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馳聽著池夏的聲音帶著哭腔,心不由的一抽,一種從未有過的暖流在心頭蔓延。
“你讓開!我今天就要打死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秦明看著眼前這一幕,好像突然就搞清楚了扈馳為什麼每天趴在課桌上睡覺了。
“扈先生!”
秦明走下講臺,加入池夏一起阻攔怒氣衝衝的扈馳父親。
“有什麼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尤其腦袋這種脆弱的結構,真的不能亂來!”
扈明朗還在氣頭上,老師的面子都不想給,頭不好打了,就換腳踹,猛地一腳就把沒有防備的扈馳踹倒在地。
扈馳慢悠悠的爬起來,繼續旁若無人的趴在課桌上。
扈馳慢悠悠的爬起來,繼續旁若無人的趴在課桌上。
池夏總算清楚了,原來,扈馳只是裝睡,不是真睡。
起碼此刻,他不是真的睡著了。
扈明朗見兒子如此,氣的肝火亂竄,一張臉赤紅,眼睛裡都快噴出火來。
就在大夥都發聲來勸說扈明朗消消氣的時候,池塘突然拿著手機走到秦明跟前,一臉抱歉的說:
“不好意思啊老師,我廠裡有點急事,必須得我去處理,沒辦法,我只能先走一步了…”
說著看了池夏一眼,叮囑:
“好好讀你的書,別多管閒事。”
池夏低下頭,咬著嘴唇不讓別人看到自己流露出失望。
這是爸爸有史以來第一次參加她的家長會,可是還沒坐夠一刻鐘,他又要走了。
秦明看了看匆匆離去的池塘,又看了看池夏,心想怪不得這個女孩看起來膽子很小很柔弱。
扈明朗在眾人的勸說下不得不收斂他的暴力行為,嘴裡卻還是忍不住罵個不停。
罵了一陣子,他也氣呼呼的走了。
秦明看著鬧哄哄的課堂,嘆了口氣,繼續去講臺上講課。
轉身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秦明突然又動了一個念頭。
給那些在場家長的子女出難題,然後再看看家長的反應。
“為了鞏固我們昨天所學,接下來我們用十分鐘時間作為問答環節。
第一個問題: 請用自己的理解,用白話簡單翻譯一下《短歌行》,並且說明這首詩你認為最出彩的段句。
江晨,你第一個來。”
毫無懸念,江晨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來句:
“老師,我昨天有點不舒服,腦袋裡一團漿糊沒聽清,能不能再給我一天時間,等明天我再來回答這個問題?”
秦明發現,江晨的媽媽唉聲嘆氣的耷拉下腦袋,擦眼淚。
“下一個,盧暉。”
盧暉聽到老師叫自己的名字,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他好不容易直起身子,戰戰兢兢的先朝後面瞥了一眼,當看到爸爸一張鐵青的臉,盧暉瞬間就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老,老師,我,我尿急,我要去廁所…”
秦明剛點頭,盧暉就跑了。
盧暉剛跑到門口,就被他爸盧大山一把扯住了頭髮給拽了回去。
“別想給老子溜!回答完問題再去拉!”
盧暉帶著哭腔求饒:
“爸,您鬆手,頭髮,頭髮掉光了…”
一堂語文課下來,學生們哪裡還有之前那副天不怕地不怕吊兒郎當的模樣,連同家長不在場的學生在內,各個都屏息靜氣,乖的像受了驚嚇的老鼠。
臨下課,秦明從盧暉史大宇等學渣面前晃可一趟,驚奇的發現他們都有認真做課堂筆記。
不禁暗暗感嘆:
【其實孩子們根本不怕老師,他們怕的是家長,只不過,家長誤以為他們怕老師罷了。】
從秦明數十年教學生涯的經驗來看,那些品學兼優全靠自覺的孩子,佔比只有百分之一,可以說鳳毛麟角。
比如池夏。
在這堂課之前秦明做過調查,得知池夏從小就很獨立,爸媽並沒有過多的參與到她的學習和生活中。
絕大多數成績好教養好的孩子,都是因父母的悉心教導和陪伴,比如班長李明月。
李明月的父母是某高校的老師,無論生活上還是學習上,都對她傾注了不少心血,這種家庭環境的影響下,孩子想沒出息都難。
而那些學習成績排在末尾的孩子,要麼是從小被爺爺奶奶帶大的,要麼是雖然由父母親自帶大的,但父母本身對教育就不重視的。
比如史大宇,他的父母在史大宇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史大宇一直跟著鄉下的奶奶。
在比如盧暉,雖然跟著父親,但父親因為從事豬肉鋪的工作每天很早起來去菜場,晚上到了家很疲憊,早早就要睡下,幾乎不過問盧暉的學習。
當然了,也有個別天賦稍微弱一點的孩子。
比如陳子宏,他就屬於那種爸媽恨不得牽在手上一點點引導的,一年到頭家裡的課外作業不知道要寫多少,可是一到考試還是墊底。
一讓他動腦子,他的眼神就會黯淡,茫然,除了翻白眼就是撓頭。
但總的來講,絕大多數孩子的學習能力相差不大,如果環境好,第一名和第五十名之間的落差值不會太大。
所以說,想要提高孩子們的成績,光靠他們這些老師是不行的,最主要還是得靠家長的引導。
可是如果老師要求家長參與到孩子的教學輔助中來,家長們又會覺得老師是在推卸責任。
那句來自家長的抱怨:“現在的孩子上學,哪是孩子上學啊!分明就是家長上學!老師就知道偷懶,推卸責任…”
他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
秦明知道,提升孩子的學習成績和好習慣很不容易,但他還是想要試一試。
像以往的數十年一樣,哪怕再難,也要爭取。
哪怕只是進步一點點,也要爭取。
哪怕孩子們在他秦明手裡來不及開竅,也希望日後他們步入社會,偶爾想起他這個老師的時候,能給一句“秦明老師還算負責任”。
中午午休,秦明把扈馳叫到班級走廊裡。
扈馳伸了個懶腰,對著灼熱的太陽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然後就把雙手插在褲兜裡吊兒郎當的看著班主任。
秦明也不計較,微笑著問他:
“腦袋還疼嗎?”
扈馳撇過臉,沒有回答。
秦明又問:
“你在初中時,也這樣每天除了睡覺就是睡覺嗎?”
這一次,扈馳開口“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