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眾生皆草木 唯你是青山(一)
長相思續寫之此生不換 喜歡雪柿子的王老爺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取回靈魄草後,洪江送相柳去到崖洞,帶著毛球回村裡,經過數日療傷,相柳逐漸恢復。他來到小夭床邊俯身摸了摸她的額頭,在她耳邊說“靈魄草能修復你的靈脈,你渾身不僅會覺得炙熱,還會像萬蟲蝕骨般疼痛,你可要熬過去。”說罷,他用極寒的靈力慢慢融合靈魄草的至陽之力,靈魄草在小夭上方迴旋,靠著相柳的靈力逐漸渡給小夭,小夭開始躁動不安,豆點大的汗珠從額頭上直冒,她拳頭緊拽著床褥,疼痛難忍發出哀吟,相柳同樣承受著萬蟲蝕骨的疼痛,臉色蒼白,隨著一聲慘叫,靈魄草盡數吸收進小夭體內,相柳也無力地扶在床邊,他摸了摸小夭的脈相,一切正常,只是小夭渾身發燙,一直冒著熱汗,他運功給小夭降溫,可她體內的熱卻源源不斷地冒出,相柳想起洪江離開前說山崖下有一處冰泉,可以去哪裡調息,見小夭持續發熱,相柳只好來到洪江所說的地方,將小夭放入冰泉,才見她逐漸安靜下來,相柳則坐在岩石邊自行運功調息。過去半晌,小夭又開始燥熱起來,她無意識地扒拉著自己的衣服,相柳見狀連忙下水制止,才知道冰泉的溫度早起隨著小夭體溫上升。小夭炙熱的肌膚觸碰到相柳涼快的雙手,忍不住順手往前湊,抱住他,感覺像抱了冰塊一樣舒服,使勁往相柳身上蹭,相柳身子一僵,竟呆呆地任由她攀附著,他看見小夭緊鎖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便沒有阻止她,靜靜地陪她呆在水裡。小夭靠在相柳身上又舒適地睡了一會兒,迷迷糊糊中她伸出一隻手摟住相柳的脖子,臉埋進他的肩頭,嘴唇不經意輕輕地碰了一下他的脖子,相柳睜眼,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說:“你搞清楚了,我不是塗山璟。”小夭並沒有醒來,只是含糊地說了句“相柳,不要離開。”相柳卻聽得非常清晰,眼前的人叫的分明是自己的名字,相柳的手緩慢鬆開,一時忘了呼吸,又聽見小夭呢喃地說“相柳,我好想你…”她微微地抽泣聲,惹得相柳心忙意亂,脖子上流淌一滴滴溫熱的淚水,迫使他忘記理智,他溫柔地抹去小夭臉頰的淚水,唇漸漸靠近小夭的唇,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在幾乎貼上的瞬間,相柳的理智還是制止了他,他有些不知所措,轉而緊緊地將小夭擁入懷裡。
幾日後,小夭在崖洞裡醒來,猛地坐起身來,她四處張望,又看看自己的身子,感覺有微弱的靈力在體內遊走,她才回想起自己去後山找靈魄草遇險的時候,被相柳所救。她敲敲自己微微發痛的頭,知道自己記憶的封印已經解開,她終於想起所有關於相柳的過往,又試了一下靈力,想必是相柳幫她拿到了靈魄草。她見洞裡燒著火堆,卻不見人影,著急出洞口尋找,喊著“相柳..相柳…”沒人答應,雙手捂在嘴邊,更大聲地喊“九命相柳…”空中一隻大雕帶著一聲長嘯掠過,雕背上的一襲飄逸的白衣,縱身一躍,來到小夭跟前,“你醒了”。小夭百感交加,難以壓抑內心澎湃,已視線迷離,她感概還能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真是上天對她莫大的垂憐,小夭撲上前去抱住相柳,相柳下意識想後退,身子卻不聽使喚,一把被她牢牢地箍住,悲傷壓的小夭闖不過氣也說不出話,她深吸一口氣才顫顫巍巍地說“不要躲,讓我抱一會。”她強忍著,卻已經哭成淚人,她將相柳拽的死死的,相柳的心好像被揪住一樣,他伸出手,猶豫了片刻,輕輕撫著她的後背,玩笑地安慰道“好了,別哭了,我不是還活著嘛。”可這句安慰絲毫不起作用,小夭反而把相柳拽得更緊了,連衣服都揪住不放,生怕一鬆手這人影就會消失不見。
