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週六,我眼睛都還沒睜開,苟徇星就已經給我發訊息了。

宇宙無敵帥絕神:崽崽崽崽。

宇宙無敵帥絕神:我這有十張新開的海洋館票,本週六週日有效,我這邊臨時有點事去不了了,給你了。

宇宙無敵帥絕神:不會吧,你還沒醒嗎?

我被訊息聲吵醒,摸過手機,半眯著眼睛回他訊息。

流年紛飛^_^:剛醒。

流年紛飛^_^:你在哪?

我打了個哈欠,洗漱換衣服,祁路並不在,他起的都挺早的,以我對他的瞭解,多半是在圖書館。

差不多收拾好,苟徇星給我發了我們學校校門口的照片,我趕緊下樓去校門找他。

他今天戴了個黑色的口罩,髮型也沒弄,耳機掛在書包側面,我覺得事兒不太簡單,苟徇星不弄髮型,就跟祁路說我最討厭看書一樣反常。

“怎麼了?”我接過他拿來的票。

“家裡出了點事兒。”他說的含糊,表情被藏在口罩之下,看不清楚,“沒關係,我回去一趟就行。”

“好,有什麼給我發訊息。”

“那肯定。”說完,他就往停在路邊的黑色商務車走去。

司機給他拉開車門,他坐上車,降下窗戶跟我揮手:“靳在,別忘了請我吃飯的事!”

他不說我還真忘了,我比了個OK的手勢,拿著票出去吃早飯,一邊吃一邊發呆。

這票不用可惜,最後我還是開啟32討論組,發了討論組成立以來的除介紹外的第一句話。

流年紛飛^_^:我朋友給了我十張海洋館的票,你們有什麼朋友嗎?叫著一起去海洋館玩,這週末就過期了。

諸事皆順:我OK。

鶇:我也沒問題。

諸事皆順:@Kapler-763b 祁路你去嗎?

Kapler-763b:可以。

諸事皆順:我們也沒什麼朋友可以叫著一起的了,剩下的票你怎麼辦?

流年紛飛^_^:你送一下學生會的吧,我也沒人能叫了。

諸事皆順:那今天中午一點到校門口集合出發?到時候多的票給我,我拿回去給他們,替他們謝謝你了。

流年紛飛^_^:[ok]

流年紛飛^_^:小事。

我沒回寢室,在外面瞎逛了很久,差不多圍著學校轉了一圈,中午到點就去吃飯,十二點五十到學校門口,祁路已經到了。

他今天沒穿那身校服,穿了白色防曬衣,白短袖,黑白配色的長褲。中午正是熱的時候,他站在陰涼的地方,低頭看著手機。

我這才注意到祁路很高,身形頎長,樹葉的影在他身上密密麻麻,在盛夏的日子,他很像那種小說漫畫裡才會有的少年,應該怎麼形容呢?祁路應該就是那種透明的,加冰的氣泡水,符合你對夏天裡喝下冷飲時的所有想象,暢快的同時,留戀那種涼意。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視線,抬頭看了過來,那一瞬間他眼中好像有什麼異樣的神采,我沒看明白,那點神采就消失了。

我走過去,和他一起在樹下等待。

“我還以為你不會答應的。”我撿起一片落葉,捻著它的柄,在手中轉動,葉片扇動時帶來微不足道的風。

“為什麼?”

我也想問為什麼,他倒好,惡人先告狀。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祁路沒有說話,我無意識將葉子扣進手心,葉子被揉得皺皺巴巴,注意力全放在聽力上,我想聽他想說什麼。

“我們不是朋友,靳在。”

祁路的回答一如他本人冰冷,我低頭看著手心,綠色的黏液將掌紋烙印得清清楚楚,我沒由來的煩躁,將葉片順著葉脈撕碎,就像撕碎自已的那些天真念頭一樣。

“你也不會要我做你的朋友。”

他說這句話的聲音很輕,我差點就錯過了,我看向祁路,他對我露出一個有些得逞的,帶了點報復意味的笑。

怎麼說呢?雖然不太懂,但看著挺幼稚的。

“你們含情脈脈看半天了,我倆大活人你們是一眼不看啊。”玉鶇喊道。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他和應闌改站在順風車面前:“快上車了,車都打到了。”

祁路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了進去,一路上都沒有再講話,應闌改和玉鶇話挺多的,兩人一個說一個答,也不會冷場,我將剩下的票給了應闌改。

海洋館離東高要跨越半個城市,我是這個城市土生土長的人,但我沒怎麼逛過,最熟悉的地方在家和學校的周邊。

我望著窗外的風景,其他人都睡著了,我沒什麼睏意,吹著車內的空調,腦子裡在發散思維。

什麼朋友不朋友的,我說話真不像我的風格。

忘記想到哪,司機將車停下,海洋館到了。

新建的海洋館熱鬧非凡,我們四個人擠在長隊中間,排了一個小時,太陽曬得我睜不開眼,感覺整個人都快化了。

好在內裡的景色還是讓這趟隊排得值得,進門就是一個大玻璃,裡面遊動著海豚,還有假扮成美人魚的工作人員對著玻璃外揮手,小孩子們蹦蹦跳跳的,被家長象徵性呵斥了一番。

我望著那片似乎沒有玻璃阻擋的,漫無邊際的海,心裡萌生了一次一定要去海邊試試潛水的想法。

回過神,身邊就只剩下祁路一個人。

“他們呢?”

“先走了。”

我無奈地抱怨了兩句:“我們不是一起出來玩嗎?”

