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被白逸之突然的動作弄得發懵,“不是你說要懷疑裴局的嗎?這會兒你要生氣?”。

“嘖,不是,誰會因為他生氣,他和我哥熟,又不是和我熟”白逸之撇撇嘴,“你說你懷疑裴路染釣魚執法?”。

“嗯……?我只是覺得這有可能是一種方向,雖然沒有什麼證據怎麼了嗎?你覺得有問題”,秋念慈歪著腦袋看著一臉認真的白逸之。

“當然有問題”得到想要的答案,白逸之放開了秋念慈,轉而在手機上開始敲敲打打。

秋念慈看過去,發現是給白風合發訊息,試探性的問“你有什麼猜測?”

聞言,白逸之瞥了秋念慈一眼,“如果我說我懷疑裴路染和玖南溪聯手搞我們家,你這個玖南溪的粉絲會不會當場給我一槍?”。

“喂……”秋念慈不滿的移開目光,“至於嗎?我當時都走投無路了,相信一下怎麼了?白逸之是小氣鬼”。

白逸之轉頭,少女的目光無聲的控訴,白色的機械眼睛好像真的流轉著某種情緒,莫名的,讓他真的生出一分愧疚。

“我怎麼沒發現你走投無路……”這麼說著,白逸之還是說了一句完全算不上解釋的解釋,“你會知道的”。

“真的嗎?”

“真的,我騙你也沒有意義吧”。

時間一點點從空間裡面流失,像是沒有辦法往回走的沙漏,將世間的一切殘忍的向前推進著。

秋念慈揉了揉眼睛,可能今天晚上太累了,她開始有點困,昏昏欲睡的感覺讓思維蒙上一層暗色的布,轉頭看了看白逸之發現對方竟然看上去也有些無精打采。

“沒想到你也會困啊……看來我們兩個體力也沒有非常大的差距嘛”秋念慈打趣著,被白逸之狠狠的瞪了一眼。

“正常人都沒辦法集中精神一晚上吧?更何況剛剛我們兩個還走了那麼久”,白逸之說著,但總覺得哪裡還是不正常。

他的體力會這麼容易見底嗎?雖然今天確實也很累,但這和自已休息日在軍隊的訓練相比還是差得遠呢。

“那倒也是,我又沒有說什麼,我還是……非常感謝你的”秋念慈這麼說著,眼睛已經開始忍不住想要閉上,她真的太累了,又是追蹤兇手又是走了那麼長時間路。

看著秋念慈一副快進入夢鄉的樣子,讓白逸之也忍不住放鬆下來,‘稍微休息一下也沒什麼’,這麼想著,他似乎感覺自已更累了。

今天晚上真的發生太多事情了,或許對很多人來說都會是一個不眠之夜。今天之後他們的未來又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呢。

不過真奇怪啊……自已對於體力還算是有自信,雖然走路和爬梯子確實很累,可還遠遠達不到自已平常對於體力預測的數值。

可能是現在的環境太適合休息了吧,秋念慈就在自已身邊發生什麼事情自已一定可以保護她,周圍也沒有風,窗戶和門也都關著,不會有人會突然衝進來傷害他們的,那麼就這樣小睡一下……

嗯?有什麼念頭在腦海裡面一閃而過,白逸之猛地皺眉想要從剛剛好像合理的地方找到讓自已感到違和感的異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思考的能力好像一頭扎進了泥潭裡面,掙扎都沒辦法清醒。

‘不對’,他想著,有古怪,就算自已真的很累也不可能變成現在這樣連‘想’都變得困難的地步。

[周圍也沒有風,窗戶和門都關著]

他勉強從細碎的碎片中取出自已覺得有用的,又狠狠的掐了掐自已的手臂。

沒有風,窗門緊閉,他們很累……!!!!!

白逸之的眼睛猛地睜大,抬起手臂推了推秋念慈,然而秋念慈的身體就好像沒有骨頭一樣,立刻向一邊歪去。

同時反胃的噁心感已經湧上他的喉嚨,胃裡面一時間感覺翻江倒海,這個症狀毫無疑問,是一氧化碳中毒!

有人要害他們,可是得到這樣的結論似乎已經沒用了,手臂就連抬起都覺得疲憊,白逸之的視線中出現了秋念慈手邊槍。

伴隨著秋念慈的脫力,槍掉在了白逸之的右手邊,僅僅只需要移動一點就能拿到,如果能拿到的話,用槍擊碎玻璃,說不定他們還有救。

希望為時不會太晚,手費力的抬起,平日裡非常輕鬆的動作在此時已經變得難上加難,就連動一下都要集中全部的精神。

手臂在空氣中顫抖,暴起的青筋顯示了主人究竟有多用力,一點點,再靠近一點,很快了,指尖在地上緩步的行動著,幾厘米的距離在此時好像變成不可逾越的銀河一般。

‘就快了’,白逸之想,他一定可以的。

可有時候不幸總是挑著人最脆弱的時候來,所謂禍不單行大概就算如此。

就在他的指尖已經觸碰了槍邊,可手下意識的顫抖竟然將黑色的小物件推向更遠的地方。

‘該死!’就算是家教良好如白逸之此時也忍不住在心裡狠狠的罵上幾句。

沒有力氣了。

在剛剛的動作中了全部的力氣和對結果抱有期待的心情,在這一刻都化成了灰燼,這樣的落差感在此時此刻對於求生的慾望來說無疑是非常致命的。

‘算了吧’,想要嘔吐和身體的不適成為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要不然就算了’,白逸之這麼想著,其實這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生或者死其實都只是一種狀態而已。

[人不過就是一種自然現象]

