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豬部落,狩獵隊終於在天黑前歸來。

今天運氣不好,獵到的獵物很少,眾人哀嘆著在部落廣場上處理獵物。

“族長,那個流浪獸又來了。”

守門的獸人來報,臉上帶著喜色。

“他來幹什麼?”

尤金皺眉。

難不成是後悔了,想把小雌性要回去?要知道流浪獸為獸人不齒,很難找到伴侶的。

“他帶了很多獵物過來。”

尤金眼睛一亮,眉毛一揚,快步朝外面走去。

墨珏隨意的站在尤豬部落門口,身前堆著一大堆獵物。

到底是他撿到的小雌性,還那般瘦弱,在部落容易受到欺負,他送來獵物,是希望尤豬部落能夠善待小雌性。

“大人來了?”

還沒到門口,尤金就喊開了,目光盯著一地的獵物,盤算著用最好的皮料給莉莉做一件衣服。

“小雌性,可好?”

“好好好,好的很,昨天晚上還給她送了最嫩的肥肉過去。”

尤金笑眯眯的。

墨珏點了點頭,

“照顧好小雌性。”

尤金連連應是。

“你看這些......”

尤金搓了搓手,意有所指的看著一地的獵物。

“拿去吧。”

“哎~,我們一定把她養得白白胖胖的。”

見尤金答應下來,墨珏轉身,欲要離開。

“別走,別走......”

一聲大叫從部落裡傳來。

正是小白。

“阿瑤,阿瑤被尤豬部落的獸人抓走了。”

小白快速奔跑到豹獸身旁,喘著粗氣,生怕被尤豬部落的獸人抓住。

眾人都是一驚,尤金心裡確是沒多大的波瀾,多半是阿莉要警告那個小雌性,不會怎樣的,可這不能為外人道也。

尤金連忙裝作惶恐的模樣。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大人如果不信,我們可以幫你找到那個小雌性,如果是尤豬部落獸人抓走的,我一定親自把她交到你的手上。”

“誰要跟你廢話,我們快去找阿瑤吧,她那麼弱,一個人在外面多危險啊。”

小白都要哭出來了。

“好。”

墨珏果斷化身為獸,撲向叢林。

二獸慾轉身離開,小白又跑回來,逐一給每個獵物灑上見血封喉。

“吃吃吃,你們敢吃就統統給我去見獸神!”

說罷,小白趕緊追趕豹獸的步伐。

......

天色逐漸暗沉,季瑤伏在鷹背上。

有吱吱獸在鷹獸屍體上爬來爬去,季瑤感覺臉上冰冰涼涼,伸出手撓了撓。

“吱吱吱”

吱吱獸驚叫,忙從她臉上跑開,季瑤混沌的腦子倏然清醒過來,地上的黑耗子倉皇逃竄。

大腿上的疼痛讓她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四周有月華灑落,隱約可以看清景象。

林子裡有貓頭鷹沙啞的咕咕聲,遠處的小山頭隱約有狼嚎叫,幽深的樹林裡,影影綽綽 ,胡亂生長的枝杈像惡魔的手掌,延伸進看不見盡頭的黑暗。

季瑤的心撲通狂跳,她還不如死了,太嚇人了。

“嘶~”

季瑤從鷹獸背上下來,撕扯到大腿上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冒了一腦門子的汗。

“霍嚓”

天邊出現一道極亮的閃電,旱季的第一場雨就要來臨,這預示著旱季即將結束,寒季即將到來,獸人們該儲備糧食貓冬了。

雨點在空中拉出密集的殘影,砸在乾涸的大地上,潤澤萬物,大地貪婪的吸收甘霖,一股土腥味瀰漫在雨中的大霧裡。

季瑤拖著傷腿找到一處山洞,山洞很乾燥。

季瑤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咀嚼著嚥下路上薅來預防感冒的藥,嚼碎了草藥敷在大腿的傷口上,打算靠在洞壁上休息一會兒,磕上眼簾確是直接睡著了。

天黑有雨,捱過今天晚上再作打算。

小白,墨珏在尋季瑤。

尤金髮現自家雌崽也不見了,尤豬部落出動大半,尋找尤多莉,一夜的雨沖刷掉所有氣息,搜尋變得愈加艱難。

尤多莉三人的屍體,早就被盤旋在懸崖附近的鷹獸分食乾淨,哪裡還尋得到半分蹤跡。

“阿瑤,阿瑤,阿瑤……”

小白在森林裡大聲呼喊,越喊越絕望,眼中有淚花打轉。

墨珏感到更多的是可惜,這麼聰明的小雌崽,卻像他一樣命運多舛。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溫度直線下降,彷彿沒有過渡就到了寒季。

