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嘉禾到家的時候,正巧碰到程景煊站在廚房一邊喝水,一邊往外看。

聽到聲音,他轉頭掃了蘇嘉禾一眼,沒有說話,又把頭轉了回去。

他看的正是蘇嘉禾之前佈置的那一塊花園小角落,兩個白色花梯上都擺滿了花盆,鬱鬱蔥蔥的綠植和開得正盛的鮮花錯落有致,格外和諧。

蘇嘉禾望著他凌厲分明的側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彷彿渾身散發著孤高冷漠的疏離感。

她腦海裡回想起柳英楠的話。

“看夠了沒有。”屋子裡響起程景煊冰冷的嗓音。

她回了回神,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程先生為什麼會答應跟我結婚?”

程景煊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答:“因為母親喜歡你。”

為什麼面對奪走了自己父親的繼母,他那麼尊重,那麼聽從?

程思雨的話突然閃過,“那是你不認識曉桐姐,不知道景煊哥哥對她有多好。”

她又不自覺地問道:“那你呢?你沒有喜歡的人嗎?”

程景煊臉一沉,聲音冰冷的像塊寒冰,“蘇嘉禾,你僭越了。”

心裡說不出的不舒服。

蘇嘉禾努力逼出了一個笑臉:“抱歉哈,程先生,我先回房休息了,晚安。”

然後轉身離開。

程景煊冷冷看著她的背影,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週六,她照常到西城第一人民醫院看媽媽。

申請探視的時候,趙醫生叫住了她。

“蘇小姐,前幾天,洛西醫院的專家團隊已經來看過你媽媽的病歷,他們評估之後,一致認為你媽媽身體目前能接受SCS手術治療,建議您轉入洛西醫院治療。”

“您可以考慮一下,雖然手術有一定風險,但那邊的專家團隊目前在國內來說,絕對是代表這類手術的最高水平了。”

“洛西醫院?”蘇嘉禾滿臉困惑。

“蘇小姐不知道?不對呀,那邊的醫療資源如果不是有人特意去打招呼,普通人很難拿得到的。更何況是跨院過來。”

蘇嘉禾腦中一閃,她身邊能有那麼大能耐的除了柳英楠就是程景煊了,而柳英楠現在已經到了國外。

“醫生,如果接受手術會怎麼樣?”

“這個手術是透過刺激患者的神經,提高患者甦醒的可能性,而且轉入洛西醫院無論是對你媽媽的護理還是後續的康復肯定都更好,畢竟那邊是高階醫療。”

“好,我明白了,我同意手術。”

當天,蘇嘉禾就順利辦理了轉院手續。

轉到洛西醫院後,那邊的重症科楊主任親自接待了她,一見面就恭恭敬敬地稱呼她程夫人。

蘇嘉禾立馬就確認了,幫她聯絡醫院的人就是程景煊。

他雖然一直對她冷言冷語,但是卻實實在在幫了她不少。

楊主任事無鉅細地向她介紹了她媽媽的手術方案和風險。

蘇嘉禾沒什麼意見,只問了一句,她母親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只可惜,即便是洛西醫院的醫生也只能跟她說,手術只是能夠促進甦醒可能,具體什麼時候能醒依舊是看病人的意志力和天意。

傍晚,泉灣小區。

蘇嘉禾開門進屋,看到餐廳外的花園,程景煊正提著澆水壺在澆花。

她有些愕然,走了過去。

程景煊聽到動靜,回頭,動作僵了一下,隨後板起臉來,“最近兩天你都沒有給它們澆水。”

“哦,那是……”蘇嘉禾沒來得及辯解。

程景煊又滿臉嚴肅地說:“既然要養花,就得認真養。”

蘇嘉禾沒有想到其實他也對這些花花草草這麼上心,忙解釋道:“不是的,程先生,我買的這些植物大部分溼度要求都是偏乾的,加上現在秋冬,不需要天天澆水的。”

“哦。”程景煊臉瞬間有些黑。

蘇嘉禾偷偷注意到了他的神色,眼眸轉了轉,找補道:“但確實現在也該澆了,都怪我今天太忙,還好有程先生。”

程景煊哪裡聽不出來她的奉承,放下澆水壺轉身就走。

“等下,程先生。”

既然剛好碰到免費勞動力送上門,蘇嘉禾自然不會放過。

她拉住程景煊的衣角,堆著笑臉說道:“程先生有空,不如幫我搭個籬笆。”

“籬笆?”

“嗯,”蘇嘉禾指了指廚房到健身房的中間的那一面牆,“我想在這裡種一排紫藤,前幾天我已經讓人送了木板工具過來,但還一直沒空弄。”

“怎麼不讓人直接做好?”

蘇嘉禾一臉認真地說:“你不覺得自己的花園親手一點一點打造出來很有成就感嗎?”

程景煊面無表情,“不覺得,浪費時間。”

“好吧,那算了,”蘇嘉禾失落地說,“我做完飯再自己做吧。”

程景煊看著她可憐兮兮的神色,舌尖抵了抵牙根,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工具在哪?”

“在雜物房,我去拿。”蘇嘉禾轉身,嘴角掠過一抹笑意。

她發現了,程景煊雖然整天冷冰冰的,但意外地很容易心軟。

蘇嘉禾從雜物房搬出了一沓木塊,還有錘子等工具,末了還提了兩小桶油漆。

程景煊有些奇怪,“這個是幹什麼。”

蘇嘉禾順著他的眼神,“喔,這個是籬笆做好後,上色用的,畢竟白色的籬笆比較好看嘛。”

她一臉笑意盈盈,程景煊眯了眯眼睛,怎麼有種上鉤了的感覺。

程景煊蹲著身子重複著將兩塊木板交疊,然後敲上釘子的動作。一旁的木板拿完了,他起身去搬另一小摞,抱起木頭回頭的時候,他怔了一下。

夕陽暖煦的光芒斜照進廚房,蘇嘉禾穿著一件藕色居家開衫,胸前繫了件樸素的小熊圍裙,看起來心情很好,眉眼彎彎,手裡拿了個勺子,輕輕地攪著白色鍋裡的東西。

這畫面似很平常,又似很陌生,程景煊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奇妙的感覺。

上完最後一個菜,蘇嘉禾朝玻璃門外的喊了一下,“程先生,可以吃飯了。”

程景煊看了看手裡塗了一半的籬笆,皺了皺眉,“我還沒好,你吃吧。”

蘇嘉禾倚在玻璃門框,看著塗得一臉認真地程景煊,唇角微微揚起,溫言道:“那我等你。”

程景煊回頭掃了一眼,沒有說話,但手裡的動作卻不自覺快了很多。

晚飯,蘇嘉禾悠悠地喝了口湯,然後隨口說道:“明天週日,我準備再去買一批植物回來,程先生有什麼特別偏好的嗎?”

程景煊搖了搖頭,“隨便你。”

蘇嘉禾早已習慣他冷淡的樣子,也沒再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