毛球慶幸終於可以恢復自由了,得意的撲扇著翅膀,落在他們身邊,小夭才想起毛球被相柳變成海鳥委屈巴巴吃著蟲子的樣子,突然又破涕而笑,她的頭靠在相柳的肩膀上,伸手去摸摸毛球,卻捨不得放開相柳,相柳無奈地說:“西陵小姐,還是塗山夫人,我這身衣服可是無價的,你這一把鼻涕一包眼淚的,都把我的衣服弄髒了,你賠得起嗎?”小夭氣惱相柳依然又無賴又毒舌,暗暗地掐了下他胳膊,推開相柳,抹了抹自己的眼淚。“我早就不是塗山夫人了。”相柳摸摸自己的手臂,嬉笑著說,“百年不見,還活出孩子氣了?”小夭不理他,自己找了塊石頭坐下,逗著毛球玩,相柳為了不讓毛球聒噪把它變回鳥叫,此時毛球就想找小夭撒氣,抖動身子甩了小夭一身毛,小夭傻笑著倒不介意,相柳瞪了毛球一眼,毛球才收斂。他走到小夭身旁湊近她坐下,戲謔地問道,“你被退貨了?”小夭撇了他一眼。
她和璟早在成親第十五個年頭就合離了,那時她因相柳戰死,終日鬱鬱寡歡,魂不守舍,她原本以為慢慢可以撫心上的傷,卻沒料到那道傷隨著歲月推移越發加深,起初他和璟約好用十五年的時間去淡忘,可是相柳在小夭心中從一片葉子逐漸成了蒼天大樹,橫在她和璟之間,她實在無法騙過自己,更是愧對於璟,後來她求璟休了她,璟不願意,多番協商,常常無果而終。最後那次協商,璟對小夭說,不管多久他都可以等,而小夭卻說大概會等一輩子,璟知道小夭哀莫大於心死,再不放手對她來說就是牢籠,才勉強答應寫了合離書,只是後來小夭因為蠱蟲重回體內和相柳一同沉睡後,醒來她的記憶被封印了,璟便把合離書藏了起來當作沒發生過。這一切哪是隻言片語說的清楚的,也不堪說明。小夭只好轉移話題“說...說說你吧,你近百年來是怎麼過的?”相柳端坐起身子笑笑說:“我?蒼天有眼,某人的蠱蟲終於救了我一回,在水底沉睡五十幾年,醒來後就去尋找義父和妖丹。後來在某個海島遇到你,見你有危險,順便把你救了,於是我們就在這裡聊天了。”小夭默默地看著相柳,他依然把所有事情說得雲淡風輕,可她早已透過蠱蟲的共鳴知道了他過去為她捨命做的一切,知道他對她的用心良苦,知道在她落入海底漩渦時,他冒著元神重傷的危險用星移陣將她保護著轉移到歸墟之境,她亦知道,相柳是冒死前往後山為她摘取靈魄草,他傾盡全力對她好,卻總把一切藏得那麼深,不想讓自己知道,她不由得心疼。
“謝謝你幫我取靈魄草,我總是給你添麻煩。”千言萬語,小夭不知從何說起,只化作一句簡單的歉意。相柳默不作聲,小夭抓住相柳的手,顯得有些擔憂“你是不是傷的很嚴重?”小夭準備捲起相柳的袖子看看他的手臂,相柳卻把手臂移開了說,“我沒事。’小夭清楚爬到半山腰受的灼傷尚且起了水泡,想必相柳去到山頂傷勢肯定更嚴重,小夭見他不樂意也不勉強,沒有底氣輕聲問道“我們之間就不能坦誠一點嗎?你過去為我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別想抵賴。”相柳淡淡地說,“我抵賴什麼了,某人不是說過不再相見嗎?即不再見,有何可說的。”這句話狠狠地刺痛著小夭的心,她的記憶被拉回到和相柳決裂的那夜,那種剔骨的寒意又上心頭,她靜默許久,淚水靜靜打溼了臉頰,她一直為她說過那番話懊悔,但她對相柳也不是沒有怨氣,如果不是蠱蟲復活,她就真的徹底失去相柳了,如今回想是一種心有餘悸,她情緒有點崩潰,“我是說了那樣的話,也為我的口不擇言受到了近百年的懲罰……可你對我就不殘忍嗎?你心裡明明清楚,我是……在乎你的,卻還決然地選擇……”小夭泣不成聲,她無論如何都提不起勇氣說出那個字,相柳的心微微一顫,他能感受到小夭鑽心的疼痛,他知道自己不該提這句話,用手輕輕抹去小夭的眼淚。
