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莽撞與天真

【“住口、別說了。”中也大人突然抬手按住了本機的身體，“白瀨，你聽好。我只有一件事必須讓你知道——再這樣下去的話，你會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啊?”

白瀨先生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有殺手盯上你了，是一個叫魏爾倫的怪物。我的目的是宰了他。所以要你幫我。”

“啊?你說什麼?殺手?”白瀨先生的表情體現出了稱作“莫名其妙”的情感，“為什麼要殺我?”

“他認為，只要你死了，我就沒有理由繼續留在Mafia。”

“什麼亂七八糟的，他怎麼想的?”

“鬼知道腦子不正常的殺手是怎麼想的。”中也大人像是拒絕討論一樣斬釘截鐵地說，“總之，他很強。如果與他正面開戰的話，就算是整個Mafia出動，也會造成很大程度的傷亡。所以我打算設個陷阱，確保可以殺掉他。就在他為了殺你而現身的時候，從他身後給他一刀。就算是強大的異能者，在毫無防備的時候換這麼一下也會直接完蛋。就像是……一年前，你刺中我後背那樣。”

中也大人眯起眼睛。他的眼神鋒利，其中還蘊含著其他情感。可是本機的情感模仿模組卻無法看穿那微弱的情感究竟是什麼。】

立原道造用尾指掏了掏耳朵，滿臉不可置信，他聽到了什麼？

那個傢伙在背刺之後還恬不知恥地認為中也先生背叛了他們？！啊！

“平凡又自傲的人。”魏爾倫一針見血指出，面對中也說出自己被傷害的情景，他根本按捺不住殺心，“本該淘汰的垃圾。”

“妾身可不知道還有這種無恥的行徑。”尾崎紅葉彎起紅唇，勾出一抹諷刺的微笑。

鋼琴家壓著一瞬間想要暴起投擲利刃的信天翁，青筋暴起的他同樣很憤怒，身為同伴卻實背叛行為，這樣的人怎麼有資格當中也的同伴。

而另一邊的武裝偵探社則尷尬不已，誰能料到看似弱勢的白瀨曾經確可能是傷害的一方。

面對真假難辨情形，眾人安靜了下來。

【“慢著慢著，那就是這麼回事嘍?”白瀨先生擺了擺手，用很不高興的聲音說道“有一個叫魏爾倫的殺手，你們打不過他，所以想讓我當誘餌，把他引出來。你們是要我明知道自己會遇害也不逃，老老實實地坐在陷餅正中央。對嗎?”

中也大人依然保持複雜的神情，沒有回答。

沒辦法，那就由本機來回答。

“對，就是這樣。”

“啊？開什麼玩笑!誰願意當誘餌啊?”

中也大人用刺耳的聲音說道:“我猜也是，但你沒有選擇的權利。”

“什麼?”

“你確實是誘餌，那又怎樣?我們又不是非你不可。他的目標除了你之外還有兩個人，只要我們找那兩個人安排陷阱就可以了。可是你不一樣。如果你拒絕我們的提議，你必死無疑。所以白瀨，你必須幫我們，否則你就直接去死吧!”

中也大人像是抗議似的大喊。

他們二人瞪著彼此，一句話不說，只是盯著對方的表情。彷彿想從中找出什麼東西。

最後，打破沉默的人是白瀨先生。

“啊，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他說著，轉身背對我們走了起來，“不管什麼時候都像個國王一樣霸道，不愧是你。”

這個時候，我們正好走到了工廠的停車場。

無數車輛正忠實地蹲在那裡等待自己的主人(他們與人類不同，不會出於情感將任務丟置一邊，看著就讓人安心)。

白瀨先生走向停在那裡的一輛輕便摩托車，那應該是他的通勤代步工具。他從箱子裡取出頭盎，對我們說道:

“沒辦法，就聽你們的吧。行了，快帶我去你們說的佈置了陷阱的地方，我會騎著這輛車跟著你們的……”】

“我賭這個傢伙絕對不會束手就擒。”信天翁平靜下來，昂著頭一臉嫌棄。

“弱小的人只會選擇逃避。”冷血抱肘回應。

一直不怎麼發言的外科醫生撥弄著長長的輸液管，面色蒼白，神色倦怠卻透著些許煩躁，“病人永遠只活在自己的幻想中不願醒來。”

一直沒有回應中也的首領宰在接連影片的播放中慢慢找回思緒，垂頭看著還握著的雙手，牽起嘴角，幅度細微。

【本機放下心來，剛露出一個微笑，就覺得頭部配件受到了一個水平飛來的衝擊。

是白瀨先生用頭盔毆打了本機。在衝擊之下，本機有一瞬間看不清任何東西。

接著，白瀨先生又將那個頭盔朝中也大人扔了過去。就在即將被擊中面部的時候，中也大人擋住了頭盔。

趁這個工夫，白瀨先生已經騎上了輕便摩托車發動了引擎。

“哈哈哈!誰要聽叛徒的話啊?”

他說著突然加速，驅使摩托車衝了出去。

“好痛。”

本機對全身使用了自我診斷程式。頭部受到衝擊，內部零件沒有損傷，訊號沒有延遲，只是受到了驚嚇。

中也大人雙手拿著頭盔，不耐煩地看著前方。

“真是……你以為這樣就能逃掉?”