“不想跟我單獨呆在一起?”祁路一個帽子扣過來。

不知道怎麼回他,我扯開話題:“走吧,去逛逛。”

我們走過了五光十色的海底通道,看了企鵝在水中飛速游泳,看了海獺懶懶曬太陽,海豹鼓掌,形形色色的動物收入眼中。

“他們怎麼逛了半天連點進展都沒有?”應闌改跟的不遠不近,回頭一看玉鶇在吃三層的冰淇淋。

“不知道。”玉鶇一口咬掉一層。

應闌改看得眼饞,也買了個三層冰淇淋拿手裡:“他們中間隔的東西太多了,你還記不記得那個老頭的預言?”

“相去無續緣,相近如參商,若非兩不疑,萬法難破妄。”玉鶇倒背如流,將自已的冰淇淋吃完,然後用冰淇淋筒鏟走應闌改手裡的冰淇淋球。

應闌改一腳踢在玉鶇小腿,將冰淇淋拿回來:“說話就說話,別偷我吃的。”

“口腹之慾都是拖累,我替你承受。”

“這時候腦子靈光了?”應闌改將冰淇淋整個塞進嘴裡,吞了下去。

旁邊的路人看得目瞪口呆,盯著自已手中的冰淇淋,張大嘴試了試,被冰得牙齒都酸掉了。

“不想動腦和沒有腦子是有區別的。”

應闌改按下玉鶇的臉,擋住自已:“他們回頭了,你擋我下。”

玉鶇認命將應闌改擋在自已身後,垂下睫毛,盯著應闌改的髮旋,他這個頭髮和眼鏡實在是難看,不說和他的另一個模樣天差地別,也算相去甚遠。

“阿闌......”

“快快快,他們走了,跟上。”應闌改沒注意玉鶇說了什麼,扯著他的衣角讓他轉身。

玉鶇盯了應闌改一眼,直接朝著前面兩個人的方向走過去。

“誒,你突然這麼快乾什麼?”應闌改喊住他,生怕他暴露。

“已經被看見了。”玉鶇小聲解釋道。

我站在祁路旁邊,看著趕來的兩個人:“都快逛完了,你們躲哪逛呢?”

“我們隨便走走,走得慢。”應闌改接住話,“你們感覺怎麼樣?”

“中規中矩吧,新鮮勁過了就沒什麼了。”我偏頭問祁路,“你感覺呢?”

祁路沒有來得及回答,整個海洋館都被巨大的警報聲籠罩了。

四周的人開始慌亂,不知道該往哪走,應闌改直接衝過去幫忙維持秩序,玉鶇也幫著應闌改一起,我和祁路也跟著組織大家安靜。

廣播裡傳來漫不經心的聲音:“喂喂喂?能聽見嗎?”

廣播那邊說了句什麼話,那個聲音立刻回道:“這不是搞個開場白嗎?”

“現在整個海洋館都在我們手裡。”廣播裡傳來一聲哈欠聲,“大家配合一下,我們找個人,找到就離開。”

“你專心點。”這次能聽見另一個聲音說的話了。

“哪不專心了?”站在廣播前的付貳深懶洋洋答道,“倒是你們,不確定情報可不可靠就行動了,不怕打草驚蛇?”

“這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對面的人穿著一身黑,戴著黑色口罩和帽子墨鏡,身後的人也是相同的裝扮,看著多見不得人似的。

“好好好,不考慮,不考慮,你們找吧,時限在下午六點,還有三個小時。”付貳深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根阿爾卑斯,拆開包裝塞進嘴裡,雙腿交叉放在桌子上,看著螢幕的監控。

祁路面色沉重,應闌改和玉鶇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去,他們看向祁路,三個人心照不宣,我被矇在鼓裡,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你跟著我先走。”祁路抓過我的手臂,看向監控的方向,那個攝像頭旁邊的紅點立刻黯淡了。

“哎喲,看來情報是真的,監控突然失靈了。”付貳深就像看見什麼好東西一樣,眼睛都亮了,將嘴裡的棒棒糖咬碎,手放在鍵盤上,嘟囔道,“讓我看看是誰有這個嫌疑。”

他將監控的資料夾全部開啟,翻著監控失靈前十秒鐘的影片,偌大的海洋館,先把沒人的地方排除,有人的地方也很多,排除的效率並不快。

祁路帶著我,小心翼翼避開所有人,包括遊客的視線。

這是個難題,因為廣播裡明確說了在找人,遊客們都不約而同看著身邊的人,注意力也有注意到出入口和過道的地方。

現在我和祁路的反常,就像是黑暗中的電燈泡一樣閃眼。

“為什麼要走?”我們鑽進一個保潔間,這裡面很擠,祁路將我擠在最裡面。

“長話短說,不解釋,他們是來找你的。”

“找我?”我是犯天條了還是觸犯法律了,用得著封鎖海洋館找我嗎?

但祁路說完那兩個前提以後就沒說話了,他閉上眼睛,似乎在感受什麼。

“那就把我交出去吧。”我平靜的說。

在清潔間裡,沒有什麼光亮,我的臉貼在祁路的下巴上,祁路的胸膛貼在我的手臂上,我能感受到他灼熱的心臟在不停跳動。

原本沒有在動的祁路伸手,準確捂住了我的嘴,他湊到我耳邊,用氣音說道:“外面有人,別出聲了。”

我還想說點什麼,祁路的另一隻手繞到我的後頸,捏了捏。

這個動作下意識表達了他的親暱,這是個帶有支配意味的撫摸,他希望我現在聽他的。

我閉上嘴,等待著外面的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