死亡只是永遠的進入了不會醒來的夢,這麼一想其實還是挺美好的不是嗎?夢裡沒有那麼複雜的家族糾紛,也沒有權力,沒有那些討人厭的人,也沒有那些刺耳的聲音。

反正白家也不需要他,只要有他哥哥在,白家可以一直運轉下去,爸爸媽媽可能會難過幾天,但是時間會沖淡一切,最後甚至他的存在可能都不會有人記得。

這好嗎?這很好,沒有負擔的來,沒有負擔的走。

閉上眼睛,白逸之想,自已很累了,這個自已好像什麼都能選擇的世界,唯一沒有辦法作主的就是自已的出生吧。

[我喜歡你]

騙子,這種事情我從來就沒有感受到過,欺騙別人感情的傢伙。

[我是真心的]

沒看出來,你的真心是開了僅自已可見嗎?哇哦,那真是好厲害的真心啊,這樣的話一輩子也別讓自已看見了。

[不知道為什麼回過神來就已經喜歡的不得了,這不是很正常的嗎?就是因為說不出來理由,但是就是想要親近對方才是喜歡啊]

……

記憶中白色眼睛的少女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他一樣,一直都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或者他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們初見的時候。

不像大小姐的大小姐向自已伸出她小小的軟軟的手,他握上去沒有任何目的的繞著家宅走了一圈又一圈,她需要的不是白家的小少爺,僅僅只是他而已。

可能就是這樣簡單的願望,在不知不覺中……也讓自已,動了心吧。

人啊,總是非常貪婪的,在金錢和權力受尊重這樣的需要都被滿足之後,又希望可以自我實現,對於白逸之來說,他想要一個人僅僅只是需要他。

不是因為他是誰的孩子,也不要對他抱有什麼身份相匹配能力的期待,就是這樣散步,或者走路,兩個人不為了任何,就只是為了和對方相處,這樣的時間,他開始想要了。

‘或者不和自已在一起對她來說是最好的’,他其實偶爾也會冒出這樣的想法,他對她總是有很多的想法,他又希望她強大,他又希望她可以保持原樣。

他又想她在一起,又不想和她在一起,他問她的時候其實也在問自已,自已究竟憑什麼被她喜歡呢?就算他和哥哥擺放在一起,大家也都是喜歡他哥哥居多吧。

但她還是注意到他了。

所以……

他睜開疲憊的眼睛,看著一邊已經倒在一邊的秋念慈。

‘至少只有你’

白逸之想著,至少只有她活下去吧,自已怎麼樣其實很早之前就無所謂了,但是她還應該活下去,不需要自已,她已經可以逐漸成長成獨當一面的那個人了。

會找到,無論是真相還是其他什麼都會找到的,她一定會幸福的。

所以拜託了,人類在絕境中真的可以超越極限的話,那就是現在了,他要救她。

身體好像真的有了力量一樣,手顫抖著不斷往前,終於……抓住了黑色的槍!

就是現在,他可能都不是舉起,而是甩得,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肩膀用力,在槍支的準心對準了窗戶……

就是現在!

砰砰砰砰!!!

連開四槍,窗戶的玻璃應聲而碎,嘩啦啦掉下去砸在廚房的檯面上,清新的空氣一股腦的湧進來,帶著微涼的雨絲,窗外晨曦已然悄悄降臨,金色暈染了天空逐漸向遠方開始蔓延。

白逸之想:如果今天就是最後那他最想對她說什麼呢?

視線黑暗中最後看見少女的樣子,由著剛剛甩槍的重力他也向她的一邊不受控制的倒去,閉上眼睛失去意識前,他聽見自已說:

“對不起”。

金色的陽光散在他們的身上,宛如金色的絲綢輕輕的蓋在他們身上,而細雨漸漸的停下,晨露裹挾著涼風吹過綠色的草地,輕撫他們的臉頰,在這樣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色中,又有什麼在悄然孕育著。

某位住戶的家中,晨間新聞準時的躍進電子螢幕,身著得體的主持人字正腔圓的說著:

[插播一條新聞,今日在東城區發現大量屍體,場面非常血腥殘忍,第七事務局已經接手調查,據悉死者都是大部分都是一些失業人員,小部分是官員和教職人員,第七事務局發出預警,希望廣大市民在最近的日子減少非必要出行]

“不愧是白家,一個晚上就能有這樣的應對之策”黑暗中,這人這樣說著。

想要讓這件事情透過官方的途徑開始正式搜查,但又不能讓人發現是在私有地出的事,白家乾脆把事件的地點轉移了。

畢竟好事的群眾只在意這件事情背後的故事夠不夠精彩,而不是在意真正的真相。

“不過這僅僅只是打個招呼而已,畢竟為了今天,我已經準備太久了,而你們也不要讓我失望啊……”。

預想中這個事情就算由自已推波助瀾也要三日後才能爆出來,沒想到今天就能有如此的成果,雖然白逸之的事情沒有隨著掀起輿論的風波,但是這樣已經夠了,不過……

“真是奇怪”

這人喃喃自語的說著,白逸之的事情應該是一定會出現問題的,難道被發現的那麼快?不可能啊,那人應該已經自殺了,剩下的相關人員也不是會輕易出事的那種沒有腦子的傢伙。

難道白家一早就對白逸之的事情有所預警嗎?看來他低估了白家對於這個次子的重視程度,本來他以為白逸之充其量就是一個白風合出事的後備人員,現在看來不然。

不過這也同時暴露白家的弱點,畢竟白風合的把柄很難抓到不代表白逸之是鐵板一塊。

想到那個不善言辭看起來心高氣傲的少年……沒有說話,靜靜的隱藏在黑暗中。

多米諾的骨牌已經悄然被推下了,不可抑制的往最終的結局向前衝著,而勝利者只會有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