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林中戾氣

吳罪覺得，自己可能是有一點路痴。

但絕對不是個白痴。

他在林子裡轉了半天，三番五次回到同一棵樹下，這絕對不是普普通通的迷路就能解釋的了的。

看來是遇到了阿飄？

吳罪有一點點興奮。

這人他可見多了，但這輩子還沒撞見過邪門的事情，更沒有親眼瞧見過阿飄。

現在他也算是藝高人膽大，興奮更多於恐懼。

想來荒郊野嶺，應該出不了什麼強得離譜的敵人，不然附近的百姓也不少，早該有傳聞流傳到縣城裡去了。

而豐谷縣這個貧瘠之地，窮得連志怪傳聞都寥寥無幾。

嗯，問題應該不大。

吳罪作出判斷，卻也時刻小心著，生怕翻車。

但目前最大的問題是，他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只能原地轉圈圈，有力也無處撒呀，如何才能走出這個怪圈？

思來想去，吳罪幡然醒悟。

對呀!

我現在是個修仙者，已然煉氣六層，對天地間的靈氣感知已經靈敏許多，或許能用這個辦法找出玄機所在。

當即，他通開身上玄關竅穴，感知附近的靈氣，結果卻令他大吃一驚。

“這附近的靈氣竟然如此陰冷入髓……”

“不！”

“或許可以稱之為戾氣！”

吳罪雖然對這個世界的修行體系尚不明確，但一經接觸此地靈氣，只覺得莫名惱怒，更似有無數的哭嚎縈繞耳邊，帶著滔天的怨念，令人不寒而慄。

山野之間，怎會有這麼大的怨念？

吳罪覺得奇怪。

原地來回走了幾步，放開感知，似乎哭嚎聲會隨著位置的變化而有衰減。

“此法可行！”

吳罪心中一喜，就順著聲音的來源走去。

他走到一面斷崖前停了下來。

此前他經過這裡，都是繞道而行，但這一次，那個哭嚎聲竟是從這面斷崖的另一邊傳來的。

想是幻術？

吳罪伸出一隻手，摸向斷崖。

果不其然，斷崖仿若虛無，他的手徑直穿過，沒有絲毫觸感。

他又怕看不見後面的景象，貿然走過去，恐有陷阱，於是再探過頭去，見對面有一條林間小徑，兩側還是樹木，並無異常，才放心走了過去。

穿過斷崖，回首看去，才發現根本就沒有什麼山崖，這裡本就是和外界是一體的，只是被幻術遮蔽。

順著小路，又往前走，耳畔的哭嚎聲越來越大。

似乎這條路，就是通向聲源所在。

吳罪愈發好奇，這裡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

正在此時，他又聽到有人在低聲叨咕的聲音，就在前面不遠處。

慢步走過去，原來是一個鄉民打扮的人跪在路旁，面朝著山頂方向，敬香伏拜。

在那人面前，山體被挖走一小塊，修建了一個簡陋的神龕，想是供奉著此地山神？

此前吳罪聽到的叨咕聲，就是這人拜謁的碎碎念。

這片山頭有幻術存在，還能有百姓來此供奉山神，說來奇怪，而且此人神色虔誠，沒有注意到吳罪的出現。

吳罪便退回拐角，沒有現身，選擇暗中觀察。

既然這人能來，許是附近的人，知曉這裡的玄機，就應該有法子走出去。

那麼他躲在後面，悄悄跟著，不就能一起出去了嗎？

這樣做還能省得出面詢問，既暴露身份，又能防止荒郊野嶺的，這人動起歪心思。

哈哈，我真是個天才！

吳罪臭屁地心中自誇一句，自從穿越之後，好像各種心思都活絡了起來。

等了沒多久，那人停止拜謁，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沿著小路另一方向走去。

吳罪忽然注意到這人的神色慌張，步履匆忙，時而東張西望。

一定是心裡有鬼，還好我沒出去。

等到那人消失在小路的拐角，吳罪悄然跟上，路過神龕時還特意看了一眼。

幾塊石頭堆砌而成，裡面既無神像，兩側亦沒有楹聯寫上任何的頌詞。

上面也沒有靈韻纏繞，也無戾氣糾葛，平平無奇。

吳罪便不在意，跟上對方的腳步，一直見那人走到一個岔路口。

一條通往山上，一條通往山下。

對方停在岔路旁舉棋不定，似乎是在猶豫走哪一條路。

嗯？

吳罪心中疑惑，難不成是他想多了，這人其實也是個迷路的，只是在求山神保佑？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對方嘆了口氣。

