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踉蹌地行走在月色中,每一步都似乎踏在虛無的薄霧之上。失魂落魄的他,眼中空洞無光,彷彿所有的生機與活力都被某種無形的毒素慢慢侵蝕。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冷汗順著額頭滑落,滴在乾燥的地面上,化作一顆顆黑色的痕跡。

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彷彿每一次吸氣都是在與死神擦肩而過。他的步伐越來越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拖拽著沉重的鎖鏈。他的心跳聲在寂靜的夜晚中迴響,快速而無力,彷彿在訴說著生命的流逝。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那些熟悉的景物、聲音和氣味,都變得陌生而遙遠。

十一摸著牆直起身子,一手聚力打在自己胸口,一股熱流從胸腹湧至喉間,然後順著他的唇齒流出。

現在就讓他幫宋窈窈完成最後一件事吧。

崔如斌給的藥還在他身上,十一直接去了謝府。

月色如水,十一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愈發孤獨。他來到謝府門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穩定自己的情緒。他知道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他還有一件事情要完成。

他輕輕地敲了敲門,門內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僕人開門:“你是?”

十一易了容所以謝府的人都認不出他,他將請帖拿出。

僕人一看,上頭有公子的官印,今日也的確是夫人宴請那日救她的恩人,夫人對他都如此鄭重,謝府的僕人們更加。

“快請進。我家公子夫人已等候您多時了。”

十一微微頷首,跟著僕人進了門。

謝府內燈火通明,與周圍的寂靜形成對比。十一來到宴廳,一穿著淡綠色紗裙的女子和著藍色便裝的公子站在中間,見十一走來,女子上前微微上前行禮。

“公子,你來了。”

十一頷首,作揖,“夫人客氣了。”

謝歇見狀也走下來,“公子。”

一瓶只有一根手指大小的瓷瓶,露在崔清清面前。

她微微一笑,巧妙的用袖口繁雜的紗布擋住謝歇的視線,將瓷瓶接住。

謝歇下來了他站在崔清清身邊,對著十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感謝公子那日相救,謝某無以為報,只求公子不要嫌我們粗鄙。”

“怎會,謝公子準備的太隆重了。”

“這是應該的,酒菜已備好,請公子入座。”

三人依次落座,崔清清對著謝歇說:“郎君,父親還沒來呢?”

“不用叫父親了,他來了反倒拘束了。”

崔清清眉微皺,嬌嗔道:“郎君我臥床時,父親著人送了無數補品,清清怎麼能這麼不懂事呢!”

“是是是,是我的過失,還是清清想的周到。”謝歇握住崔清清的手,對一旁侍女說道:“快去將我父親叫來。”

侍女領命,不一會兒,謝淵就到了。

三人起身行禮,謝淵踏進殿四處打量一番,目光先落在崔清清身上然後又投向十一。

“這位就是我謝府的恩人吧。”

十一作揖,“謝大人,不敢當。”

謝淵又繼續打量了他一番,然後哈哈哈大笑道:“公子不必過謙,這有何不敢當的。”

十一不說話,二人只是站著。

氣氛極度尷尬,崔清清拿起桌前的酒杯徑直走向謝淵。

崔清清將酒杯舉過頭頂,“父親,兒媳還要多謝這些日來,父親對兒媳的照顧。請父親喝下兒媳這杯酒,以聊表兒媳感激之心。”

謝淵沒有猶豫當即接過酒杯,喝下。他的指腹在崔清清的手背上劃過停留了許久,崔清清肌膚滑膩,讓謝淵心猿意馬。

一杯酒下肚,謝淵立馬感覺到一股熱氣直衝頭頂,他有些暈乎乎地看著崔清清,只覺得她比平時更加美麗動人。他忍不住想要拉住她的手,好好地欣賞一番,甚至幹出一些有違常理的事。

他乾咳了兩聲,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然後轉向十一,正色道:“恩公,我聽說了你的事情,非常敬佩你的勇氣和智慧。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謝淵一生行俠仗義,最敬佩的就是你這樣有膽有識的年輕人。以後在府中,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來找我。”

十一作揖致謝,“多謝謝大人抬愛,十一感激不盡。”

