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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薛月既綽號老虎仔,其性格自是沒有那麼搖擺。

他對著電話堅持著說道:

“員長的意見,職下不敢苟同。”

“職下一直堅持死守長-沙的戰略。”

“再說,此時萬萬不能撤退。”

電話那頭的員長很是不能理解,當即追問道:

“為什麼?”

“這是為什麼呢?”

薛月則是嚴肅回道:

“其一,我軍士氣正盛。”

“絕不會重蹈聞聽後路被包抄就張惶失措之覆轍。”

“第二,兩軍正膠著狀態。”

“此時貿然撤軍,敵人尾隨追擊,我軍必遭受重大之損失。”

“其三,潭州長-沙乃西南之屏障,長-沙失守,衡-陽必將不保。”

“則整個西南危矣!”

電話另一端的員長聽到薛月這話,臉色也是黑沉了下來。

員長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著實難以形容描述。

但他肯定不是一個大氣大度之人。

忤逆與得罪員長的人,在秋後事後幾乎都沒什麼好果子吃。

“看來你是不願意接受我的意見了。”

只聽員長平靜地說道: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薛柏霖拿著我的王牌家底去賭博呢?”

薛月聽到員長這話,頓是怒火衝腦。

他其實打心裡明白員長的‘戰略’訴求。

但對華夏千年古城長-沙,他薛月寧可忤逆也必守。

於是薛月對著電話怒聲回道:

“員長此言謬也!”

“職下必將殫精竭慮,守住長-沙!”

說完,薛月便咣地掛去了電話。

這電話一掛,整個指揮部辦公室裡所有人都寂靜了下來。

參謀呆滯地看著薛月,愣是沒能說出話來。

薛月掛去電話後,惱火之氣又散開。

他皺眉看著電話,似乎也後悔自己的衝動。

沉默了好一會。

薛月才咬著牙說道:

“一心只想保住自己的嫡系...”

“還抗什麼日?”

“打什麼仗?”

“這簡直是軍閥作風!”

參謀看到薛月發脾氣,趕忙勸慰說道:

“柏霖兄,你息怒啊。”

薛月則是充滿埋怨氣憤:

“他是最高統帥,可是你知道他說什麼?”

“他說我拿他的王牌家底..”

薛月聲音越說越大,迴盪在寂靜的辦公室裡。

辦公室所有人都一動不動地看著聽著。

或許不出一天,薛月現在說的話語就會傳到員長的耳朵裡。

參謀見此,趕忙出聲打斷:

“柏霖兄!”

薛月眉頭一皺,最終沒開口再加指責。

“看什麼?”

“都看什麼?”

參謀環視左右,對著一眾眼神閃爍的機要人員呵斥道:

“誰要是把今天的話說出去,我對他不客氣!”

“各就各位!”

死寂一般的辦公室因此再度忙碌了起來。

薛月壓根不在乎那耳目悠悠,他只是沉著臉,轉身來到地圖旁。

相比員長,戰事更為重要。

參謀緊隨其後。

他看向薛月,出聲說道:

“如果第十五集團軍被曰寇前後夾擊而潰敗。”

“那長-沙就危險了。”

薛月死死看著地圖,憤怒地回道:

“敵人偷襲營田,抄我後路。”

“我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薛月果斷下令:

“命令前線防禦37軍,79軍脫離正面戰場。”

“進幕府山,出大雲山。”

“繞道第一零六師團的後背!”

“截擊它的輜重補給!”

參謀看向薛月,及時補充說道:

“這就等於開啟了第二道防線。”

“但是曰寇可以直趨長-沙!”

薛月沉穩回道:

“我們不是還有八個預備師嗎?”

“即使敵人到了瀏陽河,我們也有餘力在此與敵人決戰。”

決戰?

現在的國軍對決戰這個詞語可是十分敏感。

參謀不由得眉頭皺起,看著薛月說道:

“這是一招險棋啊。”

“萬一頂不住...”

“整個戰局將無法挽回...”

薛月雙目嚴肅地看著地圖,話語沉沉地回道:

“我知道這是險棋。”

“可事到如今,只能險中求勝了。”

他鼻息一轉,再次低沉地說道:

“時間...”

