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章 沒有字的“情書”

高楊頭一次在課堂上走神了，他低頭在一張紙上畫著什麼。

“高楊！”

“高楊！”

“高楊！”

老師連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沒有聽見。這種異常反應，引得全班同學的目光都聚到了他的身上。

同桌程墨急忙推了一下他，悄聲說，“哥們，老師叫你呢！”

高楊回過神，慌忙站了起來，順手拿起一本書遮住自己塗塗畫畫的紙張。

老師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為難他，揮手讓他坐下。

高楊上課走神寫情書的訊息，很快就傳到了楊成玉的耳朵裡，雖然市一中的初中部跟高中部有一牆之隔，但這堵牆卻處處透著風。

尤其是像高楊這樣的好學生，令全校師生都仰頭的好學生，他的一言一行就應該符合一個好學生的標準，他怎麼能上課走神呢？還偷偷摸摸寫情書？

這樣的勁爆訊息如一陣疾風，迅速刮到了學校的角角落落。

“喂，你知道嗎，聽說高楊上課走神了。”林小美的閨蜜江莉莉迫不及待的把這個訊息告訴她。

“走神就走神唄，這有什麼稀奇的！”林小美不以為意，她也有上課走神的時候，比如她想高楊的時候。

“你知道他為什麼走神嗎？”江莉莉神神秘秘的。

“幹嘛？”

“寫情書！”

“寫情書？”林小美冷冷一笑，她才不信呢！別人不知道高楊，她可太清楚了，平時他看眼女孩子的興趣都沒有，怎麼可能給人寫情書？

“你別不信，聽說寫了快一節課的時間，老師若不是實在看不下去，也不會揭穿他。”

“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大家都說他肯定是談戀愛了，不然像他這樣的學霸，是不可能在老師的課堂上搞小動作的。聽說老師喊他好幾聲都沒反應呢！”

林小美心裡“咯噔”了一下，想到昨晚上他的反常，他不會是真對林曉雲那個臭丫頭上心了？這也太快了吧？

“還用聽誰說嗎？整個學校都知道了。”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林小美抓起書包就往外跑，在樓下撞見高飛。

高飛一手插兜，一手拿著一瓶汽水，吹著口哨，邁著小步悠閒地走過來，見到急匆匆的林小美，連忙拉住她，並把手裡的汽水遞給她，嬉笑著說，“給你買的，你先回家把作業寫好，我打會兒球回來抄。”

林小美推開他，狠狠瞪他一眼，“滾開，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高飛望著她飛奔遠去的背影，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狀，搖搖頭說，“急啥急嘛，我哥就是寫情書那也不是寫給你的，你急有什麼用！”

林小美騎著單車一路飛馳，衝進院子後，見高楊和胡文娟還有泥瓦匠王師傅站在他們家的雜物棚下面比比劃劃。

她見到高楊後，一路亂如雜草的思緒瞬間就被撫平了。不管外面說什麼，高楊是她每天都可以見到的人，她瞭解他，他向來獨來獨往，從來不與任何人玩，他沒有喜歡誰，更不可能給誰寫情書。

是的，他還是一個人。只要自己認真讀書，將來跟他考同一所大學，就有機會接近他的。

至於林曉雲，他昨晚就是可憐她，她那麼土，瘦不拉幾的除了臉蛋好看一點外，並沒有什麼可取之處。

學校那麼多漂亮優秀的女孩喜歡他，他都看不上。他更不可能會喜歡林曉雲這樣的。

這樣一想，她就安心了。林小美，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她暗自給自己打氣 。

林小美笑著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後，就邁著輕快的步子往家走去。這時，她後悔沒有要高飛的那瓶汽水。喝著冰涼的汽水，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就在眼前，該是件多美妙的事情呀！

一進家門，見奶奶沉著臉坐在沙發椅上低聲罵人，她爸則坐在飯桌旁，也沉著臉。

“那個人呢？”她四下看了看，並無林曉雲的影子。

王招弟看了她一眼，對她說，“死了！”

林小美知道奶奶在說氣話，轉頭去問她爸。

林宗耀嘆了口氣，“在醫院呢，生病了。”