洪江騎黑龍回來,遠遠就喊著說“姑娘醒了。”小夭急忙站起來行了個禮,擦掉眼淚,“前輩定是洪江將軍了。”“哈哈哈.小夭姑娘,抱歉抱歉,我來的不是時候啊。”小夭紅著眼眶,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相柳黑著臉不語,洪江想著說點什麼緩解氣氛,打趣道“我這兒子幾次三番冒著生命的危險為姑娘赴湯蹈火,我這老父親也很難不吃醋呀。”相柳瞬間語塞,沒想到堵住了毛球的嘴,還有個漏網之魚,竟有幾分尷尬地岔開話題說“義父,龍伯人設定禁術的地方有眉目了嗎?”見相柳面露窘態,小夭不禁感嘆,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從前只是聽說洪江,沒想到現在近在眼前,她仔細觀察他們一舉一動,回想沉睡中在夢裡見到他們相處的樣子,洪江給了相柳最渴望的父子情義,對於一個天生天養的妖怪來說,不僅是跨種族的認可和尊重,更是沒有血緣勝過血緣的關愛,此刻對洪江莫名好感,小夭才想起該給他解毒了。被問起禁地,洪江轉而神情嚴肅道“大概方位知道,隱藏在某結界當中,難以確定具體地點。如若同小夭姑娘描述的那樣,龍伯人手上定是囚禁了神族或妖族的魂魄,否則他們沒有召喚魅影的媒介,還要找到關押他們的地方。”
小夭的牲牲鏡突然有點發燙,她從衣服中拿出來,瞄了一眼相柳和洪江,走到洞裡躲開他們,之前姓牲鏡因為裂痕失靈了,後來小夭恢復一些靈力後將它修復,崑崙鏡這時才能感應到它,小夭用靈力開啟一看,一臉震驚,透過鏡子她看到了外爺,瑲玹,父王,璟,“小夭,你是不是在歸墟之境內。”瑲玹急忙確認。
“是的,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瑲玹說“我們向王母借了崑崙鏡,它可以和牲牲鏡產生感應。你之前怎麼了,為何總是連線不上,急死人了。”“說來話長,姓姓鏡之前壞了,現在我用靈力修好了。怎麼還驚動了王母,璟,左耳苗圃呢?他們還好嗎?”小夭問道。
“你放心,他們都好。你記憶的封印破除了,身子沒有不適吧?”鏡子裡璟擔憂地說。
“我沒什麼事,歸墟之境真是寶地,這裡居然有傳說中的靈魄草,它使我恢復了靈脈,所以封印突破時除了一點頭疼,沒有其他影響,可是你怎麼知道的?”小夭奇怪地問。
瑲玹喜出望外地說“你恢復靈脈了?那太好了,你可以重修靈力。”老軒轅王和前高辛王也相視而笑,老軒轅王說“這也算因禍得福了。不過這是封印了什麼記憶呀?”
瑲玹面露難色道“爺爺,這稍後再說。”
璟說“原來如此,當初因你體質特殊,普通的封印對你來說太容易有漏洞,我取了你的髮絲寫了咒文貼在你用血餵養的扶桑木人偶上加固封印,不日前咒文自燃,我就知道你突破封印了,那時我還擔心你會不會傷及元“神。”璟頓了頓,他知道靈魄草生長環境險峻,取之比登天還難,想必是相柳幫她取的,現在相柳復活了,自己好像再沒有藉口留住小夭,問道“小夭,你會怪我嗎?”璟眼含淚光,強忍著難過說。小夭看著璟的樣子心裡也十分愧疚,一晃眼也是相伴百年,她很清楚璟對自己的付出,只是自己的心,在相柳戰死之後,才明白早已被滿滿地佔據,收不回來,她沒辦法再給予璟回應,璟的好她受之有愧,小夭略略沉默了,才說,“想必你也是沒有辦法出此下策,你無愧於我,而且這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主意吧!”小夭瞟了瑲玹一眼。瑲玹心虛道“我們也是想盡一切,找不到復活相柳的辦法,怕等你醒來又消磨自己的生命,迫不得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