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雷徹看管伊揚後,銀鱗回到樓道里的事發點,啟用耳釘AI,指示AI探測空氣成分和射線殘留。在伊揚被擊中的地方,隱形眼鏡鏡片裡AR引數切換,數字跳動,對比其他位置,電學波形和光譜頻率都有明顯的升高反應。
銀鱗望窗外,發現這裡在小區邊緣。小區以外民居低矮,唯有另一邊的界限資料中心建築高聳,錯綜複雜的飛車航道連線資料中心和市內、市外,偶爾有飛行器沒關射燈,遠遠照來。
銀鱗心頭忽然湧上一陣熟悉的感覺,模糊不清的久遠遊戲裡,小孩們歡呼著喊出口令:“天黑請閉眼,殺手請殺人~”
在自己偷偷從指縫中睜眼的瞬間,一個黑影在熒光屏前的剪影景象就出現在眼前,人影忽然對上自己的視線,漆黑的帽兜下人臉模糊不清。
稚嫩的自己被嚇醒,縮在被子裡,眼淚汪汪地對還在伏案工作的爸爸說:“爸爸,我又夢到那個影子了。我不想在這裡,我要找媽媽。為什麼我不能和他們一起玩?”
稚嫩的嗓音在北風嗚咽的宿舍裡顫抖,銀鱗瑟縮著揉紅眼睛。
爸爸趕快走過來,在厚實的棉被外輕輕拍打:“當然可以,冬天太冷了,等天氣暖和就帶鱗鱗回去,媽媽也在,小朋友們也在……”
銀鱗腦中靈光一現,去找熒光屏。
航道附近是一段廣告街,視窗斜對著巨型霓虹熒屏,螢幕裡迴圈播放著界限當季新品的宣傳片,與平時並無不同。
突然,一個揹著長包的人影在燈牌叢中一閃而過。
銀鱗看一眼時間,立馬下樓,邊跑邊指示耳釘裡的AI與隱形眼鏡接通,一刻不停登上飛車,導航駛向離資料中心最近的停車場。
途中,銀鱗視野裡切進一個影像介面。
介面里正颳著沙塵暴,一座玻璃房被風沙擊打得噼啪作響。房間裡伸手不見五指,唯有的一縷光線落在一個膚色慘白的男子身上。男子坐在猩紅色的沙發上紋絲不動,一頭白金色捲曲長髮蓋住他低垂的頭顱,面孔沉入陰影,血液不知從哪裡源源不斷地輸入他手背上鼓出的青色靜脈中。而他仿若無事一般,用溫和的聲音說道:“您的心像在動搖,請及時管理。”
銀鱗答:“瞭解。”
銀鱗開啟飛車自動駕駛,自己坐下來,鎖定玻璃屋畫面位置,又開啟一個並列視窗,調出剛才耳釘AI記錄的影像,指示AI放大揹著長包的人影。
隨著畫面一層層放大,亮度、對比度一層層除錯,熒光屏間的男子影像逐漸清晰可見。男子身材高大,穿著一身連帽衫,面孔從側面看不全,只能看到眉骨、鼻樑輪廓突出,下半張臉被拉起的衣領遮住,相當謹慎。
銀鱗命令AI標註之後,轉而觀察另一個畫面。
白金髮色的男子一動不動,玻璃屋外風沙漸小,天光由黑轉灰。
銀鱗下指令:“對接我的心像系統,看看交接進行得怎麼樣了?”
男子張口道:“請輸入口令。”
銀鱗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兵者詭道。”
言罷,玻璃房外灰色地面消失,畫面裡咕咚聲起,玻璃房似乎在深水中下沉。房體被水流撥得晃動,縫隙裡灌進水來。
銀鱗奇道:“伊揚的心像能看到了?!”
男子回答:“奈米機器人已全部啟用,部署在實驗者和另一人腦中,用於神經元訊號傳遞。”
銀鱗道:“那個新人在做什麼?”
