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無題

賀竹怎麼會不知道呢。

他一向準點醒，唯獨今天賴床裝睡，源頭就是田書佳夢話連篇。

一會“嘿嘿”痴笑，一會雙手舉在空中虛虛抓著什麼，一會又唸叨什麼“富強民主”又或是什麼“流星雨”之類的。

“猜不到哦。”賀竹佯裝糾結，配合著田書佳演戲：“是什麼呢什麼呢，不知道耶，姐姐可以不可以揭曉謎底呀。”

唯一矇在鼓裡的田書佳傲嬌叉腰，頭頂雞窩髮型搖頭晃腦，絲毫不知自已形象破裂：“今晚一起看星星你就知道了。”

“在這之前，我們先去吃飯吧。”

廚房裡，一道小小人影忙活個不停。

半空浮起的麵糰粉面飛揚，田書佳雙手舉過頭頂撐起麵糰，顫顫巍巍走向砧板，麵糰經過反覆蹂躪，表面光滑潔白，看起來還挺像一回事。

她興致大起，不顧賀竹阻止非要去親自抻面條，有上一次‘成功’的經驗，這回她信心大增。

與此同時，賀竹坐在涼亭內，手握一卷文書，書面番邦文像一條條蚯蚓在紙頁蠕動，對照詞典一字一句標註。

他手握毛筆沾點墨水，仔細對照書中文字，筆尖劃拉提點一氣呵成。

紅墨落在紙頁，墨跡未乾，粗略看過去，紅蚯蚓蠕動的樣子和文書中番邦文字樣式九成像。

還是不行。

賀竹對自已要求極其嚴格，二話不說撕掉紙頁，重沾墨汁重頭仿寫一遍又一遍，一直到自已滿意為止。

此時他手腕已微微發酸，石桌上層層鋪滿，全是他仿寫的字跡，血紅一片。

哐——

哐哐——

兩聲巨響聽得心驚，賀竹沒忍住手一抖，毛筆上的墨汁輕甩，星星點點沾在紙頁上，這回更像血濺。

哐——

哐哐——

廚房內又傳出哐哐兩聲，聽起來像在解剖大型動物的動靜，賀竹嘆息一聲，把紙張收好，又將手上沾的紅墨漬擦拭乾淨。

他的好姐姐不知道又在廚房搗鼓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新東西。

總之，他還是去看看吧。

哐——

哐哐——

哐哐哐哐哐哐——

廚房裡的人下手越來越急切，力道也越來越大，帶著怨氣一刀刀劈砍，賀竹聽著驚心，趕緊小跑進廚房裡。

賀竹推開破舊木門一瞬間，廚房內動靜忽然停下，唯有木門酸掉牙的動靜吱呀響起。

與此同時，田書佳舉著菜刀的動作停滯在一塊排骨上。

捲刃刀口剛好和排骨相貼，刀柄處輕微裂痕，刀背好幾個豁口整整齊齊像沒牙老太太。

好好一把菜刀被折騰成這樣，賀竹心驚膽戰道：“姐姐，你先把刀放下。”

“啊？——”砍排骨動靜太大，田書佳被震到耳朵微鳴，仔細回味賀竹口型才恍然大悟。

她手中菜刀一放，指著旁邊處理好的一部分排骨，因為耳鳴，音量拔高道：“我在砍排骨呢，廚房裡只有一把菜刀，動靜大了點，是不是吵到你了？”

賀竹搖搖頭，小心翼翼把菜刀挪得遠遠。

菜刀捲刃成這樣明顯已經沒法用，可排骨還有一大半沒處理，田書佳犯難，拎起剩餘的排骨試圖沿著砍痕掰斷。

又是揉麵又是揮刀，田書佳手痠得不行，咬牙切齒掰半天，排骨沒掰下來，自已骨頭快散架。

“做頓飯，怎麼，這麼，難。”

生日這種重要日子，田書佳不想假手於人，乾脆利落拒絕系統外掛，說什麼都要自已親自動手。

牛是自已吹的，打斷牙她也要往肚子裡咽。

賀竹低頭沉思片刻，小跑到書房裡從工具箱裡找出一把鋸子，獻寶似的送到田書佳跟前提議道：“要不試試這個？”

兩個臥龍鳳雛還真就這麼用鋸子據排骨。

場面之詭異，好像在做什麼特殊處理場面。

費九牛二虎之力，排骨終於鋸好，田書佳往鍋裡倒入油和白糖，給焯水的排骨炒個糖色，又將準備好的調料倒入，倒水蓋蓋悶煮。

這期間，賀竹總抱著一張小凳子眼巴巴瞅著，像小尾巴一樣亦步亦趨跟在田書佳屁股後面。

田書佳回過身，從兜裡掏出一顆糖給賀竹：“乖崽，飯沒好呢，再等等。”

賀竹接過糖，動手將糖衣剝開，露出潔白奶香飴糖，他掰碎成幾塊，將其中最小一塊送到田書佳嘴邊，小嘴“啊”起，示意田書佳吃。

田書佳愣住，直到一股奶味在口腔蔓延，吃得她心裡甜滋滋的。

她又掏出一顆奶糖，學著賀竹剛剛的樣子，送入賀竹口中。

賀竹吃著糖，嘴裡鼓鼓囊囊，他把凳子放到田書佳面前，說話含糊不清還有股淡淡奶香味：“且且，坐！”

田書佳“哎呦哎呦”地捂住心口，笑呵呵抱著賀竹小腦袋就往他臉上猛親一口：“走，吃完飯我們去看星星。”

麵條依舊夾生，賀竹卻吃得很開心。

這是獨屬於他的，沒有人再能搶走了。

一頓飯吃完，田書佳又在廚房裡不知搗鼓什麼。

賀竹怕再出什麼事，乾脆就在廚房裡看文書，一直到日落黃昏，田書佳竟然還在搗鼓，他不由得好奇探頭探腦，想看個究竟。

“唉！”田書佳試圖遮擋賀竹視線，但七歲的賀竹已經比灶臺高上一個頭，她張開雙臂遮擋的動作毫無意義。

賀竹視線略過田書佳，十分輕易就看清田書佳身後的東西。

圓盤上，一塊白糕澆了層金黃蜜糖，幾根小番茄圍著白糕插了一圈，奇特的搭配以及強烈的色調對比，打眼一看，心裡毛毛的說不出來哪裡怪異。

田書佳在麵食上沒有天賦，只有她本人知道。

興許只是其貌不揚，但味道應該還是不錯的，賀竹暗暗安慰自已。

兩個小番茄並串在一起，表面澆上蜜糖，蜜糖凝結在番茄外表，晶瑩剔透通紅誘人。

賀竹見過類似的東西叫‘冰糖葫蘆’，他還是頭一次見冰糖小番茄。

白糕上插冰糖番茄這種奇怪搭配的糕點，他在京城從未見過。

“姐姐家裡過生日會給壽星準備蛋糕，蛋糕就是一種香香軟軟的糕點。”田書佳尷尬撓頭，指向身後那盤說不上名字的東西，為難道：“那東西實在太難了，我只能稍做改造，味道……味道應該大差不差。”

一直安靜待機的系統忍不住發話。

【哪裡大差不差，明明差了十萬八千里，臉不紅心不跳，睜眼說瞎話不打草稿，嘖嘖嘖。】

【滾。】

“等等哦，還有最後一個步驟！”田書佳把準備好的蠟燭插在白糕上，使用系統外掛點亮蠟燭。

橘黃火光照在蜜糖上，色澤更顯奇異。

“生日快樂！許願吹蠟燭吧！”

賀竹：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