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
祁路愣了一下神,等到發現他們處於人聲鼎沸的大街上時,已經來不太及了,還好大家都在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沒有閒心注意自已身後是不是突然多出來兩個人。
山城天氣很熱,太陽晃得人睜不開眼。
我望著左手邊平直的江面和對岸的高樓,忍不住笑了一聲:“沒想到你也會有失誤的時候。”
“我也不是無所不能。”祁路很快就接受了自已失誤的事實,他拿出手機查了查地圖上的平安民宿,顯示有56個。
其中,看著處於荒郊野外的有17個,如果要一個一個排過去,也是個不小的工程量。
“你用穀物地圖找,我們可以看周圍的景。”
科技發達就這點好。
祁路正想下個穀物地圖,我按熄了他的手機:“現在,先去約會吧。”
我不想在和他相處的每一段時間都帶有目的性。
在網書上找了一下山城適合玩樂的地方,我直接抬手招了輛計程車,司機很熱情跟我們介紹著當地的風俗,還問我們趕不趕時間。
“不太趕,就是到處玩玩。”我連忙解釋。
司機看著有些失落,說我根本不懂“黃色法拉利”的好。
“那是什麼意思?“祁路低頭小聲問我。
“開得又穩又快。”我回他,“說起來,你準備考駕照嗎?”
“考駕照?”祁路將我的話重複了一遍。
“考了駕照才能開車,開車就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說完才意識到,祁路不需要車,也能去他任何想去的地方。
“好。”祁路出乎意料答應了下來。
我有些不好意思,搞得像我要求他去學的一樣:“不想學也可以不學的,畢竟你也可能用不上。”
祁路的唇抿成了一條線,到我們下車了,他才說了句:“我想跟你過普通的生活。”
這不知道算不算句樸實的情話,我耳根有點熱,敷衍著轉移話題:“我想吃芝士排骨,走。”
芝士排骨門口排著隊,我聞著味道都香,等排到我們,祁路主動付款,將排骨拿了過來,附近沒有能坐的地方,我們坐在商場門口的階梯上,用廣告單墊在地上。
“你不吃嗎?”我盯著祁路卷排骨,他將排骨分開,卷滿芝士遞給我。
“我不用。”他垂下眸子,認認真真卷第二根,好像這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一樣,“我的味覺不太靈敏。”
“啊?”我啃完一根排骨,接過來第二根,這根就沒那麼燙了,芝士也凝固了一些。
“譬如說,一杯果茶,你能嚐到它是什麼水果,但我只能嚐到甜的。”
我露出了同情的眼神,沒什麼比吃不到好吃的令人難受了。
“不用替我難過,我習慣了。”祁路卷好剩下的排骨,將盒子遞給我,“我去給你買杯喝的,你別走動。”
等祁路端了杯西瓜冰沙回來,我已經把排骨吃完了,正好有點膩的慌,接過冰沙就猛喝了一口,這麼熱的天氣喝冰的,簡直舒爽。
我們來的路上有一家很大的抓娃娃的店,這事兒我不太熱衷,但我在小吃街又吃了一圈以後,發現祁路時不時就會看那家店兩眼。
我樂了,想不到祁路還有這麼少女心的時候,當即抓著他的手腕進店。
祁路還有些不自在,我直接大氣地找導購要了一百塊的遊戲幣,將裝遊戲幣的籃子放到小推車裡,推著推車進去。
抓到的娃娃可以換成積分,積分可以換自已想要的玩偶。
“我還沒抓過娃娃呢。”我開玩笑說道,“聽他們說抓娃娃很難,全靠商家良心。”
祁路果然少了幾分侷促,他指著一個娃娃機:“就這個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祁路運氣好,還是商家良心,我們十個幣就抓起來三隻,我望著祁路柔和放鬆的側臉,突然有點想親他。
我左右看了看,似乎沒人會注意到我們這邊,我大著膽子,飛速親了一下他的側臉。
“怎麼了?”祁路又抓起來一隻,他將娃娃放進推車裡。
“看你好看,想親一下。”我沒皮沒臉的,“好玩嗎?”
“不是很好玩。”祁路投了一個幣,讓開位置,“你來試試就知道了。”
我的運氣可能就是不太好,一連丟進去二十個幣都沒看見一隻,我挫敗地離開:“不玩了不玩了,真不好玩。”
“嗯,是沒什麼好玩的,我和你在一塊兒,什麼都想試試去做而已。”祁路丟幣進去,又夾出來一隻娃娃。
我們推著小推車換了個娃娃機,這個娃娃機的娃娃有點醜,所以滿得都要溢位來了,祁路示意我去抓。
我又浪費了五個幣,舉起手投降:“別讓我抓了,很容易打擊我的。”
祁路失笑,他笑起來很溫和,簡直和他平日裡天壤之別,他的長相本身就是偏冷的,再加上他不太愛說話,所以大家都對他有很多錯判。
他的笑不是那種少年意氣的張揚笑容,如果硬要用一個俗套的比喻,平時就是冰塊,笑起來很像水,你能從他眼中看見和水一樣的包容萬物的平和。
怎麼說呢?很像是閱過許多書本,經歷過許多時光的模樣。
他又抓出一隻玩偶,娃娃機的燈光在他眼底斑斕。
“抓娃娃給我一種錯覺。”他說,“就好像時間過得很慢,生活可以一直這麼平淡。”
他蹲下身,將娃娃從出口撿起來,放到推車上:“好像我可以永遠和你相伴。”
“今天的情話數量有些超標。”我將裝幣的小籃子拿出來,放到娃娃機上,“安心抓吧,我又不會去哪。”
“你走過。”他直直盯著玻璃,將爪子移到娃娃上面,“什麼話也沒對我說就走了。”
我好似終於從他口中窺得他不願提起的秘密,沒有人可以沒由來的喜歡另一個人。
而我喜歡祁路什麼呢?