男子道:“她接管了監控終端,現在正關閉房間窗簾和聯網裝置。”
玻璃房向水面緩緩升去,只這一會時間,玻璃房內水位便漫過男子腳踝。
玻璃房外,海水光線漸漸變暖,AI人魚曳尾遊過,隨後,一身浮潛裝備的雷徹也游上來。兩具美麗的身體在光輝的海水中閃閃發亮。
銀鱗震驚:“為什麼伊揚的記憶裡還有那個男人的影像?”
男子問:“是否重新申請記憶獵手實驗?”
“不用了,通知新人把伊揚轉入實驗室原型機內,便攜機撐不過半小時。”
銀鱗不等男子回覆,關閉系統畫面。心想,如果伊揚過不了今天,即使消除了記憶,人生也不會再有機會重新開始……殘留的記憶就當禮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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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銀鱗的飛車到達界限資料中心入口,正要下降駛入停車場,警衛亮起紅燈,示意前方無法透過。
銀鱗心中咯噔一下,遠遠看到廣告街上的車道已經堵得水洩不通。
資料中心大廈樓前,警用直升機鳴笛開道,驅趕民用飛車跟隨路障無人機指示繞道,巨型清障機沿著清出的航道緩緩駛來。
銀鱗心一橫,繞道找了處空地,把飛行艙就地停下。
鑽過圍觀人群,銀鱗抓住靠近事發地的一名車主問:“前面發生了什麼?”
車主驚魂未定,心有餘悸道:“嚇死我了!樓上掉下來個人,砸在經過的飛車上!要不是我提前減速,肯定也撞上去,什麼狗屎!”末了劈頭蓋臉臭罵。
“自己不想活了也別害人啊!”前面一臉是血的男司機蹬開撞歪的車門下到地上,一邊破口大罵墜樓者祖宗十八代,一邊找滅火器砸後門玻璃。玻璃垮下的同時,同款國罵從同樣一臉是血的女乘客口中迸出。
“太晦氣了,就知道這電子火葬場風水不好!”
“聽說跳樓的是個醫生…還穿著白大褂…”
“界限資料中心裡哪來的醫生,那是研究員!”
人群中不時有人開閃光燈拍攝,不一會就遭到封鎖事故現場的警方清退。
“無關人員請離開現場。”一名警察來到銀鱗面前。
銀鱗出示界限公司證件,報告伊揚遇襲案件和連帽衫照片,請求出動警力。警察將銀鱗帶到一名老警察面前。
老警察聽完,不滿地看一眼銀鱗,沉色道:“隱形攝像機的證據沒有法律效力。你們界限公司竟然把這種模組配在員工AI上,公然與立法機關對著幹啊!”
銀鱗道:“上層的事就別操心了,照片事關居民人身安全,一旦曝光,便不是交通事故那麼簡單,警方將承擔治安不力責任。”
老警察道:“小姑娘你找錯人了,我們是交警,這得去局裡登記刑事報案。”
銀鱗環顧一週道:“您是這裡的隊長吧?不及時封鎖街區,放跑嫌疑人的責任你可推不掉。”
老警察皺眉:“我們有我們的工作,你們界限資料的行政閉門不應,我也馬踩著駒。”
銀鱗二話不說,甩過去一張電子郵件:“直接聯絡這兒的領導,別說我給你的。”
老警察記下ID號通訊,對AI警務助手道:“報告局裡走緊急立案程式,儘快啟動偵查,呼叫全域交通電子眼和腦機介面網路比對人像。封鎖附近4個街區,今晚地毯式搜捕。”
一行人比對近一週步道、車道訪客資料,發現內部員工進入飛車通道,檢查僅有AI核對車牌,沒有單人掃描和保安盤問。又前往墜樓員工工作地點了解情況,只發現死者一段時間前就有暈倒在工作崗位的情況。
不管是安檢漏洞,勞保問題,還是有內鬼,警察都不便插手,只好留下聯絡方式和一句“你們倒是很關心客戶安危”,便鳴金收兵。
銀鱗一籌莫展之際,只好先與塗如嬌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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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前。
