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從床上睜眼,恍惚之中甚至覺得昨晚發生的一切是個夢,看了眼手機,嗯,上課要遲到了。

和遲到的訊息一起跳出來的還有應闌改回我的OK,好,海選落選這事肯定妥了。

我從床上蹦起來,轉頭一看祁路也才剛醒,我咳嗽了兩聲,將手機放到他面前:“七點二十了。”

祁路頓了頓,飛速翻身下床洗漱,我也抓緊時間換衣服,走到洗漱臺洗漱。

我們學校的作息還是挺人性化的,七點半到七點五十是早讀,八點二十到十二點上課,下午兩點二十開始上課,上到六點結束,晚自習七點半開始上到九點,所有的自習課基本是真自習,很少有講課的時候。

我們三分鐘洗漱,七分鐘趕到了教室,踩著點進的門,老胡看到我們也沒說什麼,擺了擺手讓我們坐下。

祁路拿出了那本還沒看完的《語言學概論》,我趴在桌上補覺,人一旦擺爛過一次,就不會再想努力了。

補了十多分鐘,我就沒什麼睡意了,將頭轉過去看祁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視線太有存在感,祁路偏頭,撞見我在看他。

我裝作眼神飄忽的樣子,祁路將書往我這邊移了一下,目光看著書,嘴裡壓低聲音問我:“好看嗎?”

得,你最好看,天下第一好看。

隨著鈴聲響起,我站起身,故作深思地說:“感覺一般吧。”

祁路放下書,也跟著我一起出了校門。

飯點都可以出校門買吃的,學校的食堂不太好吃。

我做賊心虛似的找了家大一些的店鋪,點了碗麵,鑽進店鋪最裡面,祁路坐到我旁邊,我倆膝蓋挨著膝蓋,僅限於此。

“你吃什麼?”我詢問道。

祁路愣了一下,隨後不太自然地說:“我不太餓。”

不太餓?我不由得想起我給他帶的炸雞。

“炸雞你吃了嗎?”

祁路似是不敢相信我還能回憶起這事兒,他少有虧心事,這事兒算一件。

他別過頭,聲音壓低:“吃了一口,扔掉了。”

“變冷了確實不好吃。”我認同地點點頭,“所以你是不餓,還是不用吃?”

祁路看向我,我眼中很坦然,就像是隨口一問那樣。

他思索著,不過片刻,就開口道:“不用吃。”

算是變相承認了我的一些猜測。

我也不敢相信竟然對這些事兒接受得挺快,明明在此前我還是堅定的唯物主義,哦不,好像也不太堅定,總之,高中是一個很神奇的時間段,在這段時間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意外。

就算現在告訴我,我身邊有宅男轉生異世界、修真龍傲天、穿越王妃,我也不會意外的。

我點頭,將面端過來,低頭嗦面:“還有什麼能告訴我的嗎?或者全都要我猜?”

祁路每每提到這些事就會沉默,剛剛的承認或許是他最大尺度的讓步。

但我不在乎,因為我身邊現在什麼線索都沒有。

也不對,有一個。

“我想請個長假去一趟北市找付貳深,你去嗎?”我掏出手機將這事兒知會給父親,這樣老胡那邊就能讓他去說,我不用費太多口舌。

“好。”

“嗯......怎麼去還是個問題。”我開啟苟徇星的聊天介面,“我去問問星哥。”

“不用,我帶你去。”祁路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

我將手機收起來,端起碗喝了口湯,估摸著祁路可能是醋了,甚至都不裝了。

這周的座位換到了我最愛的靠操場那列,我坐在最裡面玩手機,十分有安全感,剛開啟手機,苟徇星恰好給我發訊息來。

宇宙無敵帥絕神:週末約不約飯?

我想了想,決定讓苟徇星聆聽我的戀愛大計。

流年紛飛^_^:我物件吃你的醋,能把他帶上嗎?

宇宙無敵帥絕神:?

宇宙無敵帥絕神:???

宇宙無敵帥絕神:?很難想象跟我聊天的是個人,而不是用36度體溫打出這麼冰冷文字的出生。

流年紛飛^_^:6。

苟徇星咬牙切齒打出字,他知道答案,還要裝不知道問一句:跟誰好上了?

