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跳加速,裝作沒事人兒一樣鬆開他的衛衣領子。

往後退一步?不不不。顯得我心虛。

可是離得太近了,他還彎著腰,而且領口露出的鎖骨幾乎貼著我的鼻尖,我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肉體香。

沒錯,就是肉裡散發出來的香味。荷爾蒙的味道?

我的舌尖上殘存淡淡的血腥味,嘴裡和麻木的菸草混在一起跳舞,我腦子都要炸掉了!

不行,在這樣呆下去恐怕要開始十八禁了。

我往後大退一步,踩在大石塊上差點滑倒。

幸好許嘉諾及時摟住我的腰。

......

我一直以為,男女之間是沒有純友誼的。

造物主在捏泥人的時候還沒有“友誼”這個偉大的詞,灌注在泥人身上的只有最原始的慾望,就是將“造人計劃”進行到底。

比如說我宋清音本人,在經受了十幾年的教育之後,文明的精神本該把我醃入味。

可是來自原始祖先的思想總會在某一時段甦醒,之前所受的種種文明將會被拋諸腦後,我的野人血脈將會佔領大腦。

正如此刻,我抱著許嘉諾的脖子不撒手,就是原始思想在作祟。

當然,我對此血脈噴張的舉動只有一個解釋。

我處在排卵期。

“抱夠了沒?”

“你先鬆手啊小崽子!”

“脖子快被你勒斷了。”

他摟著我的腰轉了半圈,我雙腳離開大石塊在半空停留了兩秒。隔著兩層布料,我都能察覺到他手指橫在我腰間的觸感,大力又陌生。

我頓感臉上火辣辣地燒得快要呼吸不暢了。

我放開環在他脖子上的手,他卻把我往懷裡緊了一下。

我的唇瓣不經意間和他鼓起的喉結輕擦而過。

made,這絕對是上天對我的考驗。

“姐姐。”他埋頭抱我更緊,“謝謝。”

“嗯...不用客氣。”

他的呼吸掃在我脖子上,我周身的毛孔似乎在閉氣,我甚至不知道他要感謝我什麼。

我們很快又回到了那條黑黢黢的幽暗街道,快到十點了。

他在電線杆旁邊和我道別。

“記得想我。”

“滾。”

我沒來頭的心裡騰著一股氣,心煩得要命。

我痛恨世間所有的別離。

至此一別,再見又需要多少年?還不如從未遇見過他。

地上微弱的影子交織在一起,頗有纏綿悱惻之意。

我頭也不回地走了,在門衛亭子取完書包後大跨步走進小別墅的大門。

每天經過的幽靜小道今天居然瀰漫著一股垃圾的腐臭味,聞得我胃反酸水。

我回頭看向電線杆的方向,人早就消失得無隱無蹤了。

“該死的許嘉諾!”

我到凌晨三點才睡著,第二天上學跟個烏眼雞一樣。

好在我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對於許嘉諾的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我也不會有患得患失的感覺。

我只在乎四個月之後的高考。

假設我能活到至少六十歲,那今日之後四十多歲年的人間時光,我不可能去撿垃圾養活自已吧。

缺愛的孩子總是杞人憂天。

今天的晚餐依舊是校門口的小吃,我要了一份熱氣騰騰的關東煮。

“姐姐。”

許嘉諾又來了?

我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是他。

春日的傍晚是披著薄紗的少婦,柔和嫵媚的陽光灑在許嘉諾身上,他像被包養了一樣神氣。

但他偏偏又透出那種“你養得起老子嗎”那種桀驁與孤高。

若單看他的眼睛輪廓,不看眼珠子,那我肯定會誤會他是一個有著美豔皮囊和妖媚氣質的貴公子。

單看眼珠子那就嚇人了,雅的說法是:如臨深淵,萬物陷於此坍塌。俗一點就是:真他媽的黑。

“你是不是戴了美瞳啊?”

他走過來站在我面前,突然低頭和我平視。

“沒有。”

“沒有就沒有吧。”

我四處瞟了兩眼,慌亂轉身接過小攤販遞過來的關東煮。

許嘉諾幫我把錢給了,我才注意到他今天穿的是校服。

他上身是一件深藍色連帽衛衣,配了一條藍白色的校褲,校褲側面寫著:高新實驗中學。

這是S城的國家級重點高中,不光要求學生成績好,還得經濟好付得起高額學費,更得需要家庭背景硬對學校有所幫助。

我當初懷著僥倖的心理報考過這所學校,除了成績那欄是個鉤,其他兩欄兩個大紅叉。

為此我還特意去城裡求爸媽幫忙,我知道他們有錢有勢。

我爸是某遊戲公司的CEO,我媽是有名的瑜伽老師。

結果顯而易見,他們並不care,對我的事漠不關心置之不理。

事實是,我眼光確實沒錯,許嘉諾從小就不是個普通人。

“許嘉諾,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看見他黑瞳抖了一下。

“開玩笑的啦~”

“你呢?”

“我怎麼了?”

“你喜......”

我跑了,帶著我的關東煮。

一整個晚自習我的腦子裡都在轉著一句話:你喜歡我嗎?

“Do you love me?宋清音!英語考試你在給誰寫情書?”

......

同桌嘴真欠啊,誰他媽讓你念出來的!

我急忙把這句話劃掉,依舊能看清楚寫的什麼玩意兒,我乾脆把這一角撕下來揉成一團塞進了課桌裡。

晚自習時間已過大半,報紙考卷我只寫了第一道大題。我大概看了一下考題,便開始收拾書包準備走了。

這種小兒科我閉著眼都能答對,只是我現在沒心思。

我只想抽菸。

“等會老師來的時候幫我請個假,胃痛我得趕緊去醫院。明天請你喝奶茶。”

“兩杯,我女朋友也要。”

“沒問題。”

教學樓由一方方光亮組成的,裡面動彈的學生像躺在棺材裡被陽光射得吱哇亂叫的小鬼。

我看什麼都像墳墓。

是時候去教堂求一個十字架了,但我不信西方的鬼神。或者去廟堂拜拜佛,去道觀求道符,但我也不信東方的鬼神。

天地萬物,我只信自已。

今晚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