山洞裡,季瑤渾身發熱,身子卻是在不住發抖,裸露在外的手腳面板因著溼冷的空氣呈現出紫紺色,大腿上的傷口猙獰外翻,有些發炎。

季瑤渾渾噩噩的,夢裡,自己的腦子像一團橡皮泥,被人拿在手裡扯來捏去,最後竟殘忍到要拿刀劃拉她。

啊!使勁一掙,季瑤睜開眼睛,看著雨水沖刷後碧綠的樹木草葉心裡一安,長長嘆出一口氣。

山洞裡有一些幹樹枝和幹藤蔓,季瑤有模有樣的鑽木取火,卻是一次都沒成功,手心被磨出幾個水泡,有一個還破了,火辣辣的疼。

仍舊在發熱,傷口還需要處理,她只好拖著傷腿在山洞附近溜達,找些治病的藥材。

沒有火,藥材也只能嚼巴嚼巴咽些汁水下去。

雨後的森林生機勃勃,咕咕獸在灌木叢裡覓食。

季瑤看著眼饞,卻是一隻都抓不到,終歸不是家養的,太敏捷了,倒是偶爾可以撿到幾枚咕咕獸蛋。

稍遠處,一頭不知什麼獸躺在地上,皮肉已經被分食完畢,只剩一副被啃得不剩一點肉絲的骨架,頭蓋骨光滑細膩,拿來當鍋很不錯。

季瑤背上繫著一小捆草藥,端著一鍋水一瘸一拐的回到山洞。

又試了幾次,依舊連火星子都沒磨出來一個,許是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一道閃電劈開一棵大樹,送來一串火星子。

在火堆旁放上石頭,搭了個簡單的灶,將白色鍋子放上去,先煮幾個咕咕獸蛋充飢。

這咕咕獸蛋比鵝蛋還要大些,她吃了兩個就飽了。

飯後架起鍋子熬藥,然後清洗大腿上的傷口。

傷口很深,所幸沒有傷到筋骨。

將撿來的細獸骨磨鋒利,又在火焰上炙烤消毒,待稍微冷卻後將其刺入傷口,一點點將軟化的組織清理出來。

遭老罪了,季瑤險些咬碎牙齒,疼得叫不出聲音,汗如雨下,腦門青筋鼓起,握著骨刀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清創後,用熬煮的藥水洗一遍,敷上草藥,再用洗淨的軟樹皮包紮起來,整個過程,花了將近三個小時。

此處偏僻,少有野獸經過,獸人更是沒有看到,季瑤又高興又不高興。

七天過去,天氣又開始炎熱起來,旱雨交替一個月,獸世就會迎來寒季了。

森林變得熱鬧起來,各個部落都在拼命儲存食物。

尤豬部落找人的行動已經停止,只有小白還扯著嗓子在森林裡尋季瑤。

豹獸是流浪獸,滿足自身即可,用不著累死累活的獵來許多獵物,且當閒逛,順便尋那不見了的小雌性。

季瑤含淚吃完最後一個水煮蛋,趕緊吃兩口涼拌野菜止住想吐的慾望。

她的傷口已經開始癒合,癢癢的。

下雨湧出來的溪水又消失了,這回估計要鑽進出水口深處才能打到水。

季瑤一瘸一拐的抱著頭蓋骨,身上還掛著一串竹筒,朝著溪流所在方向而去。

水位下降得有些快,用麻樹皮搓的繩子綁著竹筒打水,裝滿所有容器,季瑤又用泉水好好洗了把臉才原路返回。

“阿瑤,阿瑤……”

什麼東西?季瑤往四周望了一圈。

像是在叫她,又像是野貓子在叫。

季瑤搖了搖頭,繼續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阿瑤,阿瑤……”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這回聽清楚了,是在叫她,又怕是在叫其他同名的人。

季瑤躲進灌木叢裡,抻長了脖子往聲音的方向看。

首先入目的,是穿著黑色獸皮裙的男人,天生麗質,氣質清冷高貴,氣場強大。

不是豹哥又是哪個。

“阿瑤,阿瑤……”

草叢裡翹著一根白色尾巴,白毛團子努力的在雜草裡尋找不阻礙視線的地方。

“吧嗒。”

盛著水的頭蓋骨掉在地上,清涼的泉水灑在她露出大拇哥的破鞋上。

“小白!”

季瑤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知道這七天我是怎麼過的嗎?

“阿瑤……嗚…嗚…啊嗚嗚嗚”

小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哭了兩聲,確定是真的後,終於忍不住哇哇大哭。

七天,彷彿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

她們互相擁抱痛哭,生死相逢,喜不自勝,這便是塵世最好的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