他長嘆一口氣，隨手丟掉頭盔，然後一躍而起。他控制著重力,落到附近的車頂上。

“破爛玩具，你可別掉隊喲，要是慢了我就不管你了。”

說完他就跑了出去。

本機怎麼可能被他落下。】

“中也先生，好帥！”看著一串流暢的動作，谷崎直美冒起了星星眼，帥哥總是養眼。

“是的耶，要開始追逐大戰了嗎？”宮澤賢治拍了拍手，語氣興奮。

“中也先生會追到他的。”中島敦看著拋下頭盔就跑的白瀨，冷硬說道。

一旁的泉鏡花同樣點頭，纖細的手指撫過雪白的匕刃，淡漠的紫色眼裡存著幾乎沒有的殺氣。

【中也大人的移動方式比起“奔跑”更像是在“滑行”。

他減小向下的重力，增大向前的重力，彷彿飛碟一般往前跳去。他一步就能跳過一個區域，不緊不慢地超越行駛的車子。

本機調動了膝蓋部位的全部伸縮氣缸，跟在中也大人身後。我們先是飛出工廠的建築用地，水平落在路標上，然後一躍從路人頭上飛過去。

與此同時，本機向逃跑的白瀨先生的小型摩托車釋放訊號，試著鎖定他的位置。

可是沒有收到回覆。本機嘗試人侵交通管制網，依然沒有查到與該車輛有關的情報。看來白瀨先生騎的摩托車沒有外部通訊和主幹統，只具備移動功能。簡而言之，就是便宜貨。

然而便宜貨對我們才不利，因為本機沒辦法像對付魏爾倫的車子一樣，對其進行遠端操控。只能追上他，然後用物理方式讓他停下來。

雖然有點費事，但本機還是決定採取粗魯的手段。

本機一邊跑，一邊訪問了超速自動取締裝置(ORBIS)。透過事先組裝的工具強行獲取訪問許可權，覆蓋當前的視野顯示。本機竊取了只有交警才能閱覽的資料，用眼睛確認周圍一帶的全部車輛，然後檢索。

找到了。

他在往西兩個街區、往北一個街區的位置，正沿著通往住宅區的幹線公路向北飛速前進。因為他已經明顯超速，所以早已被系統鎖定很容易就被本機找到了。

“中也大人!西北方向!”

本機叫了一聲，跳上行駛中的卡車並翻越，穿過道路。

本機一邊在車流中跳躍，一邊與中也大人向西飛奔。路人都驚證地抬頭看著我們。

本機連上交通攝像頭，看到白瀨先生的小型摩托車無視紅燈、直接衝過馬路，駛向住宅區。真是不要命。可是，接下來的路就是沒有交通攝像頭的狹窄住宅路段了，對白瀨先生來說是走運，對我們來談就倒黴了。也就是說，本機無法透過影像追蹤了。

本機與中也大人踩踏灌木籬爸、踢蹬房頂、躍過電線杆追趕白瀨先生。本機蹬地加速，因此掀起的柏油向後方飛去。

無論是本機還是中也大人，都擁有能夠輕鬆超越白蹬先生的輕便摩托車的速度。這個國家不存在監管步行者速度的法律。這是人類執政者的漏洞。如果是本機來執政，一定不會忘記制定抓捕超速人工能的法律。

“我聽見那輛車的聲音了，先走了!”

中也大人完全消除了自己的重力，飄在空中。他一蹬樓房的牆壁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本機連忙追了上去。中也大人確實擁有重力異能，但坦白說，本機的腿比他長，不可能輸。

地點是佈滿狹窄小巷的住宅區內。根據計算，再過二十七秒就能追上小型摩托車。

只要中也大人堵住前方，本機堵住後方，白澈先生就只能投降了。完美。

可是、事後本機想起來博士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

“當你認為工作一定會圓滿結束的那一刻，名為失敗的魔鬼就會來到你的身邊。它總是會在可憐的獵物被成功的氣味吸引而來的時候，撲上去將其吃掉。

博士說得對。

就在本機追著中也大人拐彎的時候，本機聽到了一個洪亮的聲音:

“別過來破爛玩具!躲起來!”

可是太晚了。本機已經拐過轉角，目睹了當時的畫面。

其實這件事，說不定可以預測到，畢竟事先已經有過幾點預兆了。

白瀨先生的經歷、他說過正在準備重建組織、廠長把他帶到會客室時過分緊張的樣子，還有他像逃亡一樣從停車場離開時的情形……】

“果然。”森鷗外嘆了口氣，和他預測的一樣，中也果然中套了。幾乎都在按照規劃好的步驟走，簡直有種一絲不苟的諷刺。

下一步，中也又要傷心了。想到曾經檔案袋裡記錄的那個人，森鷗外閉上了眼。森首領可以冷心策劃這一齣戲碼，森院長卻於心不忍。

“中也先生！”中島敦聽到驚呼，一瞬間也緊張起來。

“年輕的我，”中原中也看著螢幕裡的自己就這麼傻乎乎追了上去，落入圈套，不禁一陣牙疼，別過了臉“怎麼會這麼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