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逃出生天

“清清。”謝歇的聲音破碎又淒涼，崔清清始終不肯轉身面對著他，是不敢轉身嗎？在這場她親手策劃的遊戲中，她也慢慢沉淪。

“清清是我謝家對不住你，負債子還。我父親殺你兩條命，我替他還一條。”

謝歇從袖口裡抽出一把匕首，他沒有一絲猶豫。匕首身端全部沒入他胸口，崔清清轉身溫熱的液體噴在她裙身。

“不。”

謝歇直直的倒在崔清清懷裡，像一片從樹枝上掉落的枯葉。臉色蒼白，透著青灰的死氣。

謝歇艱難的從臉上擠出一絲苦笑，他伸手想將崔清清臉上的血汙擦淨:“清清，你終於肯轉身看我了。”

“不要，你不要死。”謝歇的血越流越多，整個上身都被血浸沒，崔清清想用手去堵住那個刀口，可鮮血還是像決堤般湧出。她忍不住大叫起來，鋪天蓋地的恐懼感向她襲來，她從未有過這樣的害怕。

“清清，不要哭。我會心疼的。”謝歇用盡最後的力氣，輕輕握住了崔清清的手，阻止了她無用的努力。他的聲音微弱而溫柔，如同風吹過花瓣的輕語。

“清清，我愛你。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愛你。”

崔清清泣不成聲，她緊緊握住謝歇的手，彷彿這樣就能留住他的生命。

“不要，謝歇，我不要你死。是我錯了，我不該恨你，不該恨你的，這一切都與你無關。我只想要你活著，只要你活著，我什麼都願意。”

謝歇微微一笑，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將崔清清緊緊地擁入懷中。

“清清，記住，無論我身在何處，我的心永遠都會陪伴著你。我希望你能忘記仇恨，好好活著，也不要為我傷心。如果有來生，我希望我們能再次相遇，希望我們之間在沒有任何阻礙。”

說完，謝歇的手在崔清清的手中滑落，他的眼睛慢慢閉上，彷彿陷入了深深的睡眠。崔清清緊緊地抱著他，淚水如泉湧，她的世界在這一刻崩塌，只剩下無盡的悲痛和悔恨。

崔清清崩潰大哭，“謝歇，你不能就這麼走了。清清懷孕了，我們的孩子沒有父親了。”

“節哀。”十一站在一旁，目睹了二人的生離死別。心中生出幾分悲憐之心。

崔清清恍若未聞，只是聲嘶力竭的哭著搖著謝歇的屍體，好像這樣就能喚醒謝歇。

“你有了身孕，謝公子一定不想你和他殉情，在崔如斌的人還沒到前，快走。”

“我不走，我要等謝歇醒來。”崔清清眼中沒有絲毫光彩，她整個人都像被抽乾了靈魂。

十一皺眉沒有再勸。

黑夜裡除了崔清清痛苦的哭泣聲，傳來一陣震天的聲浪伴隨而來的兵刃相交的聲音。

十一和崔清清在的殿內被人團團圍住，崔清清還在抱著謝歇哭，十一不動聲色的看著門口。

突然從門口處踏進一個穿玄色華服的人，那人正是崔如斌。十一併不驚訝他早就猜到了這一切，這一切都是崔如斌設好的一個局。

他要奪權篡位，而他就是他棋盤的最後一步。

崔如斌緩緩走進來，看著崔清清抱著謝歇的屍體在低聲哭泣。眼角的餘光瞥見坐在一旁的十一。目光在十一的臉上停留了許久。

“來人，將這些人全部押下去。”崔如斌並沒有看十一一眼，而是看著門外的人下令。門外進來幾個持劍的侍衛，將十一和崔清清圍住。

門口的侍衛上前將二人圍住。

崔如斌的聲音響起:“把兵權交出來，我可以留你個全屍。”

“不可能，你不配。”十一的眼神沒有向他聚焦，彷彿是不把他放在眼裡。

崔如斌臉色陰沉下來，看著十一道:“你知道的，沒有人可以忤逆我。”

十一輕笑不置可否。

崔如斌被他激怒，他抬手一支箭向十一飛去，十一側身躲開。箭身沒有在空中停下，突然箭身的某一個機關被啟用，箭在空中靈活的掉了個頭向癱坐在地上的崔清清飛去。

十一皺眉衝過去擋在崔清清面前，徒手握住了箭，箭身鋒利劃破了十一的手掌，鮮紅的血順著他的手滴落在地。

十一吃力的單膝跪在地上，他的蠱又發作了。一口鮮血噴出，十一扶住自己的胸口喘著氣。

身後的崔清清也終於恢復了一絲神智，她驚恐的看著十一。

“你……”

十一將一塊小小的虎符交在崔清清手中，“你快走，把這個送去蕭將軍府給晉陵公主。”

十一聲音不大但還是被崔如斌聽道:“你們兩個哪都去不了。”

