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和哥哥出去走走吧,不要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謝歇站在謝韻的門外說道。

“走開,三弟不是你的親弟弟,他死了你當然不會傷心了。”房內的謝韻大叫道,全然無了往日氏族貴女的風範。

“二妹,你不要這麼說,三弟沒了我也很難過,但是他害人在先。”謝歇停頓了一下,復又說道:“也不算枉死。”

“咔嚓”一聲是昂貴瓷器摔碎落地的聲音,“滾,你滾,我不想看到你,我們沒有你這麼狠心的哥哥。”

謝歇無奈的嘆了口氣,身旁的小廝給謝歇添了件外套,“公子,今日是上元節,你好久沒上過街了,奴陪公子出府看看吧。”

謝歇咳了一咳,他身子骨弱平日裡不常出去,連帶著他身邊的人也很少出去。看著小廝說起過節眼裡的喜悅之情,謝歇不自覺的就答應了他。

“好,你陪我上街看看。”

夜色漸濃,華燈初上。謝歇的小廝扶著他走出了府門,沿著熟悉的街道慢慢前行。上元節的熱鬧氣息撲面而來,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彷彿整個城市都在歡慶這個節日。然而,在謝歇的眼中,這一切卻顯得有些遙遠和陌生。

他們走過一家家商鋪,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品和興高采烈的人們,小廝不時地向謝歇介紹著各種有趣的事物。謝歇雖然微笑著回應,但心中卻難以擺脫那份沉重。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時,雖也如現在一般離不開藥罐子,但那時謝韻和謝瞳都還小,弟弟妹妹們也愛跟在他身後玩,可如今一切都變了,那個美麗靈動的少女,心性已然全變,那個曾經活潑可愛、充滿生機的少年,如今卻已經不在了。

“公子,你看那邊!”小廝指著一家燈火通明的酒樓,興奮地說道,“那是城裡最有名的酒樓,裡面的酒菜都是一絕。我們要不要進去嚐嚐?”

謝歇看了看那座酒樓,搖了搖頭,“不了,我們還是繼續走吧。”他心中的那份沉重,讓他無法享受這節日的歡樂。

小廝臉上的興奮神色立即消失,謝歇笑笑:“你去吧,我上別處看看。”

小廝臉上的興奮的神情立馬恢復,這一刻,“奴還是陪著公子吧!”

“不用,我讓你去酒樓,這是命令。”

謝歇佯怒,然後一個人繼續前行,走過了一座小橋,來到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這裡的燈火不如街上那麼明亮,但卻有著一種別樣的寧靜和溫馨。謝歇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天空中那輪明亮的月亮,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感。

前面有一處賣酒的小攤,小攤的攤主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女郎,生的嫻靜清秀。

女郎的聲音也好聽,像四月的清潭:“買酒了,各位客官買壺酒吧!”

就在謝歇駐足欣賞這寧靜夜晚的時候,突然一陣嘈雜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他轉頭望去,只見一群醉酒的漢子正在小攤前鬧事,他們大聲喧譁,推搡著攤位,甚至對那位嫻靜清秀的女郎出言不遜。

一醉漢,拿起攤上的一壺酒就喝起來,“真不錯這酒。”

女郎急了忙去抓他的手,“客官,您還沒付錢,不能喝我的酒。”

醉漢一把將女郎甩開,女郎體弱摔倒在地,醉漢惡狠狠的看著她:“我就喝怎麼了。”

醉漢似乎覺得還不夠,走到女郎面前,將壺中未喝盡的酒盡數倒在女郎身上。

夜裡風大,女郎穿的單薄,胸前被酒水澆溼了一大片,胸前風光若隱若現的展露出來。

醉漢看了眼裡閃過一絲淫惡,“穿這麼少,就是來勾搭郎君的吧?”

女郎害怕的往後退,跌坐在地上,哆嗦著搖搖頭:“我沒有,求您饒了我吧。”

醉漢上去拽住女郎的衣服,將那一塊布拼命的往上拽。

“求你饒了我吧。”

女郎拼命保護著自己身上,任由怎哭得梨花帶雨嬌嬌女郎也攔不住力大醉酒的郎君。

“求求你。”

醉漢聽見女郎這麼說,臉上露出獰笑,一把扯開女郎身上單薄的衣物。

雪白肌膚若隱若現,風情萬種。

女郎被甩在地上,滿是青紫痕跡。

女郎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

“客官別這樣啊。”

醉漢聽著女郎的哀求,反覺興奮,甩手就是兩巴掌:“老子就喜歡你這樣的。”

“你不是賣酒嗎?我就拿你餵我的酒。”

“舔乾淨。”

女郎驚恐的看著醉漢,又看向他那伸到眼前的褲襠,臉汙穢不堪。

“這也有酒,快喝!”

謝歇的眉頭緊皺,他並非好勇鬥狠之人,但看到這樣的欺凌場景,他的正義感卻不容許他袖手旁觀。他邁步上前,一腳踹在了那醉漢身上,醉漢一個沒穩住就仰倒在了地上。

“啊呦!”

