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璇是要跑的。
可是論起跑這件事,管家馬啟峰是個中能手,老當益壯。
耳邊好像有一陣風颳過去,一道黑影閃過,蘇沫璇壓根兒就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的。
好像僅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馬啟峰老先生已經搶先一步站到鐵門外面了。
哐噹一聲,鐵門被牢牢鎖住。
透過鐵門上的柵欄窗戶,蘇沫璇看清了馬啟峰那張佈滿擔憂而又奸計得逞的面目。
愣住幾秒鐘後,蘇沫璇撲到鐵門上,把鐵門錘的咚咚作響,同時伴隨著她的嚎叫聲。
“馬啟峰你大爺!你給我開門啊!開門啊!!”
“對不起了蘇小姐,除非你答應救我家少爺,否則我是不能開門的。”馬啟峰言之鑿鑿。
蘇沫璇回頭看了一眼渾身顫抖的何以桓。
那哪兒還有個人樣啊!
“我救你大爺啊!開門啊!開門!!”
“蘇小姐不要怪我,我也是沒辦法,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家少爺出事。”馬啟峰強作鎮定,鎖著蒼老眉頭講。
蘇沫璇心裡一萬頭曹尼瑪。
“老登!你聽好了!你家少爺已經瘋了!沒人能救得了他!你快開門讓我出去,否則你就是在謀殺,謀殺我這個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女!情節惡劣,社會影響嚴重,直接槍斃你一萬回!你聽到了沒有老登!快點給我開門!”
面對蘇沫璇竭盡全力的恐嚇,老傢伙不為所動。
甚至連話都不再多講了,只是挎著張批臉,用死魚眼瞪著蘇沫璇。
身後有沉重的腳步聲傳來,讓蘇沫璇陣陣的頭皮發麻。
她猛地轉過身,兩隻拳頭煞有介事的擺在面前,後背緊緊的貼在冰冷的鐵門上。
“你……你不要過來!我……我對你不客氣了啊!!”
何以桓站到她面前,左手緊緊抓著那隻鐵鉗,右手彷彿是無力的垂落在腿側。
而他的右手小指完全血肉模糊,血順著他走過來的路徑,畫出一道彎彎繞繞的血痕。
渾濁到深不見底的眸中,此時卻似乎仍舊存留著一絲人性的光芒。
他慢慢抬起右手,彷彿要去抓住蘇沫璇,沉沉開口,緩緩的吐出人類尚還能夠辨析的文字來。
“疼痛……你……你說過……疼痛能……遏制發作……走!快走!”
蘇沫璇聽清了他的話,整個人怔住。
何以桓傷害自己,原來並不是病毒發作導致,而是他在發作前憑藉著僅存的意識硬要傷害自己的。
只是因為之前,蘇沫璇曾對他說過,劇烈的疼痛或許能夠壓制住病毒發作。
可是,那只是她的一句信口開河而已,沒有任何理論依據,更加沒有做過臨床實驗。
還有,他是在要她走?
是擔心徹底失去理智的自己會傷害到面前這個無辜的女孩子,才甘願忍著劇痛也要自己儲存最後一絲理智麼?
蘇沫璇忍不住那樣想。
可不對啊!
何以桓是個萬惡的資本家,他會為了自己的利益隨隨便便的把任何人“做”掉,會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而無情的毒啞刺聾掉一位無辜的女醫生。他怎麼會管別人的死活?
蘇沫璇明明看得清面前的何以桓,卻又好像完全看不清他的。
耳後鐵柵欄窗外傳來馬啟峰悲愴的哭喊聲。
他哭得直跪到地上,嚎啕著:“啊嗚嗚,少爺啊少爺!你該怎麼辦啊!你該怎麼辦啊少爺!!嗚嗚嗚!!”
“別哭了!”蘇沫璇衝馬啟峰吼:“快去幫我把針劑拿過來,就是上次那種!”
馬啟峰人雖然老掉了,腦袋卻還沒完全秀逗掉,愣了幾秒鐘,爬起來扭頭就跑,大概是去取針劑了。
“喂!你特喵的先幫我把門開了啊!!”
可是,馬老爺子跑起來的速度堪比音速,完全沒聽到蘇沫璇的嚎叫聲。
咔嚓咔嚓。
是鐵鉗鉗口開啟的聲響,那聲音讓人膽寒。
小指之後是無名指,何以桓的動作彷彿麻木且無情,把鉗口套在無名指指甲上。
啪!
蘇沫璇搶了一步衝過去,粉嫩的雙手緊緊捉住何以桓左手。
“你瘋了嗎?再弄下去,你整隻手都要廢了。”
何以桓抬頭,凝神望著她,混沌的眸底透著讓人心疼的掙扎的光。
“不再痛……我會……失去意識,會……傷害……”
“對,你要疼是吧。沒必要這樣。”蘇沫璇說著,奪下他手中的鐵鉗,直直的丟出去,而又拉起他的手腕,扯開衣袖,露出他滿是肌肉的前臂:“要讓自己痛也要分度的好嗎?像你這樣亂搞,整個人都會壞掉的。還是讓我來吧,如果是我咬你,至少還能根據你的反應,調整疼痛的強度。”
她說完,扭頭盯著何以桓,輕輕挑了挑下巴,那意思是說你準備好了嗎?
何以桓點了點頭,眼神裡彷彿還有些期待的。
這傢伙是個變態。
蘇沫璇嗷嗚一口,咬住何以桓前臂,一邊咬著一邊很費力的用餘光去觀察他的反應。
每當何以桓眸底的陰霾加重,面部表情趨於失控和扭曲的時候,她就得稍微加點力去咬的;而要是他眸底的光泛出清澈的愚蠢,而臉蛋放鬆,她也得讓自己的貝齒稍微歇一歇的。
該死的馬啟峰,墨跡死了。
嘴巴都要僵住了。
咬出了血,血腥味簡直讓人作嘔。
算了算了,怎麼說這也算是在拯救病人的!
既然一直把醫生當做是夢想中的職業,那麼現在就當做是為自己的夢想所付出的代價好了。
蘇沫璇一邊咬著,一邊不斷地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
可是,耳邊突然就傳來特別沉重的呼吸聲,同時有些熱氣噴在她的耳垂上!頓時讓她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剛才是有些鬆懈了,沒留神何以桓的反應。
現在猛然一瞅,好傢伙,何以桓那張英俊的面孔距離她的鼻尖兒最多也就一兩厘米的距離。
“唔!唔唔唔!”
嘴巴咬著東西呢,完全說不出話來啊!
何以桓突然抓住她的秀髮,拼命後拽!
頭皮和脖頸傳來的劇痛,讓蘇沫璇不得不鬆開了口。
完蛋,難道只是咬,讓何以桓的身體產生了抗痛性,已經發揮不了作用了麼?
看著何以桓已經完全渾濁的雙眸,蘇沫璇心如死水。
要死要死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