崔清清也趁機開口道:“父親,十一公子是我們謝府的恩人,也是我們崔家的恩人。以後還要多多仰仗父親您的關照。”

謝淵和崔清清都入座,謝淵坐在首席,看向席下的十一。

“公子快動筷,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謝府的陰暗潮溼的小屋中,崔氏躺在屋內唯一的一張破床上。小侍女跪在她身邊,崔氏咬緊唇,嘴裡發出陣陣讓人臉紅的呻吟。

侍女白日伺候門口的侍衛,晚上就要來伺候主子疏解。心中怨言不斷,侍女手重了一些弄疼了崔氏,崔氏大叫一聲狠狠地踢了小侍女一腳。

“你找死嗎?”

“奴不敢。”

崔氏剛才的興致全沒了,“起來。”她現在被困在這出不去,唯一和外界有聯絡的就是和她侍女苟合的那個侍衛。侍女對她還有用不急著收拾她,等出去後……凡是見過主子腌臢事的下人有幾個能活的。

她被關的屋子小,侍女和侍衛那點事她次次都瞧著,不免心中慾火起,自己又平息不下那就只得叫人幫忙。

窗外風起,颳得窗外的樹枝沙沙作響。

陰暗的房間透進一點光亮,門開了是那個侍衛。

侍衛急忙忙的走近,“夫人,您的人要我來告訴您。崔清清給老爺下了腌臢藥。”

崔氏一聽,立馬從榻上坐起來。眼裡的神色都不一樣了。

真是天助我也。

崔氏半敞的衣物幾乎滑落在腰側,露出紅白相間的肌膚。

侍衛眼睛都看直了,深夜男人總是要寂寞一些,但他想崔氏馬上就要從這地方出去了,高高在上的氏族貴女,不是他一個侍衛能比的。

所以他打消了這個想法,將目光投向崔氏一旁的小侍女。

宴會上崔清清故意將酒杯打落,酒水全部潑灑在她身上,崔清清露出驚慌的模樣。

“郎君,清清去換身衣服。”

“快去吧,小心夜裡著涼。”

“嗯。”崔清清起身,對著席上的謝淵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不知怎的,今日的謝淵似乎感覺自己又恢復了往日的雄風,而且更甚。

他看著崔清清的背影簡直要噴出慾火來。他極力忍住自己,喝了一杯桌上的涼水。

這時一小侍衛從偏殿悄悄走來,站定在他身側,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謝淵立馬起身,以出恭為由也出了宴席。

外頭風大吹的謝淵身子更燥熱,那侍衛剛剛居然和他說,崔清清在他酒裡下了藥,難怪他今晚身子如此反常。

崔清清如此大膽,若放在往日謝淵一定會殺了她,但今日謝淵居還有些竊喜。

美人自薦枕蓆,他謝淵哪有不睡的。他還要感謝她,得讓她日後天天給自己下藥。

謝淵走進偏殿,崔清清在這換衣。

他推門而入,只見崔清清背對著他,正專心致志地換著衣裳。那衣裳寬鬆,露出她纖細的肩膀和雪白的背部,就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畫。她的長髮披散下來,落在她的背上,彷彿流動的瀑布。

美!真是太美了!

謝淵看著她,心中的火焰越燒越旺。他一步步走向她。聽到聲響,崔清清微微一愣,然後她慢慢地轉過身來,看向謝淵。

“父親,你怎麼在這?”崔清驚聲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我怎麼在這,不是你下藥故意勾我來的嗎?”

謝淵握住崔清清的雙手,將她撐開壓在牆上。

“放開我,快放放開我!”崔清清的喊叫聲在謝淵眼裡就是欲擒故縱。

“沒有人會來的,歇兒也不會。”

崔清清狂叫,謝淵大笑。他將頭埋入崔清清脖頸間,粗暴的動作似乎要將崔清清呼吸掠奪。

緊閉的門被人一腳踹開,門碎成幾塊爛木。迎面映入謝歇眼簾的就是崔清清痛苦的表情。

他衝上去,一腳將謝淵踹開,“畜牲!”

