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幻夢迷蹤

王琳搬進大伯家的那天，天空陰雲密佈，好像連老天爺都感受到了她心底的沉重。

“琳兒，這就是你以後的房間了。”

大伯王天來溫和的聲音打破沉默，房間裡的陳設簡單，窗外的風鈴隨風輕輕搖曳，但王琳的心裡只有無盡的沉默，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空洞。

“快樂點，小琳，你大伯也是為了你好！”

大媽突兀的嗓音地劃破了屋內的沉寂，話音裡，還帶有一絲不耐煩。

王琳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十二歲的她，早已學會了隱藏情感。

日子在這壓抑的氛圍中一天天過去，每次放學回家後，王琳都能聽到大媽對大伯尖銳的抱怨生活的艱辛，和自己所帶來的額外負擔。

“天來，你看看，這個水電費又漲了！都是因為多了一個人！”

王琳在門口聽到這些話，心頭像被針扎一般，大伯大媽每次發生爭吵，她都默默走進房間，閉上房門。

夜深人靜，王琳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思緒萬千。

她想起了和爺爺在一起生活的日子，雖然清貧，但卻滿是爺爺的溫暖和無微不至的關懷。

每每想到這些，淚水總會眼眶裡打轉，她努力抑制住抽泣，生怕驚動了大伯大媽。

而學校生活也並沒有給王琳帶來多少慰藉，同學們都知道她的遭遇，私下裡對她指指點點，沒有人真正走進過她的世界。

這天放學後，王琳抄近路穿過一片荒地回家，突然，一隻流浪狗從廢墟中竄出，嚇的她倒退幾步。

流浪狗向她靠近的那一瞬間，她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但當看清楚那隻狗滿身的傷痕和哀求的眼神時，她的恐慌消退了。

“你也和我一樣，是個沒人要的孩子嗎？”

王琳撫摸著可憐的流浪狗，心中閃過一絲情感上的共鳴。

“小狗狗，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叫...阿福，你看怎麼樣？”

自那天起，王琳每天放學都會在那片荒地停下，為那隻流浪狗阿福帶來一些食物，阿福也漸漸的不再害怕她，甚至會搖著尾巴迎接她的到來。

這份意外的友情給了王琳新的支撐動力，儘管她在大伯家和學校都是孤獨落寞的狀態，但在這片荒地上，她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朋友。

一天，放學後王琳再次來到荒地，卻發現阿福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她趕緊跑過去檢視情況，發現阿福遍體鱗傷，顯然是被不良少年欺負了。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阿福？”

王琳淚如雨下，前所未有的憤怒和無力感衝擊著她，她緊緊抱住阿福，失聲痛哭，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在這一刻匯聚。

正當王琳絕望時，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注意力，抬頭一看，原來是大伯王天來，臉上帶著擔憂的神色地望著自己。

“琳兒，你怎麼了？”

“大伯，我...最好的朋友阿福受傷了，它和我一樣是個沒人要的孩子...”

王琳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聲，王天來聽後，神情一震，而後坐在王琳身邊，輕輕撫摸著那隻狗。

“琳兒，我知道這些年來我沒有盡到一個大伯的責任。我沒能給你一個溫暖的家，沒能讓你感覺到被愛。”

王天來哽咽了一聲，王琳驚訝地望著大伯，她從未聽過他如此真誠的獨白。

“大伯，我...我知道你也有難處...我不怪你。”

王琳的聲音漸漸微弱，她和大伯兩人就這樣坐在荒地裡，相互依靠，陪伴著那隻可憐的流浪狗，直到夜幕降臨。

“走吧琳兒，我們帶阿福回家！”

王天來一隻手抱起瘦弱的阿福，一隻手牽著王琳緩緩走向家的方向，但他的眉頭卻緊鎖著，好像在隱隱擔憂著什麼。

到了家門口，大媽已經等候多時，眼神裡帶著焦躁，當看到王天來懷裡的流浪狗時，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難看了起來。

“這是什麼？你怎麼把一隻髒兮兮的流浪狗帶回家？你不怕被寄生蟲感染？”

“這是琳兒的朋友，它受傷了，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大媽的聲音尖刻而不悅，王天來放下阿福，耐心解釋著。

“哼！我們自己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哪有餘力去管這無家可歸的狗東西！”

王琳緊張的抱住了阿福，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

“這是一條生命！也是琳兒的情感寄託！”

“生命？我看任何生命跟上了你侄女後都要倒黴！先是她媽，然後是她爸，全都死了，接著又把她爺爺克進了醫院，現在遇上的這條狗也受了傷，我看她就是個喪門星，以後恐怕還得克上我們！”

