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檔案放在桌面,黑框眼鏡壓在檔案的照片上,學生會長應闌改翹著腿,腳放在會議桌上,手邊是一臺電腦,他的身邊坐著副會長玉鶇,兩個人盯著電腦,上面是今天祁路和蔣斐嵩打架的影片,有人拿著手機拍下來,發到了貼吧上。

學校貼吧靳在沒關注過,自然不知道這些事兒,這麼久了也就一個蔣斐嵩將事兒捅到他面前,最後這件事兒的重點還偏了。

至於祁路知不知道......他真的會看手機嗎?

除了靳在和祁路,玉鶇也算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副會長玉鶇是學校貼吧裡的置頂帖之一,他留著長髮,都把臉遮得差不多了,所以經常有人把他認成女生,置頂帖的第一句話就是強調了玉鶇的性別。

關於他留長髮的原因則是一些風言風語,據說,玉鶇是道士的徒弟,來上學就是混個文憑,所以學校對他的要求只有穿校服,他畢業了要回去繼續當道士。

還有人說,是小時候算命先生給他算命,說不留長髮活不過二十歲。

各種各樣的理由都有,但沒一個得到了證實,總之這事兒也成了東高未解之謎。

應闌改沒事就會刷刷學校貼吧,他看到這個帖子時,調侃問他要不要去cos貞子,收穫了玉鶇的死魚眼,看起來和貞子真的有幾分神似。

他只是不喜歡剪頭髮,不知道為什麼這種事兒也能在貼吧裡佔有一席之地。

而應闌改和玉鶇相比實在過於平常,他的照片就像所有學生會長的模板,標準的不過耳發,黑框眼鏡,過目就忘的普通容顏。

關於他的傳言在少數,受到關注也只是因為他當上了學生會長,但拋開這個身份,瞭解他本人的不多,就知道他和玉鶇都是高二一班的尖子生。

他現在摘了眼鏡,略顯狹長的狐狸眼帶的整個五官都靈動了起來,眼裡明明爍爍,閃著銳利算計的光。

“真沒想到祁路也會來找人,他們之前明明還吵了一架。”玉鶇嘖嘖咂嘴。

“要你多嘴。”應闌改冷嗖嗖放風涼話,“之前安排給你的事情你做完了嗎?”

提到這事兒,玉鶇就頭疼:“大海撈針,你都不給我個範圍就光叫我撈。”

應闌改關掉影片,開啟下方的連結貼:“我就是看不得你閒著。”

“6。”玉鶇湊上前,念出標題,“高二一班靳在,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這是個總結帖,樓主每貼一個瓜,基本都會放出證據,下方評論還有當事人出來作證。

第一件事兒是成績造假。

樓主貼了圖,是高一上學期靳在的入學成績,期中成績,期末成績,無一不是名列前茅,但下半學期的期末成績是零分。

底下的評論為這兩張圖解釋。

妙蛙種子:我和他一個考場,我看到他作弊了,取消成績,所以是零分。

大嘴花:不是吧?我怎麼沒看見學校通知呢?

豌豆顛:他家裡有錢,花錢擺平了唄,據說那個逮他作弊的老師也被開除了。

第二件事是海王,這一條沒有貼圖,也沒有證據,下方都是評論。

喵小希:我作證,他確實同時跟很多個女生聊騷,只要是個女生他都聊過。

旋風麥麥:我是喵小希閨蜜,我跟她聊天時發現的,圖已貼樓下。

樓下的圖都是同一個人,一個QQ來打招呼:你好呀,我是高一二班的靳在。

聊著聊著,靳在就說出了什麼給你點奶茶,能不能讓我看看腿,老婆你怎麼不理我等經典名言,讓吃瓜群眾直呼過癮,更過分的是他多線操作,同時聊了好幾個,在時間線上的重疊度之高。

玉鶇無語:“這不就是造謠?”

第三件事說的是靳在初中打架,校園欺凌,甚至還有圖片,畫素雖然低了點,但把靳在的臉拍的一清二楚。

底下的評論都是一邊倒,說他不學好什麼的。

整個帖子說得十分有理有據,要證據也有,要證人也有,讓人看了就對靳在的印象直接差得沒邊。

玉鶇看向應闌改:“我就不明白了,現在高中生智商都這麼低嗎?”

“有何高見?”應闌改問他。

“聊騷就只有聊天記錄,我還說我是秦始皇給我打錢呢。”玉鶇嗤笑道,“其他都有可能,這條絕對不可能。”

“居然動腦了,可喜可賀。”應闌改忍不住鼓掌,“要不你再想想?”