謝歇怒吼一聲,雙眼赤紅。他一把將崔清清護在身後,瞪視著癱坐在地上的謝淵。

謝淵被踹得頭暈目眩,一時間竟無法起身。

“你……你竟敢如此對我!我可是你的父親!”謝淵喘息著,語氣中滿是不敢置信。

“你對我的妻子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謝歇怒吼道,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痛苦。

崔清清此時已經泣不成聲,她緊緊依偎在謝歇的懷中,彷彿找到了最後的依靠。

“謝淵,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謝歇冷冷地看著謝淵,眼中沒有一絲溫度。

謝淵掙扎著起身,他看了一眼崔清清,又看了一眼謝歇,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歇兒你太天真了,被一個女人耍的團團轉。是她自己給我下的藥,是她自己要來勾引我。這樣一個淫亂的女人,歇兒你還當個寶貝一樣。”

“你胡說!”謝歇看謝淵的眼神像淬了冰,父子情分在這一刻已蕩然無存,謝歇的母親對他絕望而死,而如今他的兒子也亦如此。

“那你就問……”謝淵的話還沒說完,一把帶血的匕首穿過他的胸膛,謝淵眼睛瞪得極大瞳孔驟縮,似乎看到厲鬼般的恐懼。

十一以恢復了真容,他手握短刃,眼神冰涼:“去死吧!”

謝淵直直的倒在血泊中。

謝淵死有餘辜,謝歇知道他這些年做了多少惡,他的死在他心裡已激盪不起多大的波瀾了。

“清清,你沒事吧?”謝歇更在乎崔清清。

崔清清沒有像往日,靠在他懷裡要他安慰。她整理好衣裳,靜靜的站在一旁,眼裡是謝歇從未見過的無情。

“好了,謝歇別再騙自己了。”崔清清的聲音冷漠而清晰,彷彿一把尖銳的刀子,深深地刺入謝歇的心中。他愣住,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彷彿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你……你說什麼?”謝歇的聲音顫抖,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崔清清冷冷地看著他,眼中沒有一絲波瀾。“我說,別再騙自己了。謝淵說的沒錯,藥是我給他下的,我是故意讓你看見的,從見你的第一日起一切都是我策劃的。”

謝歇的身體猛地一顫,彷彿被重錘擊中。他無法置信地看著崔清清,眼中充滿了痛苦和不解。

他想上前問崔清清這一切是不是她在騙他,手還沒觸控到她的衣襬,她就轉身了背對著她,是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了嗎?

“你父親殺了我父親,強要了我母親,害得我母親自殺。我成了孤兒,所以我要報仇殺了謝淵。”崔清清背對著謝歇,將這段讓她在無數個夜晚被痛苦折磨的難以入眠的經歷講給他聽。

崔清清眼角掉出一顆淚。淚沒入地面,在黑暗中消失無跡。

“所以,清清你也恨我嗎?”

“恨,我恨你們謝家所有人,我恨不得你們去都去死!”崔清清的聲音充滿了決絕和憤怒,彷彿要將所有的仇恨都傾瀉出來。她的聲音在夜空中迴盪,讓謝歇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疼痛。

他愣在原地,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深愛的女子,竟然對他懷著如此深重的仇恨。他的心痛得無法呼吸,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可是,清清,我愛你啊!”謝歇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痛苦和哀求。他試圖上前抓住崔清清的手,卻被她狠狠地甩開。

崔清清轉過身來,眼中閃爍著淚光,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只一瞬又恢復了冷漠。“你的愛,對我來說只是諷刺和傷害。謝家的人,沒有一個值得我去愛!”

她的話語如同冰冷的箭矢,深深地刺入謝歇的心中。

“清清……”謝歇喚她,崔清清沒有在回應。

她愛謝歇嗎?她想她是愛的,謝歇給了她前所未有的愛讓她感受到了家的溫暖,這是事實。但是他的父親害得她家破人亡,這也是事實,是她們之間無法橫跨的鴻溝。

崔清清轉身她不想再看謝歇,她怕自己動搖,她伸手撫上了自己的肚子。

她還沒有告訴謝歇,兩人日日歡愛,其實她已經懷孕了。

她怕自己會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