婚後的王天來一直順從著強勢的妻子，幾乎從不與她起衝突，但此刻妻子的尖刻話語如同一把把銳刀，一次又一次刺痛他的心。

終於，在妻子一句比一句刻薄的咒罵聲中，王天來積攢的怒火被徹底點燃。他失去了控制，手掌劃過一道弧線，重重地落在了妻子的臉上。

這一巴掌，如同晴天霹靂，整個屋子的空氣都凝固了。

妻子捂著臉，愣住了，緊接著是更加憤怒的尖叫，她開始橫衝直撞摔東西，一時間，家中的平靜被徹底打破。

王琳抱著阿福，躲在角落裡，小小的身體顫抖著，淚水滑過她的臉龐，滴在阿福的毛髮上。

沒多久，妻子氣呼呼的離開了家，留下王天來一人站在雜亂無章的屋子中，臉上滿是無奈和疲憊。

“大伯，對不起，都是我和阿福不好，我們拖累你了...”

“琳兒，這不是你和阿福的錯，你快帶阿福去房間睡覺吧，記得給阿福的傷口上點藥，我緩一緩就沒事了。”

王琳顫抖著身子來到大伯跟前，邊說邊哭著，王天來看到如此懂事的侄女兒，心裡不是滋味。

夜幕垂落，趴在床上的王琳抱著阿福，輕聲哭泣，心中滿是無助和落寞，在阿福的陪伴下，王琳沉沉睡去。

這一夜，她做了個夢，夢境帶她來到了一個神秘的世界。

天空中漂浮著各種奇異的生物，有的像巨大的熒光水母，有的像憑空飛行的彩色帆布，絢麗多彩。

王琳站在一座被藤蔓和鮮花覆蓋的古老溫泉旅館前，這裡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還混合著清新的空氣與隱約的花香。

好奇心驅使王琳走進旅館，她四處張望，這裡既古怪又熟悉，彷彿在夢中經歷過無數次，卻又是第一次踏足。

她下意識在這個空間內尋找，尋找她的爺爺、已經逝去的爸爸和媽媽，她經過一排排房間，每個房間都住著不同的生物，有的和善，有的兇狠。

就在她即將推開最後的房間門時，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席捲而來，夢境開始崩塌！

王琳認為自己的親人就在門後，她努力想要靠近，但那扇門卻越來越遠，她的心跳加速，全身的力量都在消失。

突然，她彷佛被一股強烈的力量拉回現實，睜開眼，發現自己還是躺在這個簡陋的臥室裡，阿福靜靜的躺在她的懷裡，天已經亮了。

“呼~原來是一場夢！”

睡醒的王琳輕手輕腳的從臥室走出來，眼睛微微眯著，還未完全適應朝陽灑滿房間的亮麗光輝。

臥室外，客廳裡的一片狼藉已經不見了，昨晚大媽在爭吵中摔壞了不少東西，而大伯早已經靜悄悄的整理好了一切。

大媽的不在，讓空氣似乎也輕鬆了幾分，但王琳心裡的擔憂並沒有因此減少，王琳明白大媽的離開，對大伯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她走進了廚房，決定為大伯準備一頓豐盛的早餐，鍋鏟輕輕翻動著煎蛋，牛奶油在鍋邊慢慢化開，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香味，不一會兒，熱騰騰的早餐便擺上了餐桌。

當王天來慢慢從房間裡走出來時，一眼看到了桌上的早餐，眼中閃過一絲熱流。

“琳兒，這是你做的嗎？”

“嗯，我想讓大伯吃個好早餐。”

王天來的聲音沙啞，滿是欣慰，但他卻看出了侄女兒眼角的憂慮，隱約察覺到了王琳的不安。

“琳兒，快來一起吃吧。”

兩人安靜的吃著早餐，王琳終於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伯，阿福的傷勢好多了，我在想，是不是該把它送走，這樣大媽或許就會回來了...”