讓直覺生物動腦著實有些為難玉鶇了,他撓了撓頭,將頭髮往後撩,露出一張眉骨高挺,眼闊深邃的臉,眼神清澈中透露著愚蠢:“想不到了。”

“這帖子寫的三件事,時間跨度很長,但除了幾張圖片和所謂的當事人自述,又沒有拿的出手的證據,這很不對勁。”應闌改拿開桌上的眼鏡,將桌上的檔案舉起來,被擋住的照片露了出來——是靳在。

“連靳在初中時候的照片都能搞到,還搞不到一二的證據?這三件事在我眼中全部存疑。”應闌改將檔案遞給玉鶇,“當然,我一開始也像你一樣排除了靳在。”

“父母健在,事業有成,家庭美滿,成績上游,這份檔案可能是任何人,但不可能是我們要找的人。”

“那確實。”玉鶇感覺自已像個捧哏的。

“但你看啊,從這個帖子開始,就有人開始無緣無故針對靳在,現在他成了一個被八爛的萬人嫌,你說是不是有那味兒了。”

“得有了。”

“其實以上這些都不是我確定目標的最終原因。”

“怎麼說?”

“你倒是給我動腦啊!”應闌改右手握成拳,砸在桌子上。

“大哥你別生氣,讓我想想。”玉鶇一拍手掌心,“是不是祁路的原因?”

“你這不廢話呢嗎?”應闌改點開影片,“你看祁路什麼時候關心過別人?”

“......或許他深受人世間真情影響,改變自已的心態,以樂於助人的方式面對身邊的每一位同學。”玉鶇乾巴巴說著。

“你覺得有可能嗎?”應闌改翻了個白眼。

“也不是沒有可能吧?”玉鶇底氣不太足,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祁路能主動關心別人,那得是天塌了地裂了,本人被奪舍了。

“得,你別貧了。”應闌改制止他死鴨子嘴硬的行為,“去拜訪一下不就知道了?”

“用什麼理由?臨時又要開會了?”

應闌改將檔案拿回來裝好,在手間一晃,檔案就消失了。

“取消開會是因為學校領導找我說事兒,那我是祁路的領導,我不能去找他說事兒?”

玉鶇豎了個大拇哥:“你硬氣。”

“我們明天去找他們吧,現在天也不早了。”應闌改將電腦關掉,伸了個懶腰,窗外夜色已經降臨,空中空蕩蕩的,連星子都看不見。

“所以最終原因到底是啥?”

應闌改站在窗戶前,將窗戶開啟,夜風吹拂進屋,空氣涼爽:“......他不會允許別人受他的命星影響的。”

“這也不見得是命星影響的表現吧?”玉鶇反駁道。

“是啊,天煞孤星、家世悽慘、遭人嫌棄、暗害針對。”應闌改笑了聲,“前面兩條靳在都不符合。”

“事實上,祁路也是被他們班主任塗賢民調了座位和寢室,才跟靳在在一塊兒的,不是他本人要求,所以我對這件事一直都很猶豫,讓你繼續接著找人也是這個原因。”

“祁路不會認錯他,即使我們都會認錯,他也不會,他在此前都沒對靳在有什麼特別的表現。”

“所以要徹底確認的話,我們還是要去問他,無論如何,都得去一趟他們寢室,一是近距離觀察下靳在,二就是問祁路了。”

玉鶇聽得一愣一愣的,噼裡啪啦一堆話,提取重點就是:要去問祁路。

“如果靳在不是,我是不是還得繼續找?”玉鶇悲嚎,“我真不想找了,你能不能讓那個老頭再算算?”

“他要是能算得分毫不差,我們至於在這待著?”應闌改拍他的肩,“可以了,有一個具體的時間地點,你還得感謝他。”

玉鶇抽了抽嘴角:“他當初甩手丟下爛攤子就走,現在還得我們繼續找他,工資發不起多少,前途一片渺茫,真不知道我們在圖什麼。”

“你不得不承認,他就是這麼一個有人格魅力的人,不是嗎?”應闌改挑眉,有些懷念記憶裡那個人的瀟灑姿態。

玉鶇卻並未在想那個人,他望著應闌改,良久,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是啊。”

你圖跟著他的自在光景,報恩他的知遇教導。

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呢,應闌改?

我和他並不相熟,甚至相處時間屈指可數,可我還是留了下來,成為他的手下之一,在他死後,義無反顧和你一起來這裡。

你自詡聰明,對事情分析得頭頭是道,卻從沒將這種分析用在我身上過。

不,或許你用了,只是不願戳穿我。

這應該是最壞的結果了,我猜不透你知不知道,所以也只好假裝成一個不知情的人,小心翼翼維持著我們之間的平衡,不越界,不打擾,只做我分內的事情就好。

算了,直覺生物需要動什麼腦子呢?

光是在隱瞞這件事情上,我就已經用了所有的智慧了。

你知道的,我們鶇族都不太聰明,畢竟是鳥類,腦子大小就這麼點。

所以哪天我要是隱瞞不住了,你要多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