“關鍵是時間...”

“只要贏得時間,我們就能擊潰高安修水的106師團!”

“我就能從贛北抽兵,從側面進攻第六師團!”

“這樣,後退決戰,爭取外翼的戰略構想,便能實現!”

“我們整盤棋就活了!”

與此同時。

曰軍指揮部。

崗村也正看著大地圖。

“兵者,奇正相輔。”

“所謂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我的奇兵,尚村支隊,已經偷渡洞庭湖攻佔營田。”

“之後...”

崗村將地圖上的輻射旗扎向第二道防線:

“可以直趨汨羅江、瀏陽河..”

“包抄到背後...”

“看他薛月還有什麼辦法?”

一旁的參謀亦是得意喜悅:

“營田可以作為後勤補給基地...”

“我軍的戰略物資,可以源源不斷從水路運往前線。”

“補給線就是戰爭的生命線啊。”

“況且敵人一聽到後路被包抄。”

“一定會崩退。”

“比如淞滬會戰、忻口會戰,無不如此!”

“我軍現在是穩操勝券了!”

“長-沙,唾手可得!”

參謀士官的話語讓崗村也是認同。

只見崗村起身,一臉緊繃地說道:

“命令!”

“第六師團必須剋日強渡汨羅江,全速進攻!”

“與尚村支隊形成鉗形攻勢!”

“殲滅黃浦系主力第十五集團軍!”

崗村下令全攻的時候,令崗村沒有想到的一件事意外發生了。

那就是...

開始下大雨了。

新牆河前線。

“雨越下越大了...”

站在滂沱大雨裡的李忠華下意識抬頭望向天空。

大雨早已將他的身體淋溼,也將整個世界淋溼。

他的身側左右,是寥寥兩百來人的國軍戰士。

其中還有一個迫擊炮炮排。

那是撤退草鞋嶺的時候,臨時並進來的。

這一支小隊成分複雜,有些是警察,有些是之前的部隊,有些是後來的戰士。

但現在他們都是撤退之人,最高長官是臨危受命的張本忠。

淋著雨的張本忠還記得,自己撤退草鞋嶺的時候還聽見了轟隆隆的坦克動靜。

此時此刻的他對十六歲的李忠華那是再沒有之前的輕視無視之心。

雖貪生怕死,但張本忠性格明朗好學,沒有驕縱之意。

一聽李忠華駐步言語,他便抹了抹臉上的雨水,看著李忠華問道:

“下雨怎麼了?”

“說說?”

李忠華側頭看向張本忠,推了推手裡的機槍解釋道:

“營長,整個湘北的道路和稻田早就被我們挖爛了。”

“這雨一下,那地就更爛了。”

“鬼子是機械化部隊。”

“它們的車輪子開進來,就開不出了。”

“這是好機會啊。”

張本忠聽到李忠華這話,倒是一愣。

這腦瓜子一轉,他歡喜拍手喊道:

“還真是好機會,咱們還是趁機快跑吧!”

誰想。

李忠華伸手按住張本忠的肩膀,出聲說道:

“營長,我覺得我們可以回去打一手!”

張本忠聽到李忠華這話又愣住。

他當即甩開李忠華的手,罵罵咧咧喊道:

“打?”

“用什麼打?”

“那鬼子太厲害了!”

“就憑咱們這幾號人,能打什麼?”

而李忠華則是話語一轉:

“正面我們肯定打不過。”

“但我們可以去偷襲鬼子的輜重。”

輜重是什麼?

輜重可以理解為裝載於車的軍用物資。

像糧食、彈藥、武器,被服等等。

張本忠聽著李忠華的話,瞪眼求疵地呵斥道:

“輜重?”

“那是你想打就打的?!”

“說得輕巧!”

“不打不打,趕緊撤退!”

張本忠現在只想撤離一線戰場。

可是李忠華突然探頭,對著急躁的張本忠耳側說道:

“搶了鬼子的輜重,撈一筆,你也有東西回去和嫂子交代...”

“不然隊長家孤兒寡母得...”

“連米都吃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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