那群醉漢被他突然的出現驚了一下,但看到只是一個孤身男子,他很快便恢復了囂張的氣焰。醉漢忙爬起身:“哪來的小子,敢管我們的閒事?滾一邊去!”其中一人大聲喝道。

謝歇不為所動,他的目光在這些人臉上掃過,最後停留在那位被推搡到一旁的女郎身上。他走過去,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女郎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更多的是感激。她搖了搖頭,聲音有些顫抖:“謝謝公子,我沒事。”

謝歇將身上的披肩拿下,給衣衫不整的女郎披上,不支的咳了兩聲。

謝歇身子骨自小就不好,在鄉下休養了好幾年,成年後也一直沒能強壯起來。雖然他自認為還算有力氣,但比起這醉漢,還是稍顯瘦弱。

“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

醉漢眼中閃過一抹兇狠,他抬起拳頭,狠狠地朝謝歇的面門砸去。

謝歇心中一驚,下意識地抬手去擋。

拳風帶著勁風颳過,謝歇感到一陣刺痛。

他低下頭,只見自己的胸前,多了一抹身影。

是那位女郎!

女郎眼中閃過一抹堅定,她握緊拳頭,擋在了謝歇的前面。

醉漢那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在了那女郎身上。

女郎瘦弱的身子晃了晃,一陣疼痛泛起,但她的臉上卻並沒有絲毫退縮,反而更加堅定地擋在謝歇面前。

“公子快走,不必管我!”

謝歇只覺得一陣震撼,他看著那女郎貼在胸前的臉,眼神一陣恍惚。

女郎瘦弱的身子晃了晃,一陣疼痛泛起,但她的臉上卻並沒有絲毫退縮,反而更加堅定地擋在謝歇面前。

“公子快走,不必管我!”,女郎頓時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好你個臭娘們,竟敢還手!”

醉漢眼中閃過一抹兇狠,他抬起另一隻手,再次朝女郎的腹部打去。

謝歇見狀,心中一緊,他一把將女郎拉到身後,然後抬腳踢去。

“砰!”

一聲悶響,醉漢被踢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咳咳,咳咳。”

謝歇咳嗽著,他的胸口一陣發悶,身體也有些搖搖欲墜。

“你這小子,真是找死!”

醉漢從地上爬起,一臉兇狠地朝謝歇衝來。他的同伴也紛紛圍了上來,準備群毆謝歇。

謝歇擋在女郎身前,看似孱弱的病體卻在極用力的保護她。

“公子……”

謝歇伸出一隻手在女郎前,想讓她安心,“姑娘放心,我會護著你的。”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謝歇拿出腰間別著的那塊令牌,他正色蒼白的臉上,額髮稍稍遮擋住眉眼,脊背挺直,墨黑的鳳眼深沉沉的看著眼前的醉漢。

醉漢被他周身散發的氣場怔住,嘴上還是不服輸:“老子管你是誰。”

那塊令牌上刻著繁複的花紋,中間一個醒目的“謝”字,顯然讓那群醉漢相信了他身份的不一般。

“江左謝氏,嫡長子謝歇。”

醉漢嚇得腿都站不住了,謝氏,哪是他這種平頭小百姓可以惹的。

他跪在地上忙磕頭:“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謝公子,還請公子贖罪。”

謝歇靜靜的看著他,醉漢見謝歇沒有開口之意,以為他不滿自己的態度,掄起自己的雙手左右開弓:“都是小人的錯,辱了姑娘,衝撞了公子,都是小人的錯。”

醉漢的雙頰被打紅,腫的像個發麵的紅饅頭。

謝歇看向身後的女郎,溫柔的問他:“姑娘……”

女郎彷彿還沒有晃過神來,聽到他叫喚才回神,她慌張的看了謝歇一眼,似是還有些怕那醉漢,只上前了一小步站在謝歇身後,怯生生的說:“我……沒事了,只是下次不要來找我就好了。”

醉漢聽她這麼說,劫後餘身般又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頭都磕破了:“謝姑娘,謝姑娘。”隨後醉漢就跑走了。

剛剛費了太多心神,謝歇的身子有些支不住了,躬身咳嗽個不止,女郎忙去扶他。

“公子,你沒事吧!”

謝歇搖頭,“無事,姑娘。”

一口鮮血吐撒在地,女郎嚇了一大跳:“公子,你吐血了,你……你快和我走。”

女郎拉著他,謝歇身子雖弱,但一個嬌弱女郎拉扯他,他還是能應過來了的。

可是他卻鬼使神差的跟著她走了。

謝歇是謝家長子,從出生起就被給予了厚望。君子習六藝,禮,樂,射,御,數,術。除射這一項他都習的很好。

他體弱,無法習射。即使他將一切都做到最好,隨弟弟妹妹的降生,父親對他也就淡了。不在寄希望與他,而是給他納了無數妻妾,寄希於他的子嗣。

他感受到父親對他的冷淡,母親也抱怨他無用,他慢慢的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面對滿屋的美妾他都毫無波瀾,世人將他作為談笑的話柄,謝家大公子不舉,這是舉世皆知的事情,他同樣也不可否認,他確實不舉。

可是剛剛看到那女郎被醉漢欺負的場面,他卻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難以言說的變化。

不只只是身體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