李肖走進界限資料公司安檢,綠燈亮起,ID下顯示“已預約訪客”。
他提包放入傳送帶,管理介面透視出管狀工具。保安開包查驗無危險品,對水管工打扮的李肖道:“你預約了什麼?讓聯絡人過來接你。”
“修水管。”李肖對保安共享通訊螢幕,螢幕裡後勤辦公室一名主管在水房外接通通訊,背後傳來洗手間裡嘩嘩作響的水聲。主管狼狽道:“讓他直接上21層B區,我顧不上下去。”
保安點頭放行,對李肖傳送授權模組。
李肖走進資料中心大廈,前臺、門禁、電梯,一路暢行無阻。
21層自動門開啟,鋪滿大理石地磚的候梯間側面,正對著雙面自動落地玻璃門。
李肖走過去,玻璃大門自動開啟,滑向兩側。
門廊後的監測室裡坐著幾個無聲辦公的人,不時傳來一兩句交談。
走廊右側,百米見方的通層被灰色覆蓋。一排排鐵青機櫃整齊地排布整個通層,一眼望不到頭的機架上陳列著數不清的資料機器,不停閃爍著藍色小燈。即使外層有透明的冷氣倉隔斷,製冷裝置的嗡嗡聲仍然不絕於耳。
一名著白大褂的工作人員拿著測試儀從辦公室出來,看也沒看李肖一眼,似乎對物業人員司空見慣。
李肖經過,向白大褂彈出一簇奈米機器人,之後目不斜視地走向走廊左側盡頭的洗手間。
進入洗手間,李肖擰開水管,依次檢查隔間無人,把維修牌立在門口阻止人進來。之後佔一個隔間,從大包中取出一張透明平板電腦。
啟動電腦程式,平板裡數個視窗呈現出來自地面的鏡頭。李肖五指一抓,換到監控之下。便看到,走廊監控鏡頭裡,白大褂轉入遠處一個透明資料艙中檢查。
李肖切換監控器靠近,來到白大褂所在資料倉一角。白大褂正在連線儀器與機箱。
李肖放大監控螢幕裡白大褂檢視中的機箱編號,切換到樓層三維地圖,標記機箱及所在資料倉,又在機箱介面新建一個終端,標亮路徑,調出指令窗敲下一串串程式碼。
靠在平板電腦螢幕邊緣的一排奈米機器人視窗,便紛紛貼布面、面板、地面移動起來。很快,先後三個視窗顯示“成功複製管理許可權”。
三維地圖視窗裡,整個通層數百排機箱細節一層層渲染出來。李肖指尖移過去,依次彈出資料流視窗。
李肖圈起工作人員所在倉拉黑,之後不停輸入、閱讀,整個人如進入一座無邊無際的圖書館。
淹沒在黑暗中的圖書館中書架林立,載滿各式各樣的書籍。每本書的前後,都有兩股白色半透明資料帶系在書籍與書架之間,一條向書籍不時流入熒光紋路,一條則向外流出熒光紋路。
細細的資料帶疊在書架表面彙整合排,順著架體匯合,再瀑布般從柵格流至地面。
地面上緊靠書架的凹槽承載了這些絲絡一樣的白色半透明資料帶,讓流動的熒光像乳白色的牛奶一樣灌滿凹槽。
這些槽路按整齊、複雜的架構將館內所有書架串起,最終匯成幾處寬闊的河道,通往一個沐浴在紅色光線下的寬闊池塘。
李肖辨認著凹槽的架構設計,進入一排書架間。
他左手手指隨便點上一本書的書脊,紫色光帶就從他手指下出現,包裹全書。
隨著李肖動作,一本同樣大小的紫色半透明的書籍映象,緩緩從圖書本體分離出來,沉甸甸落在他手中。
李肖翻開圖書映象,扉頁是一張照片,一個老態龍鍾的男人拄著柺杖坐在紅木椅上,滿意地瞭望著打理繁榮的花園和別墅。欄位下寫著姓名、建檔時間、管理人等等。
“老先生,能聽到嗎?”只見他口中飄出字元,落進手指間伸出的一條白色資料光帶裡,散作1\/0符號插入照片、流進書中。
老人仍柱杖端坐,兀自瞭望,沒有反應。
李肖切換幾頁詢問,也都同樣結果。
於是“啵”一聲刪除手中的紫色圖書映象,再換一本架上的圖書複製出來。
圖書扉頁裡是一個站在窗前滿臉驚恐的美貌婦人,一見到人,就將窗簾拉上。
李肖如法炮製,問詢依然沒有得到迴音。
李肖刪除映象資料,心下了然:數字人並不全活著。
