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暫別了，牢籠

夜深人靜，牢房中的蟋蟀便和囚犯的呼嚕聲響起了二重奏。

吳罪睜開眼，站起身，活動著雙臂。

“老大可是要越獄？”

就在這時，對面牢房的一名囚犯扒著欄杆問起。

吳罪看向此人，突然洩出一股殺意。

到底是我的動作太明顯了，還是他聽到了我和巡按之間的對話？

正猶豫著要不要殺人滅口，那名囚犯感受到吳罪核善的目光，連忙賠笑道：

“老大別緊張，那天周班頭說的我也聽到了，新來的巡按是替死去的李老爺報仇的，您肯定不能再留在牢裡了。”

吳罪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想幹什麼？”

“嘿嘿，我是在想，老大您待會出去了，能不能把我也捎上。”囚犯說出了他的意圖。

吳罪打量那人一遍，尖嘴猴腮的，正蒼蠅搓手，眼含期盼。

“你因為啥進來的？會啥手段？”

他早就聽聞牢裡“人才濟濟”，萬一遇到個有用的，帶著倒也無妨。

那人面容一滯，吞吞吐吐：“我額……”

他正不敢言語，另一間房傳來聲音補刀：

“這廝是個人販子，專挑小孩兒下手，被捉之後賄賂知縣，才保下一命。如今知縣死了，又怕沒人撈他，竟然想找老大您幫他出去，真是可笑！”

“原來如此啊，多謝兄臺提醒！”

吳罪旋即露出一抹獰笑，

“我一身的人命官司，多了不愁，本以為除去豐谷二害，就算是太平了，竟忘了你這般宵小，使些銀兩，也可保得自身安穩。

本來和你們朝夕相處，聊天解悶，彼此還算融洽。

你今日不出聲，我還真就不去想你都做了什麼，可你自己跳了出來，天予不取，我可良心難安！”

說罷，那廝面露驚駭，就想高呼，叫醒熟睡的獄卒。

吳罪剎那間從草蓆中抽出一根草來，攢足真氣附著其上，捻指一彈，正中那人咽喉，一擊斃命。

此前說話那人發出驚歎：

“哎呦，這廝可真是面皮薄，說他兩句就不活了！”

吳罪會心一笑。

“敢問仁兄，你可是犯了什麼進來的？”

那人連聲討饒：

“老大可別，小人不過是些小偷小摸的勾當，再蹲些時日也就出去了，您就饒了我吧！”

“和你說笑呢。”

吳罪打趣完，雙手放在牢房門上，真氣運轉，一掌拍斷了木門，鐵鎖應聲掉落。

“誰？什麼動靜？”

兩名獄卒被聲響吵醒，起身循聲而去。

剛走兩步，就看見吳罪迎面而來。

“二位兄弟，可是要攔我？”吳罪輕笑道。

獄卒彼此相視，神色無奈。

攔？

怎麼攔？

人家可是法場上手刃知縣的主，那麼多官差都不敢攔，他倆憑什麼？

於是二人不約而同地轉過身，面向牆壁，面相可憐地說道：

“兄弟，將我二人打暈吧，不然沒法兒交差。”

“好！”

“下手輕些……”

“好！”

兩記手刀，獄卒紛紛癱倒在地。

吳罪向前走了幾步，推開了大牢的門。

清風撲面。

抬首看去，夜色如墨，皓月正明。

這是自由之風，自由之景。

要暫別了，牢籠！

吳罪似有所感，驀然轉身。

大牢裡，囚犯們都被驚醒，一個個探著頭，朝這邊看來。

“老大這是要走了嗎？”

“廢話，老大年紀輕輕，不走留在這裡等死？”

“就是，老大隻能走了，從此豐谷縣將永遠流傳著老大的故事，我們再也見不到他了。”

“老大，我會想你的……嗚嗚嗚~”

“老大，俺也想走……”

……

吳罪看著他們，神色複雜。

“希望你們出來以後，要好好做人，否則……”

“我還會回來的！”

沉默，牢中死一般的沉默。

吳罪再不管他們，轉身離去，消失在眾囚犯們視線裡，那一景被大門框住的小小夜色中。

過了許久，沉默才被一聲驚歎打破。

“咦，這王八蛋咋死了？誰殺的？”

“什麼誰殺的，這你都看不出來嗎？這脖子上的草，這方向，這手法，這力道……分明就是自殺的！”

其餘人愣了一陣，紛紛附和。

“是啊，你說的有理，他的確是自殺的！”

“對對對，是自殺。”

……

吳罪以一身煉氣六層的修為，在屋頂間翻飛，幾個滑鏟就越過了防線，逃了出去。

出了縣城，一路向西，直奔枯州而去。

他走後一個時辰。

大牢裡的兩名獄卒哼哼唧唧地醒了過來，捂著後脖頸子就要跑去報案。

當晚，駐守計程車兵就連夜出城搜捕，同時一封文書飛速遞往州府，卻在不到半途的官驛被截下。

此時已是第二日清晨。

一人持著文書，敲響了二樓的一扇房門。

“四哥，收到訊息了，吳罪逃出了大牢，六弟也已經在枯州準備好，等他去呢。”

進去後，他將文書遞給了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

此人正是去而復返，走馬上任途中的新任巡按，馬進忠。

他隨手將文書丟在桌上。

“算這小子識相，不敢不聽話。”

馬五郎有些疑惑：“四哥，你為什麼要派他去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物？而且從情況上看，這小子應該沒入仙途多久，怎麼可能幹掉杜無常？”

馬進忠道：

“正因為他幹不掉，才讓他去，死了也無妨。我的目的是看看他背後的那個師父是誰，以及殺知縣和李初生的背後，是否有此人的引導……按理說咱那表兄這些年做的那件事都沒有什麼紕漏，不該招惹到一個不明身份的修仙者。”

“四哥是在懷疑，那個帶頭煽動百姓火燒李家，事後又杳無行蹤的外鄉人，和這小子的師父可能是同一人？”

“不管是不是同一個，吳罪那頭都在其次，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這個外鄉人，他很有可能已經發現了李家的秘密，萬一處理不好，火就會燒到我們的身上了。”

“是，五郎明白了！”

……

另一頭。

吳罪有一點懵逼。

為了防止被官兵追上，他連夜跑出百餘里，誤入深山，竟然迷路了……

吳罪望向四周，喘著氣罵道：

“他奶奶滴，咋走不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