林小美“哦”了一句，準備回屋去寫作業，還有一年就要中考了，高楊是以中考狀元的身份進入本校的高中部的，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會是狀元，但跟他同一個學校讀高中還是沒問題的。

高楊還有一年就要高考了，想到還有機會跟他做一年校友，她就開心。學習起來也動力十足。

“你說他們家安的是什麼心，明知道我們不想留下這個討飯鬼，他們居然要給她蓋房子！”王招弟氣憤地說。

林小美猛一回頭，“誰要蓋房子？”

王招弟指著屋外，“你回來時沒看見嗎？對門那家人充好人，要把他們家的雜物棚拿出來給那個討飯鬼蓋個房子！”

“給林曉雲蓋房子？”林小美不可置信地問道。

林宗耀解釋說，“媽，高楊他們也是好心，咱們家就這兩間屋子，不然不能總讓她住在客廳吧，你看看昨晚鬧的，我們也不方便。”

“憑什麼給她蓋房子？”林小美心裡一百個不願意，她還跟奶奶，跟弟弟擠在一間小屋裡呢！

“就說呢，憑什麼給她蓋？要我說，他們願意蓋就讓他們蓋去，我們一分錢都不能出。”王招弟發了話。

“媽，他們家願意把地方拿出來給我們家蓋房子，我們怎麼能不出錢呢？”林宗耀很為難，高家為什麼會對林曉雲好，只有他最清楚，他們是為了報答鄧如雪當初幫他們的情。

鄧如雪在的時候，他們兩家親如一家。

後來鄧如雪臨盆時，母親王招弟提前過來準備照顧月子，她為人處事不夠磊落，各種行為都讓高家人很看不上。隨著鄧如雪去世後，兩家人的關係就漸漸疏遠了。只有高飛跟他們家孩子還玩在一起。

胡文娟後來成了他們罐頭廠的副廠長，本來要提攜他，就是一句話的事兒。但由於關係疏遠，他也不敢開口讓她幫忙。

以至於林宗耀四十出頭了，才熬到一個銷售部經理的職位，而且還是在廠裡效益每況愈下的時期提拔的。原來那個部門經理辭職下海去了，他才有機會。

但不管怎麼樣，一個經理的職位怎麼樣也要比普通職員強，福利就更不用說了。如今很多廠都經營不下去，下崗的職工如海里的浪花一波越過一波。

他到這個歲數了，若是下崗了，真不知道能去幹嘛。這一家子可怎麼養？

林曉雲他當然也不想管，但胡文娟插手了，性質就不同了。

他還是得小心謹慎點。尤其是不能得罪她，他知道她對鄧如雪有感情，也一直對他不把鄧如雪送醫院搶救耿耿於懷。

雖然她已經退休了，但她的關係還在，要提他是一句話的事兒，要撤了他，也是一句話的事兒！

王招弟是頂不服氣對門的老太婆管他們家的閒事兒的，聽了林宗耀的解釋後，她也無話可說了。

誰讓自家的發展前途系在人家手上呢？如果她的反對會影響兒子的職位，那她肯定忍，必須忍。

自從兒子升職後，別的不說，就說這罐頭吧，以前哪裡捨得自己吃？都是買來送人的。

可現如今呢，她是想吃就吃，今兒吃梨塊，明兒吃橘子，一天一種口味換著吃，吃完了兒子就會再給她帶回來。

其實罐頭她早已經吃膩了，有時得隔上好幾天了，才會想吃一口。這種感覺，多闊氣啊，這要是在她們村裡，不就是跟之前的大財主家一樣了嗎？好東西吃到吐。罐頭在她眼裡就是好東西，頂好頂好的東西。光衝這一點，她也不能影響兒子的工作。

她只能同意讓林宗耀拿錢去給林曉雲蓋房子。

林小美聽到奶奶同意了，就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心情一跌谷底。她默默走出家門，來到高楊他們身邊。

她看見泥瓦匠王師傅手裡拿著的那張平面圖，上面是高楊的筆跡，那縱橫交錯的黑色線條如一道刺眼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

原來，她們說的沒有錯，他果然在上課的時候寫“情書”，這封“情書”一個字都沒有，說的卻全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