話音剛落，王天來的手微微一頓，他抬頭，眼眶控制不住的溼潤了，但很快，他便低下頭，繼續吃著面前的早餐。

“不用，琳兒，阿福是家裡的一分子，而且你也很喜歡它。大媽只是在氣頭上，過些日子她自然會回來的。”

王琳感動的看著大伯，她點了點頭，儘管內心還是有些不安，但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早餐過後，大伯提議帶王琳去醫院看望住院的爺爺，王琳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到了醫院，看到爺爺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王琳不禁心疼。她緊緊握住爺爺的手，和他聊起了許多往事，爺爺雖然身體虛弱，但精氣神稍微還好，他話語中依然透露出對孫女兒和一家人的牽掛。

“琳兒，你長大了，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和家人。”

爺爺微笑著，聲音溫和。

“記得，無論遇到什麼困難，我們都是一個家，互相扶持，共同面對。”

“爺爺，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大伯和大媽的，您就安心養病。”

王琳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她強忍著，看著爺爺越來越虛弱的身體，王琳的心再次被憂愁填滿。

結束醫院一天的看護後，早早入睡的王琳，又一次被夢境帶回那個神秘的空間。

她再次站在旅館前，期待這一次要找到她的父母，然而，腳步還未邁進旅館，一股腥風撲面而來，一隻膚色綠黃，長滿疙瘩的怪物正凶狠的向她撲來。

王琳尖叫著向後退去，眼看怪物即將觸及自己，一條模糊的身影突然從眼前一閃而過。

這是一個看似普通的少年，身著樸素，左耳垂下鑲嵌著一顆豌豆形狀的痣，一頭黑髮在夢境的光影中飛揚，他揮舞著手中的木棒，輕鬆的將怪物擊退。

“快跟我來！”

少年一邊說著，一邊拉著王琳向旅館內部奔去，他名字叫：空，眼神裡透露著一股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空告訴王琳，這個世界由人們的記憶和夢境構成，而每個人心中的期望和恐懼，都會在這裡化為實體。

在空的指引下，王琳走進了一間房內，那裡有一位看起來憂鬱的河神，他靜靜地坐在窗邊，凝望著外面湍急的夢境之河。

“你們在尋找什麼？”河神開口了，聲音低沉悠揚。

“我在找我的家人。”王琳怯生生地回應河神。

“家人啊...”

河神閉上眼睛，彷彿在追憶著什麼，空用肩膀輕輕碰了碰王琳，示意她可以繼續前行，王琳點了點頭，開啟了河神背後的那扇門。

映入兩人眼簾的是一間昏暗的房間，一隻幽靈正漂浮在半空中，他的表情空洞，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過往。

“是誰在打擾我？”幽靈的聲音空洞而深邃。

“我們想找到真相，找到我的家人。”

“真相啊...”幽靈慢慢的降落，現出了模糊的面容。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絕對的真相，只是相對於不同需要的人，給出不同的過程罷了。哈哈哈！”

“什...什麼？”

“進去吧，你要的真相在裡面。”

王琳沒有猶豫，她心跳加速，覺得自己離父母越來越近了。然而，就在她想要進入下一個房間時，門口出現了一隻身材肥胖的怪物，它的嘴裡滴著黏液，眼中充滿了貪婪。

“你們有什麼好東西給我？”

“我們沒有什麼給你的，我們只想找到我們的家人。”

怪物的聲音沙啞貪婪，王琳的聲音幾乎是帶著渴求。

“沒有禮物就想透過？不可能！”

怪物擋住了去路，眼中的貪婪更甚，空看了一眼王琳，向前輕輕推了推怪物。可怪物被推開了一點點後，很快又站了回來，再次堵住了門口。

王琳心中越發焦急起來，她哀求的看著眼前的怪物，希望這隻怪物能讓她順利通行。

怪物陰森的笑了一聲後，雙手一揮，他背後的門慢慢變的透明，王琳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那是她的父親！

“爸爸！”

王琳叫出聲，下意識就要上前，可是卻被怪物攔住。

“說過了，要給禮物交換的。我餓了，你看是讓我吃了你眼前的爸爸，還是吃了你身後的這個少年啊？”

“什...什麼？”

王琳眼裡滿是不可置信，前方是自己的父親，後面是自己的好友，這強制二選一的要求讓她沉默了。

“勇敢的走過去吧，去找你的父親。”

空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勵她選擇自己的父親。

“不...不...不！”

一聲驚呼後，王琳從夢裡醒來，大汗淋漓的喘息著，驚慌的夢境被現實中更加急促的心跳所取代。

“叮鈴鈴~叮鈴鈴~”

電話鈴聲急匆匆的響著，是醫院的號碼，王琳顫抖著手接起電話。

“王天來先生，你父親的病情加重，需要立即進行手術。”

“我是我爺爺的孫女，我明白了，我會和我大伯說的，並儘快送錢過去，謝謝。”

