。

“我哪有時間管，你沒看見我到現在連晚飯都沒吃嗎？”

“哦，就你忙！你最忙！我不要上課不要改作業，我能一天到晚跟著他！”

看著楊成玉激動的說著，眼淚流了一臉，高衛東胸口的氣焰馬上就降下來了。

他很清楚，楊成玉也忙，她帶著初三畢業班，而且還是重點班，升學壓力大，在學校忙還不算，回家來還要做飯做家務，晚了也經常加班加點幹工作。

雖然胡文娟身體還硬朗，還能幫襯著買買菜，兩個小孩也算懂事，平時不用他們太操心。但一家庭瑣瑣碎碎的事情實在太多，他都懶得想，一想就頭疼，平時都是楊成玉一手打理好的。

他自己呢，醫院的事情是多。但他除了忙工作，家裡面的事情就一概不管了。

相比起楊成玉，他還算是輕鬆的。

兩個人都是單位的骨幹，平時忙起來都不著家，也顧不上，兩個孩子都是自由成長的。

尤其是高楊，從小到大都不要大人操心。上幼兒園起就揹著小書包自己上下學，他們顧不上接送，不接送的次數多了，他就不需要接送了。

到了小學，下了課就自己走路去媽媽學校的食堂打飯吃，吃完自己洗乾淨飯盒，又走回學校。媽媽單位的人見到他，都說這孩子獨立，懂事。

學習上的事情一概他自己處理好，一路好學生，完全不用操心。他們做父母的還是第一次聽說高楊上課不認真。

他語氣軟了下來，問道，“這小子怎麼回事？怎麼上課不認真呢？”

楊成玉聽到他語氣軟下來了，氣消了大半，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深呼吸一下，解釋道，“聽老師說，今天上午就上了一節課，到了學校說沒有帶書，回家拿書，中途不知道哪兒去了，最後一節課才回來。”

“午休時間，他的同學說他也出去了，不在學校。下午回到學校一上課，就開始畫圖紙。”

“畫了快一節課的時間，老師實在看不下去了，才叫了他，結果叫了好幾遍，他才聽見，你說這事……”

高衛東點了點頭，“上午去幹嘛了？他跟你說了嗎？”

“你又不是不瞭解他，他平時半天都沒有一個響屁，怎麼會跟我們說？是媽說的，上午他回來拿書，看見曉雲暈倒在家門口，送她去醫院了。”

“對，他是帶曉雲來找我了。後面我讓他回去了，可他中午又出去，是去幹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