顯得自已賤得慌。

流年紛飛^_^:祁路。

苟徇星半天沒回訊息,我正納悶呢,祁路就提醒我:“老師來了。”

得,估計我星哥也可能是被老師抓了。

我將手機熟練地塞進抽屜裡,裝作在睡覺。

到了下課,苟徇星的訊息過來了。

宇宙無敵帥絕神:。

宇宙無敵帥絕神:差點被抓。

宇宙無敵帥絕神:還好我反應快,哈哈哈哈哈哈。

宇宙無敵帥絕神:你長大了,我管不了你了,談吧,誰能談得過你啊。

不是很想回苟徇星了,恰好老胡來找我。

“怎麼你和祁路都要請假,你倆相親啊?”老胡上來就一句炸裂的開場白。

“對對對,我相二姨的叔父的表妹的朋友的同學的孩子。”我打著哈哈,“就不能是學習太累結伴散心旅遊嗎?”

“祁路可能是,你學習累嗎?”老胡狐疑地盯著我。

我說他怎麼不問祁路問我呢。

“不累嗎?趴桌上睡很不舒服啊。”我理直氣壯。

“你要不聽聽你在說什麼。”老胡擺手,“得了,我這就只能批三天,多了你得找校領導。”

“你多給我批幾個三天不行嗎?”

“滾。”

我點頭:“得令,那我儘量快去快回,今天下午的課我就不來了。”

上完上午的課,我跟著祁路回了寢室,有些好奇地盯著他:“我們要怎麼去?”

“閉眼。”祁路牽著我的手。

我閉上眼睛,似乎感受到有什麼冰涼的面料從我手背上劃過,其他什麼感覺都沒有了,耳邊也一直安靜。

“好了。”祁路鬆開手。

我睜眼,這地方居然是個高檔別墅,我和祁路站在別墅門口,周圍靜悄悄的。

“這哪?”我將手背到身後,掐了一下自已。

臥槽,真瞬移了啊。

“付貳深家。”

我豎了個大拇指:“這怎麼做到的?裝定位了?”

祁路被我問到了,畢竟這問題對他而言,就像別人問你為什麼要呼吸一樣。

想做的到,所以就做到了,僅此而已。

我興致勃勃開啟手機:“不想這個,我給他打電話。”

......

付貳深百無聊賴地坐在一處四合院門口,中年人走出院門,畢恭畢敬將信封遞給付貳深。

“付大師,這是本次改風水的報酬,密碼還是八個八,下次有事在勞煩您。”

“好說好說。”付貳深將信封塞進衣服裡,袖口的手機突然震動。

“喲,稀客打來的。”付貳深掃了一眼就知道是誰了,畢竟這麼抽象的名字就他獨一份。

付貳深走在衚衕裡,接了電話:“稀客稀客,這是做嘛呢?”

“我現在在你家。”我開口說道。

“嚯,擱著霍霍我來了?”付貳深沒太在意。

我掛掉電話,給他打過去影片。

付貳深一接,我看見他臉色瞬間就變了。

“我去,你真會挑地方。”

“怎麼了?”

“這地方剛過到我名下,您說呢?”付貳深沒好氣地說,“查我?”

我將鏡頭移向祁路。

付貳深撇嘴:“得嘞,知道了,我說您怎麼這麼快。”

他走到地鐵口,跟著人群一起乘坐地鐵。

“付大師還坐地鐵?”

“你想打北市的車可不好打。”付貳深低下頭,“掛了啊,晚點見。”

等我們見面,已經是兩小時後了,我和祁路在門口站著有點蠢,本來我們想在附近找點什麼能坐的地方,但付貳深這別墅實在偏僻,還不如就在那乾站著。

付貳深蹬著腳踏車,慢悠慢悠騎到別墅門口,看到我們乾站著,他愣了一下:“怎麼不進去坐著?”

“開門啊你倒是。”我讓出指紋鎖的位置。

付貳深將腳踏車停下,拇指按上去:“不是,你們不是能進去嗎?”

“這多不禮貌。”我跟在他後邊兒,牽著祁路的手。

“我哪會嫌客人挑眼不是。”付貳深不動聲色看了眼我們,將腳踏車停下,開啟門,“隨便坐,還沒打掃。”

我和祁路坐到沙發上,付貳深去了廚房:“喝點什麼?”

“水就行,不用麻煩。”我捏了捏祁路的手,“你知道我找他幹什麼嗎?”

“查平安民宿。”

我詫異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隨即我想到那天有些不太正常的,被我忽視掉的鳥:“你是那隻鳥?”

“是玉鶇說的,他是鳥。”祁路賣人賣得很快,“應闌改怕你出事,讓玉鶇跟著你。”

我欲言又止。

可能我的表情不是很好看,祁路立刻低頭:“下次不會了。”

但祁路應該是誤會了,我對這事兒也沒有很看重,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呢,付貳深就打斷了我想出口的話。

付貳深端著茶具,放在茶几上:“泡了點茶,別嫌棄。”

我拿起茶杯:“不嫌棄,所以我們上次說的事情,你能辦到嗎?”