掛完電話後，王琳淚水湧上心頭，手指無助的抓著一旁的窗簾，現在需要的錢，他們根本拿不出來。

王天來知道這個事情後，焦急的在屋內來回踱步，不知該如何是好，王琳看著大伯，心情沉重至極。

突然，阿福輕輕的用鼻子蹭了蹭王琳的手，好像有什麼話要說。它引著王琳，帶她走到了之前遇到王琳的那片荒地。

阿福開始在荒地的一角刨土，王琳跟著它的動作，手掘著冰冷的泥土，直至露出了兩根金條，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金條上刻著精緻的民國時期的字樣，這無疑是一個意外的驚喜。王琳緊緊抱著金條，心中喜悅難以言表。

“爺爺，你終於有救了！謝謝你阿福！”

王琳帶著金條飛奔回家，想要將這個好訊息告訴大伯，卻正好撞見了回家的大媽。

大媽看到金條，眼睛瞬間發光了，毫不猶豫地伸手搶奪。

“這是從哪兒來的？肯定我家的財產，我要拿去！”

大伯憤怒的擋在王琳和大媽之間。

“大媽，這是阿福找到的，而且我們現在急需用錢救爺爺！”

“救爺爺？”大媽冷笑，“他活不了幾年了，你們還不如把錢給我！我用來經營這個家，我們日子都能富裕一點！”

氣氛陡然緊張，大伯和大媽之間的爭吵越來越激烈，一時間，家中的平靜被徹底打破，在一陣推搡中，大媽失去了平衡，腦袋重重的撞在了地上。

王琳呆立當場，淚水模糊了雙眼，大伯立即呼叫救護車，將大媽緊急送往醫院，而王琳則手持金條，愣在了家裡。

站在人生十字路口的王琳，現在的選擇只有兩個，一是救她深愛的爺爺，二是救對她雖然尖酸刻薄、但卻是家人的大媽。

目前兩根金條的價錢只夠救一個人，可無論選擇哪一個，另一方都可能無法倖存！

王琳坐在屋子的角落，抱著金條，想起了之前的夢境，想起了那個怪物讓他在空和父親之間二選一。

想到這裡，王琳的思緒翻滾，眼淚滴在金條上，情緒如同破堤的洪水，迅速淹沒了所有承重的防線。

她的身體被悲傷和疲憊綁架，蜷縮在屋子角落裡的王琳，不知不覺間昏沉睡去，夢境又一次進入了她的大腦...

怪物依舊站在原地，讓她在空和父親之間作出選擇，空再次對她微笑，鼓勵她選擇自己的父親，王琳的眼淚模糊了視線，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聲音。

怪物的聲音突然響起，透著一種詭異的快感。

“小妞兒，你的父親早已經死去，如今剩下的只是飄渺的亡靈，如果你還選擇他，只會害了還有希望存在的空！”

王琳痛苦萬分，兩難的抉擇讓她的心如刀割，突然，空從背後輕輕一推，王琳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穿過了那扇門。

她想要掙扎，想要逃離這場夢魘，卻只能回頭望著空被怪物張開的血盆大口吞噬。

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耳膜，王琳的淚水汩汩而下，她伸手想要抓住空，卻只能觸碰空氣，怪物的笑聲如同魔音在耳邊迴響，王琳崩潰的閉上了眼睛。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夢境已然改變，前方的景象再次讓她心碎，那個看似親切的父親，只是一段虛無的幻影。

幻影緩緩變換，逐漸化作了爺爺的模樣，爺爺的面容慈祥而平靜，向王琳點頭微笑。

“琳兒，我的大限已到，我要走了。”

“不，爺爺，不要走，我還沒有準備好！”

王琳哭喊著，想要抓住爺爺的手，可卻只能穿透虛空。

“孩子，該放手了。我的時間到了，你要堅強，要照顧好自己。”

“我...我怎麼辦？”

爺爺的聲音溫柔如初夏的微風，可王琳卻泣不成聲，無助地望著爺爺。

“把生的希望留給你的大媽吧，用你的善舉感化她，讓她知道家人的善意和關懷。”

王琳愣住了，心中那股倔強的情感慢慢的融化，她點了點頭，雖然心中依舊充滿了疑慮和不捨。

“好，爺爺，我會聽你話的...”

幻影中的爺爺欣慰的笑著，隨即化為了光點，隨風飄散，王琳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

“叮鈴鈴~叮鈴鈴~”

突然，又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將王琳從夢中拽醒，她的額頭上佈滿了冷汗，屋內已然漆黑一片，窗外的夜空中點綴著星星。

“喂？”

“琳兒，你醒了？我還在醫院這走不開，爺爺...剛剛離世了...你...知道來醫院的路嗎？來見爺爺最後一面吧...”