他會為我出頭,卻又不會替我澄清,他會對我說喜歡,又讓我感覺他也沒那麼喜歡。
我扯了扯嘴角,故作輕鬆:“我為什麼要走?祁路,我這麼喜歡你,肯定捨不得。”
“......哈。”祁路最後一個幣的爪子空了,他接過小推車,往前臺推去,“你想知道什麼?”
“我全部都告訴你。”
這話從祁路嘴裡說出來簡直比外面現在下雪過冬還要不可能,但他切切實實就這麼說了。
現在拒絕的人換成了我:“你在難過,祁路,我不想在你難過的時候問這些。”
我知道他現在很需要一個發洩情緒的出口,但不能是這個,如果我真的喜歡他,我就不能問這個。
我們沉默地將娃娃換成積分,選了一隻大號法棍麵包玩偶,我留下了我家的地址,付了郵費讓工作人員幫忙郵寄。
走出娃娃機,我也沒了繼續逛這邊的意思,打了計程車和祁路在江邊公路走,此刻夕陽西沉,正是散步的時候,我們路過了三個遛狗的青年,兩個跑步的大爺,四五個聚在一起玩過家家的小孩,漫無目的地向前。
“祁路,可以給我講講你小時候有意思的事嗎?”我選了個輕鬆的話題,希望他講完能好受點。
“我小時候?沒什麼有意思的。”祁路想了想,繼續說道,“我出生於一個並不和睦的家庭,我不知道母親是誰,而父親很忙,從小到大陪伴我的只有書籍和傭人,在我看來,書裡的世界比外面精彩,外面是一成不變的景色,和阿諛奉承勾心鬥角的人。”
“圍繞在我身邊最多的形容就是無趣。”
“我能看出來每一個接近我的人是否是真心,所以這也導致了我不理人的習慣。”祁路指了指心臟的位置,“說謊的人,這裡在我眼裡是藍色的。”
“哪裡無趣了,很神奇的能力啊。”我湊過去,“快看看,我是什麼顏色?”
“看不到,有禁咒。”祁路將我的頭按住,牽起我的手,“好好走路,別摔倒了。”
“不過就算看不見,應該也是紅色的,赤忱的顏色。”
“為什麼?”我笑道,“你為什麼篤定我不會對你別有用心?”
“因為是你。”
我一邊笑,一邊搖頭不語。
祁路,如果你能看見我的心,那一定是藍色的。
因為我發現了我喜歡你的什麼了。
我喜歡你的秘密。
在了無生趣的日子裡,你的秘密就是水面的波瀾,我不知道這份波瀾能給我帶來什麼,但沒有更糟的情況了,不是嗎?
你習慣了這份能力給你帶來的便利,所以你失去了靠自已辨別的能力。
“心情好一些了嗎?”我點開穀物地圖,“天黑之前,我們把平安民宿找到吧。”
“靳在。”
“怎麼了?”我抬頭看他。
“你不會走的,對嗎?”他想聽到一個保障,好像我保證了,他就可以放下心來了。
“我不會走的。”我將手機熄屏,“所以你想告訴我我想知道的,對嗎?“
“嗯。”
我再三看了兩眼,確認他不是勉為其難,隨後找了個長椅坐下。
現在天色已晚,很多人都已經回家了,我和祁路頂著未成年人和沒有身份證的雙重buff,在江邊看月亮,月亮在江中破碎成波浪的形狀。
秘密揭開太早會讓我失去探索的動力,雖然我想擺爛,但是僅限於學習,對這些事我還是很有探索的興趣的。
我和他約好:“我問你三個問題,其中,你可以對兩個問題說謊,一個問題真實,當然,不用告訴我真假,可以嗎?你也可以不用遵守這個規矩,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就當是我們在玩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
祁路對這個要求表示接受。
“第一個問題,禁咒是誰設定下的。”
“是星君。”
星君?又是一個本應該陌生的詞彙。
我從他臉上看不出破綻,隨後我問了第二個問題:“你來東高的目的是什麼?”
“應約而來。”
約?我本想問問是什麼約,但只剩最後一個問題了,這個問題反而是我今天最想問的。
“最後一個問題,祁路,如果我說我不愛你,你信不信?”
他望著我的眼睛,我想他一定不會想到我會問這種問題,可是他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一如我問前兩個問題那樣。
“我信。”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