“唉~早知道就不答應張老三那王八蛋幹這等喪良心的事，弄得我日夜心神不寧，算了，還是上山看一看吧。”

說罷，這人走了上山的那一條路。

喪良心的事？

吳罪一聽到關鍵詞，目光中便有兇芒閃過，連忙跟了上去。

山頂。

孔二狗子站在那自然形成的天坑邊，額頭上佈滿了冷汗。

青天白日的，夏暑還沒褪去，山頂四處卻竄著陰風，令人汗毛乍立。

他往天坑中看了一眼，悠悠深淵，不知有多深。

風灌入其中，嗚嗚咽咽，似有厲鬼悲鳴。

孔二狗子突感身體不適，身形一個踉蹌，失魂似的就要踏出一步。

就在他那一隻腳即將踏空，墜入深淵的時候，他突然醒悟，面色唰地一下雪白，連忙一個跳腳，向後倒去。

“該死的，該死的，老子以後再也不來了！”

慌得他摸爬滾打地急轉過身，語句中帶著哭腔，就要下山。

突然，孔二狗子一愣。

下山的路上赫然出現一個髒兮兮的白衣男子，披頭散髮，滿身血漬，唯有露出的皮肉上竟是出奇的乾淨。

他生的儀表堂堂，是孔二狗子未曾見過的英姿。

只是這青年的雙眼似乎冒著幽光，又好像厲鬼一樣，能夠吃人。

若非衣服上那一個大大的囚字，孔二狗子還以為是冤魂現身，來索他的命了。

不過荒郊野嶺的，遇見逃犯，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壯……壯士，你想做什麼啊？”

孔二狗子莫名惶恐，見青年慢慢走上前，不由得後退，差一點就蹬空，掉入天坑之中，但他也別無退路。

吳罪一步步走到天坑邊，窮極目力向下看去，仍是一團黑，就轉過頭來問道：

“這天坑之下，可是有什麼東西，令你如此膽寒？”

曾有那麼一瞬間，孔二狗子想過趁此機會將這個來路不明的逃犯推下去。

但他現在兩腿戰戰，四肢無力，只覺得害怕，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

聽到詢問，他支支吾吾。

“這這這，天坑之下我又未曾下去看過，怎麼知道里面有啥啊？壯士真是愛說笑話……哈，哈哈……”

他的笑容忽然僵在了臉上，因為他看到吳罪核善的表情，頓時就笑不出來了。

“哼，都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

孔二狗子聞言立馬跪在了地上：“壯士可別殺我，你自去就是，我啥也沒看見，更不會去報官的。”

吳罪卻冷笑一聲：

“就是我不殺你，你回家躺上個三五日，也就一命嗚呼了。”

孔二狗子神情大駭：

“壯士，這話是怎麼講？”

“你方才失神，是受天坑中的戾氣影響，分明是想要你的命，可我站在這裡，它們卻不來理我。由此可知，它們和你有仇，且已讓你三魂七魄逐漸潰散，命不久矣。”

吳罪半真半假地嚇唬道。

孔二狗子回想自己剛才的狀態，果然信了，便向吳罪投來求助的目光：

“壯士，您是神仙人物，看得出玄機，可千萬要救救我啊，我一定竭力報恩的！”

吳罪卻盯著他：

“你若不說明事情的原委，我就不救你，反而還會現在就將你推下天坑！”

“壯士千萬別！”

孔二狗子被嚇了一跳，略微猶豫，顧及自己的性命，又想對方是個逃犯，也不是啥好人，說出來或許也無妨，就哀嘆一聲：

“好，我就說出來，還望壯士一定救我！”

“事情，是這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