“沒空一本一本翻……”李肖四處搜尋,目光停在匯總全館資料流的河道上。
他挑選一處間或泛著整齊流入或流出光澤的河道,沿著它走到紅色池塘前,找一片空地,兩手拍在地面。
只見他道一聲“埠”,左手掌中伸出一截綠色光帶,橫跨河道漸漸收緊在上百條白色資料光流上。
再道一聲“複製”,右手手掌下就伸出一截紫色光帶,讓與河道等寬的紫色光流,頃刻釋放出來。
樣本取夠,李肖就將埠光帶“啪”一聲斷開,將複製出的紫色光流首尾相接。
只見組成紫色光流的資料絲絡,流蘇般微微散開,又一一融結成圓環,在空中收束成一個無限迴圈通路。
匯成的紫色光環騰在空中,規律、均勻的紋路光澤一時以順時針方向整齊湧動,一時又從深處以逆時針方向整齊湧動。
李肖再開一個埠,將迴圈光帶接入,一刻不停地流入流出紅區。
界限公司的監控室中,無人發覺掃描區上下行資料量變化有什麼不同。只有一個不起眼的曲線圖上波峰流量變矮十幾秒,之後便恢復如常,彷彿只是一次重新整理造成的時延。
此時,從書架匯合的原始的白色資料河道光芒已黯淡了一半,從資料池流回的那部分通道已逐漸排空了資料,回流資料湧動產生的光芒也隨之消失。而另一半通往池塘的上行資料,流進斷口的黑暗中便湮滅了蹤跡。
只見李肖再次以手拍向被截斷的原始資料流,搭設一條紫色“複製”光帶,道:“有人嗎?回答的,放你們自由。”
隨著話音,口中便飄出字元,落進紫色“複製”光帶裡,雨絲般紛紛注入排空的回流通道,飛速散向各排書架。
時間差不多,李肖又伸手貼近紫色光帶,將知覺的絲絡分出無數份,一一接入乳白色的上行資料流,細細識別。
李肖的意識再次深入,只見不計其數的音像、文字、符號資料沿著絲絡般的通道,從書架方向湧來,在黑暗虛空中現出流蘇一樣的絲束河流,又在經過自己身後湮滅。
資料人們用不同聲音、不同語調,進行著各自的數字人生。李肖知道他們只是聽上去不同,相同的維生程式重複播放著已有的記憶資料,一旦本體停止思考,剩餘的便只是區域性模式的迴圈。本體智慧本就因協議差異,大部分難以全部保留。
這樣的“數字智慧”侷限在特定場景裡,困在沒有時間概念的重複世界裡,困在沒有客觀迭代條件的演算法裡,
想要保留智慧,就得一刻不停地與停滯的牢籠鬥爭,與放棄的意志對抗,與無望的永恆搏鬥。
人類的智慧最後消失在機械演算法背後,只能不斷吞吐刺激資訊,不再具有自我。
這個結果是可以預料到的。
李肖等了一分鐘,沒有收到一個應答者回應,於是將資料河道重新接入池塘,刪除複製的樣本資料環,把意識從資料世界中脫離出來。
這期間,界限公司的監控室中,只在一角不起眼的柱狀圖上,波峰流速提高狀態持續了一分鐘,之後就恢復如常。
期間有人路過,李肖拿起管具敲打幾聲,道:“在施工,”那人便離開。
駭客的作為依然無人察覺。
李肖在平板電腦A區資料庫地圖上打了個紅叉,切換到第二張資料庫地圖深入,發出去的資訊一樣杳無迴音。他面無表情地恢復資料流離開,就這麼一張地圖又一張地圖地試下去,試到E區時,終於,在撲向自己的白色資料流中,收到一條不斷重複的回信。
“我在,我是薛冰。我在,我是薛冰。我在,我是薛冰……”
李肖一把抓住那束資料絲絡,意識定位到通道,溯源而上,將數字人編號收入眼中。
現實中,界限資料的E區機架上,一個與其他資料棧別無不同的金屬盒子,指示燈急促閃爍,陳舊捲曲的標籤上寫著幾個列印字型:“薛氏長子-薛冰”。
意識世界裡,李肖沿著編號找到對應書架,來到一本青色書脊前,從中抽出疊了一層紫色半透明書籍映象。
開啟扉頁,一名髮膚比本地人淺淡許多的捲髮男青年背光坐在室內,黃昏的光線將他輪廓照得透明。
李肖看一眼建檔日期,已接近十年前。
捲髮青年見被人翻閱,面容溫和地對來者致意。
李肖將字元吹入書中,傳去問話:“你願意為自由付出什麼代價?”
