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坐會原位,眼神稍暗,苦澀的笑意不達眼底,“我不來,是想讓我參加你的葬禮嗎阮阮?”

他的眼眶猩紅,眼裡有淚光閃爍,似有哭過的痕跡,就連聲音都帶了幾分的哽咽。

嚇得沈阮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她微低著頭,聲音漸小,“不是,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她是九死一生活過來的,就連她自己都以為活不成了,現在撿回來了這條命對她來說十分不易。

她更清楚司徒雋對自己的心意,所以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

說出來安慰的話也沒那麼足的底氣。

司徒雋忍不住想抬起捂住胸口緩解痛楚,卻堪堪忍著,在沈阮看不見的地方捏緊成拳。

他遏制住怒氣,“沒有那麼嚴重?你可知你差點死在了手術臺上!”

“阮阮,我答應過沈伯父要照顧好你,你卻差點和我陰陽兩隔,你讓我……”

剩餘的司徒雋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怕再說下去只會傷了兩人。

就連病房也不自覺染上了沉重的氣息,略顯的有些壓抑。

沈阮不吭聲,她知道司徒雋字字句句都是在關心她。

她又怎麼能去反駁他的好意。

這一次的確是她太沖動了,但她不後悔。

如果不那麼做,她早已經成了那些富家子弟的玩物,就算是活著,也是生不如死的活著。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這就是她的代價。

司徒雋看沈阮不說話,心裡更加難受了。

他多想沈阮跟他說說話,傾訴內心所想,不要把他當成一個外人。

可這些話話還是被他嚥到了肚子裡,他知道自己不配。

半響,司徒雋再次開口,眼神直勾勾盯著沈阮。

“薄氏的權勢鬥爭對你來說太殘酷了,阮阮,跟著走吧。”

這句話語裡,雖然看似不經意,卻是司徒雋準備了許久才說出來的話。

沈阮詫異,“去哪裡?”

“去哪裡都好,遠離這一場鬥爭。傅南野不是簡單的人物,他能短暫的接管薄氏,就不可能毫無準備。”

“這一次薄硯塵這麼玩弄他,他不會放棄的,你已經為他冒險了一次,難不成還要為他冒險第二次第三次嗎?”

說到後面,司徒雋的情緒有些激動。

他已經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差點沒了性命一次,第二次,他是萬萬承受不起。

而規避這一切的辦法就是帶她逃離這裡。

沈阮緩緩地抬起眼皮,白皙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有何不可?”

“我選擇了和薄硯塵在一起,便是要和他榮辱與共,無論之後要發生什麼,這都是我的選擇。”

她從來不會和別人說這些,她要做什麼就做,跟隨自己的本心。

如今和司徒雋解釋,也是看在他全心全意為自己的份上。

司徒雋聽後,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身體彷彿被一股強大的電流擊中,每一個神經未捎都在震顫著。

她怎麼能對薄硯塵有這麼深的感情?他們才認識多久!?

一年不到!

而他們,足足認識了快十年啊!

司徒雋不想放棄,“阮阮,你明明可以平安順遂的過完這一生,為什麼非要去趟這一趟渾水。”

沈阮搖頭,她從來不覺得自己的這一生能夠平安順遂的活下去。

她還有好多的事情沒有完成,碧血千山圖,復興沈氏,救活爸爸,就是她不可逃避的責任。

如果她將這一切全都拋棄,是可以苟且偷生平安的過一輩子。

可她不願意這麼活,也不想怎麼活,她有自己的責任和身上的擔子。

司徒雋不懂,所以她不願意和司徒雋多說。

沈阮嘆氣,“司徒雋,謝謝你的好意,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想和你說聲謝謝。”

除了薄硯塵,司徒雋是沈家落敗後第一個真心實意對她好的人。

司徒雋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感受到內心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呼吸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沈阮居然跟他已經見外到了這種程度!

“所以這就是你的選擇?”

沈阮毫不猶豫,“是。”

司徒雋自嘲一笑,眼角不自覺掉下了一滴眼淚,是苦的。

“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嗎?”

“薄硯塵那麼寶貝你,卻放任我出現在這裡,是因為他早就知道,你不會跟我走。”

“事情也如他猜想的一樣,他贏了,我輸了。”

兩人的感情居然已經好到了這種地步,誰也插手不了。

司徒雋苦笑著搖頭,明明是他先認識的沈阮,怎麼就晚來了一步呢?

沈阮沉默,看司徒雋這麼說,心緒也被牽引。

竟沒想到,這一切是薄硯塵安排的。

“罷了,既然這是你的選擇,我尊重你。”

司徒雋從位置上起身,也沒有繼續留下去的必要。

留在這,不過是讓他的舊傷再添新傷,徒增煩惱而已。

沈阮瞧著他要遠去的背影,脆生生的開口:“司徒雋,對不起。”

司徒雋身體一僵,低聲一笑,有什麼好對不起的,這就是他的結果。

他擺了擺手,背對著她,害怕自己再轉身看到他就會心軟,會不顧一切帶她走。

他將這一切的情緒全都硬生生忍了下去,手放在門把手上時,步子一頓。

“阮阮,無論以後你遇到什麼困難,只要你來找我,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一定會幫。”

話落,他開啟了房門,消失在了沈阮的視野當中。

這是他最後能夠給予沈阮的了,其他的,是萬給不起的。

沈阮有些哽咽,儘量隱藏自己的情緒,側過身子,原本舒展的手緊握成了拳。

她回應不了這麼好的愛,也給不了他答案。

經過這麼一番對話,沈阮又累了。

不只是身體上的疲憊,就連精神上也是。

她只覺得好累好累,雙眼在打架,控制不住又閉著眼睡了過去。

——

在司徒雋離開後沒多久,薄硯塵又回到了醫院。

他回薄氏快速處理了傅南野的事情,將傅南野打壓出去的老人全都官復原職。

又肅清了公司,重新回到了總裁的位置。

傅南野早在一開始就發覺薄硯塵留下了那一份檔案,所以在昨晚宴會之後就已經消失了。

薄硯塵現在也無瑕去處理傅南野,光是公司的一堆事情已經讓他忙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