王琳的心臟在胸腔裡狂亂的跳動，大伯的話如同晴天霹靂，在她耳畔炸響，淚水再次充滿了眼眶，她擦乾淨臉上的淚痕，用力吸了一口氣。

“我...我知道了，大伯，我這就過去。”

王琳的聲音哽咽，她把那兩根金條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口袋裡，迅速穿上外套，背起包，走出了家門。

夜空雖寂靜，但星光卻在暗示著生命的迴圈，王琳踏上了通往醫院的路，一路上阿福與她相伴。

到達醫院後，大伯引她到了爺爺的病房，爺爺安詳的躺在那裡，彷彿只是閉目休息，王琳走上前，輕輕握住爺爺冰涼的手，淚水再次湧出。

“爺爺，您教給我勇氣和善良。我...我會記住您的教誨，我會用這兩根金條救大媽。”

王琳喃喃自語，彷彿爺爺依舊能聽見她的心聲，大伯在一旁抹著眼淚，雖然悲痛，但聽到王琳的決定，心中卻多了一絲暖意。

清晨，陽光透過窗戶，斑駁的灑在醫院的走廊上，王琳和大伯並肩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金條已經被兌換成了救命的費用，大媽的手術也順利完成。

時間如同流水，轉眼幾日過去，大媽終於從昏迷中甦醒過來，王琳坐在病房裡，靜靜的看著逐漸恢復意識的大媽。

大媽迷茫的目光逐漸聚焦，她看到了王琳，眼中流露出驚訝和不解。

“琳兒...是你救了我？”

大媽的聲音微弱，卻充滿了疑惑，王琳輕輕點頭，但內心還帶著一絲緊張，生怕大媽一如往常一樣對她發火。

“是的，大媽，我賣掉了那兩根金條...”

大媽瞪大了眼睛，一時間無言以對，不一會，她的眼裡漸漸湧現出了水霧，聲音開始發顫。

“我...我以前對你...太不公平了。你卻...你卻還用金條救我...”

大媽的話中帶著深深的懊悔。

“大媽，爺爺說過，家人就應該互相照顧，互相寬恕。我不希望因為仇恨而讓我們的家族再失去一個成員。”

大媽聽罷，眼中的淚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她費力的伸出顫抖的手，拉住了王琳。

“琳兒，我以前真的...真的太狹隘了，你的善良讓我感到羞愧。從今以後，我會好好的彌補你...”

王琳握著大媽的手，一股暖流劃過，她知道爺爺在天之靈一定會感到欣慰。

“大媽，我們一起好好生活吧。”

從那以後，王琳和大媽的關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媽確實做到了她的承諾，認真對待王琳，而王琳也學會了原諒和理解。

時間如細沙從指縫間悄然滑過，轉眼間，日曆的頁已翻過半年。生活的節奏並不因任何人的停留而緩慢，對於王琳和她的大媽來說，這一段時間卻帶來了意想不到的驚喜。

和大伯結婚多年的大媽，一直不孕，可如今卻在不經意間傳來了喜訊，她懷孕了。

這個訊息如同春風拂面，不僅吹散了她心中的陰霾，也為整個家庭帶來了全新的生機與希望。

時間彷彿懷著慈愛的母親，溫柔的守候著大媽身體裡新生命的成長。

十個月後，這個家再次迎來了喜悅的淚水，產房內，大媽順利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小男孩。

這個男孩與眾不同，他的左耳垂下鑲嵌著一顆豌豆形狀的痣，彷彿自然為他雕刻的獨一無二的印記。

王琳站在嬰兒床邊，看著這微小的身軀，瞪大了眼睛，心中湧起無法言喻的震撼。

那顆痣，那烙印在她記憶深處的標記，怎麼可能會出現在眼前？這是之前夢境中的夥伴空的胎記，王琳的思緒翻湧，心跳加速，彷彿時間在這一瞬靜止。

就在王琳愣神之際，小男孩微微睜開了眼睛，衝著她露出了一個懵懂的微笑，清澈的眼眸像是能看透人心。

那笑容，那眼神，與她在夢境中與空交流時的感覺如出一轍，彷彿小男孩在無聲地告訴她：“我們又見面了，以後要好好保護我這個弟弟哦。”

王琳的心臟狂跳著，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觸控著小男孩的小手，感受著他溫暖的生命力。

大媽和大伯看向王琳和剛出生的小生命，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而那個神秘的夢境，是否真的只是一個夢？還是另有深意？王琳已不再去深究，因為現實的生活已讓她感到滿足和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