付貳深對著我端詳了一番,隨後比了個八:“這個數字。”

“八萬?”我一時之間也拿不出這麼多錢。

“不,八塊八。”付貳深彈了彈身上不存在的灰,坐到了我對面,“但我有條件,我要硬幣。”

“這不像你的身價。”

“不像就對了,因為我發現我看走眼了啊。”付貳深一拍大腿,“你找我要不到答案的”

“為什麼?”我不解,難道好不容易有的一條線索就要斷掉了?

“我都算不到你相好的底兒掉,我怎麼掄您的。”付貳深搖頭,“在你和你相好好之前,我還能算出一二。”

我啞口,沒想到祁路竟成了一個變數。

祁路坐在我旁邊一直一言未發,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沉默,有的人生性就不健談,有的人是覺得沒有共同話題所以無話可說,還有的人是心裡有很多話,但不知道怎麼表達出來。

我不知道祁路是哪種,讓我猜的話,我覺得都有,仔細一想我並不瞭解祁路,他的身份、他的經歷、乃至他的目的。

是的,我也覺得我很卑鄙。

我享受著祁路對我的好,也懷疑著他對我的好。

平安民宿說,小心我身邊所有的人。

我不知道這句話是否包括我的父母、祁路、苟徇星、應闌改、玉鶇、付貳深,甚至他自已。

我此刻連我的記憶都無法信任,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我只能順著痕跡一點點往前查,試圖找到些蛛絲馬跡來證明什麼,或者什麼也不用證明,只要我不是一無所知的。

無知是一種罪。

“平安民宿,能算嗎?”我開口問道。

“這名兒聽著有點耳熟。”付貳深眯著眼,回憶了一會兒,“什麼樣?您說說。”

“只在QQ上聊過,頭像是綠水青山,資料一片空白。”

付貳深手指舉起來掐了半天,左右走了兩圈,最後正色道:“這個我也算不出來,但我想起來個事兒。”

“什麼?”

“我住過一次民宿,那是我去深山除祟勘風水的一次外勤。”付貳深摸了摸下巴,“那家民宿用毛筆寫了個平安二字釘在門框上,我對這個有點印象,老闆是個瘦高的小夥,臉很普通,沒什麼記憶點。”

“給他轉賬的時候,他的微信頭像就是一個綠水青山。”付貳深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這家,如果是的話,那這家店在山城。”

“他說自已搬地方了,估計是不在那了。”我將聊天記錄記得很牢,“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付貳深攤手:“我很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身邊這個人比我厲害的多,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難道這是什麼新型情侶play?”

我不知道該怎麼把祁路什麼都不會告訴我這件事委婉表達出來,他會幫我探索前路,但不會幫我把路鋪好,讓我沿著路走。

“還是說,他也受限於禁咒?”

禁咒?

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很奇怪,我的內心沒有對這個詞表示出疑問,驚訝,就像是我本來就知道這個詞語一樣。

“原來是你。”付貳深看到我平靜的表情,醍醐灌頂,“你是老闆要找的人。”

“現在想把我拿去交差?”我似笑非笑。

“我哪敢,你旁邊坐著這麼大個人呢。”付貳深擺擺手,“還有什麼要問的,沒有就快走人,別忘了報酬。”

“你還要硬幣?”

“是啊,借一點你的氣運鎮宅。”

氣運這詞兒放我身上顯得有些諷刺。

我回他:“我點兒背,你真要?”

“我不信。”

付貳深顯然是個勇士,我大為感動,於是我問他:“反正都是擺設,我拿別的東西給你不也一樣?”

“可以,但是最好能翻動,有正反面一類的,我好卜吉兇。”

我摸了摸渾身上下,手機,沒了。

我舉起手機:“你接受電子的嗎?”

付貳深的笑容看著十分勉強,咬牙切齒:“別太過分。”

“你看我這,出門得太急,什麼東西都沒帶。”

“給我轉一千八百八十八,一分都不準少!”

付貳深看著完全在發瘋的邊沿,我果斷給他微信轉賬,拽著祁路逃掉了。

“現在去哪?”祁路停下腳步,像根定住馬的樁子似的不帶動一下。

“山城。”我決定還是去碰碰運氣,“能準確到平安民宿嗎?”

祁路搖頭:“我沒見過。”

“合著這技能還有侷限性,得是見過的地方或者人是吧。”我思索了一下,“那就山城郊吧。”

祁路將面前的人抱進懷裡,遮住我的眼睛:“下次就明天才能用了。”

嚯,還是個充能技。

我比了個OK的手勢:“沒找到就在山城逛逛,玩一圈。”

“算是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