周圍的侍衛像流水般湧上來，十一站起身，他周身的氣場瞬間變得凌厲起來。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閉上眼睛。他的蠱發作起來，身體像火燒般灼熱。疼痛讓他額頭的青筋暴起，嘴角溢位一絲鮮血。

“給我殺。”崔如斌命令道。

十一睜開眼睛，他的眼神清明，沒有一絲痛楚。他握緊手中的劍，將握住虎符的崔清清一推，衝向湧上來的侍衛。

崔清清踉蹌的扶著窗戶站定，殿內窗戶是沒有關的，如果十一拖得夠久她可以逃出去的。

崔清清一腳踏上窗沿，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僵硬的謝歇，又看了一眼十一。

她嘆了口氣又從窗戶上跳了下來。

十一見她不走，厲聲道:“你幹什麼？找死嗎？”

“不幹什麼，不想看你找死罷了。”

十一說話之際一隻利劍插進了他的胸口，讓他後退幾步，馬上他就將利劍拔出一腳踢飛了那人。

十一一人難敵，已是身負重傷再加上本身的蠱毒。他想活著出去很難。

崔清清拉住他的手將他往身後一帶，以十一為圓軸崔清清騰地而起，在空中旋轉幾圈將衝上來的侍衛盡數踢翻在地。

十一驚訝:“你會武功？”

“會一點。”崔清清接過十一手中的劍從保圍圈中殺出一個缺口，“別廢話，快走。”

一陣紅煙在地上綻開，十一和崔清清在煙霧中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快給我追。”崔如斌見狀大喊，侍衛領命。

踏進煙霧圈的侍衛感覺到強烈的窒息感，煙裡是有毒。侍衛們都不敢衝了。

十一和崔清清趁著混亂和煙霧的掩護，一路狂奔。他們穿過曲折的迴廊，躍過深深的水池，避開了無數追擊的侍衛。身後的喊殺聲漸漸遠去。

"我們這是要去哪？" 十一喘著粗氣問道。

崔清清回頭看了一眼他蒼白的臉，摸上了他的脈搏。

“你中了蠱。”

十一詫異的看著她，他的蠱是謝淵特意下的。就是一般的名醫也不一定能查出，而她只是一摸就知道了。

“你怎麼會知道？”

崔清清苦笑一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先跟我走，甩開了崔如斌再說。”

崔清清帶著十一來到了她之前住的那座竹屋。

竹屋的陳設一應未變……

十一身上受了傷 連帶著的蠱發作的越來越頻繁，崔清清將十一扶到床上。十一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崔清清翻過他的手給他診脈。十一意識模糊拂開崔清清的手，崔清清微慍按住他。

“別動。”

十一不再動，良久崔清清鬆開他。

“你這個蠱是從小就中下的吧。”

“是。”十一如實答，“無妨，我本就不想活了。蠱不蠱的無所謂。”

“為何不想活，那你為什麼還要勸我活下去。”

十一額間的汗密密麻麻，他空洞麻木的看向竹屋頂:“你還有孩子還有能夠在乎的人，而我什麼都沒有了。”

崔清清不信，他赴死前那麼鄭重的交代她要將虎符帶給晉陵公主，他肯定是在乎晉陵公主的。

“那你為什麼要我將虎符給晉陵公主？你也有在乎的人是不是？”

十一眼神一滯，公主……

“你喜歡公主是不是？”

“你在乎的人是晉陵公主。”崔清清見十一眼神微變，繼續說道:“我幫你治好你的毒，你就去找晉陵公主好不好？”

“公主已嫁為人婦，已為人母了。”

“那又如何？謝歇有那麼多妻妾我不也還是嫁了。”

十一看著她，眼神複雜。

崔清清以為他又要拒絕，十一卻點了點頭，笑了。

“好。”

崔清清沒有想到他會答應的這麼爽快，愣了一下。

十一咳嗽起來，傷口被撕裂了，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下。

崔清清從懷裡拿出一顆藥丸餵給十一，扶著他躺下。

“你為什麼要救我？”十一問她。

“那你為什麼要替我擋下那一箭。”崔清清也問他。

替她擋下那一箭，是因為她說自己有了身孕，然後他就……

“是因為公主也懷過身孕對嗎？”

十一點頭沒有反駁。

夜色靜謐的像一塊黑色的大絨布，蓋在竹屋上。兩人沒有再多說話。

崔清清將藥粉給他，然後要走。十一叫住她:“你是會解蠱？”

“我父親會。”

十一在謝府時和謝歇一起聽了崔清清父母的故事，怕提起她的傷心事便止了口。

崔清清看出他的顧慮，輕笑一聲:“我父親是南疆王室成員。但他不受寵在南疆宮裡的日子不好過，於是就逃了出來，來了晉陵。”

說罷崔清清就要走，十一又攔住了她。

“又怎麼了？”

“這麼晚了你去哪？”

“我去找兩具假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