薛冰和氣道:“都可以。”
李肖照例:“那麼,你將效忠我‘主’,把畢生至重作為信物,交給我‘主’,換取自由,你可願意?”
薛冰沉默一晌,緩緩道:“我不懂。”
李肖問:“哪裡不懂?”
薛冰慢慢道:“我是數字人啊,還有什麼是重要的?”
李肖解釋:“你的意志所在。”
薛冰道:“那就是取代界限理事會的薛充吧。”
李肖閉目,雙手將書捧起,心道一聲“演算法解析”,便有幾道藍色資料流自虛空中出現,射入他手臂,覆著在手掌上,又漸漸浸染整本書。
李肖睜開雙眼,藍光湧出,連結手中的書籍。書頁無風自動,直到翻完最後一頁,藍光才消退不見。
李肖翻開其中一頁,對照片裡面的薛冰道:“‘主’要這個。”
書頁上,深陷在病床裡的薛冰虛弱地躺著,消瘦的面頰一動不動。
紫光匯聚到那一頁裡,一個從視窗偷偷向內探望的藍色童花頭小女孩身上。
機架上,薛冰資料棧的指示燈停滯了很久,才復又閃爍。
過了許久,照片空間裡的薛冰才睜開眼,看向半空中漂浮的紫色光球,慢慢問道:“哪個小孩?”
李肖冷漠道:“不要妄圖隱瞞全知的‘主’,這小孩與你關係密切。她一直受你矇騙,以至截斷雙腿。而她依然支付代價,與界限科技簽訂活體服務協議,才瞞著薛家,在你火化前留下全部身體資料,建立數字人。”
李肖看著薛冰灰暗如堅冰一樣的眼神,一點一點碎裂消融,露出液態的情感。
他毫不意外,人們慣於用謊言掩蓋真實的意願,但真實在“主”面前無處遁形。與“主”約定供給意志,那意志就必成為“主”的供養。
李肖道:“你且效忠效力,之後所見所聞所得,自會讓你領悟我‘主’威能。不過一旦背叛,不止這個女孩得死,你也將永世受仇敵屠戮。你可願意?”
只見薛冰面上的動容漸漸匯成感激,眼中露出偏離理智的光彩,將病容一掃而空:
“求之不得。”
李肖為此人的冷血側目,不過又一想,大多人此時衡量後選擇放棄,是寄希望於未來移植入義體。但這人情況複雜得多,若女孩付出高昂代價也不過使他勉強維生,此人又有復仇大計,寄希望於“主”才合情合理。
李肖道:“那好,醒後聽我命令列事。”
說罷,他抽出青色書籍原本,將紫色半透明的書籍映象放入書架空位,將映象書籍熔接到原本的上下行資料通道後,一舉截斷青色書籍與書架的連結,結束工作。
不過多時,薛冰就在空調冷風中醒來。他發現自己正躺在兩排機器之間,身邊是一臺摔裂的儀器,機櫃上接著一段連線線。
薛冰難以置信地轉動手腕,撫上機櫃。
機架上,成排的機器風扇轉動,嗡嗡排出熱風。
薛冰閉起眼睛,貪婪地吸一口燥賴的空氣,在肺腑中運轉半晌才又長長吐出,臉上終於浮起輕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