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敢當發洩完情緒,心臟頓時砰砰狂跳。
兩個人面面相覷,就這樣對峙地站著,一步也沒挪。
幾個探頭圍觀鄰居的開始指指點點:有的說石敢當這小孩沒大沒小,不該這樣跟媽說話;有的覺得向鏡如一個當媽的心太狠,怎麼能在院子裡公然打孩子呢?
向鏡如回頭瞄了一眼看熱鬧的那些人,秉著呼吸把石敢當拉進了屋裡。
之後的兩天母子雖然正常吃飯和作息,但是再沒有任何語言交流,石敢當第一次深切體會到了什麼叫度日如年。
週日晚上,石鼎峰的勞斯萊斯銀刺準時出現在了院門口。
向鏡如拎著書包,跟石敢當一前一後來到車前。
“下週我要帶小石去趟錦城,就不送他過來了。”石鼎峰坐在車裡說道。
“知道了。”向鏡如把書包遞了進去,“其實以後要是沒事,不用送他過來的。”
聽到母親這麼說,石敢當懸了兩天的心,終於死了。
直到今天,他也沒弄明白向鏡如那時候為什麼會那麼地憤怒。
那棵折斷的小樹苗,雖然死在了21年前的某天,但卻又在他心裡深深紮根,肆虐般瘋長,如鯁在喉。
現在的他,已經可以勉強理解母親愛戲曲勝過家庭這件事,但卻始終對那天的分裂耿耿於懷。
這段不堪回首的記憶,石敢當自然是沒能當著眼前的三人講出來。
他小心翼翼地收好樹種,把手上的袖子一挽:“走吧,快去救法海他們。”
亓鏡點了點頭,輕輕牽起亓繼的手,動作做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眉毛一揚又看向石敢當。
亓鏡:“要不我們三個進去,你在外面把風?”
石敢當:“把什麼風?又沒有人追我們。”
亓鏡:“你不是不會游泳嗎?水勢這麼失控,你貿然進去,太危險了。”
她在擔心自已?
石敢當內心升起一股莫名的竊喜,忍不住陣陣觸動,但同時腦中又響起另一個理智的聲音:這是她善良的表現,別自作多情。
石敢當仔細想了想,開口道:“好吧,那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
江孤雪大方地攬住石敢當的肩膀:“放心吧石老闆,我們的身體可以長時間潛水。”
“那你呢?要不也跟我一起守在外面?”石敢當轉頭關切地看向亓繼。
亓繼:“沒關係,我都不需要呼吸,不會淹死的。”
聽了亓繼這話,亓鏡稍微鬆了口氣:“看來,法海大師和小沙彌只是被水沖走,應該不會有大礙。等我們回去把樹種放好,一天之後水勢肯定就能消退。”
就在眾人都樂觀之時,石敢當卻面露擔憂之色。
他搖了搖頭:“等不了一天了。白素貞就快臨盆了,可是現在這麼大的水,只怕是很難把孩子生下來。”
亓鏡眼中一驚:“怎麼不早說?”
“剛才不是一直沒機會告訴你原來的劇情嗎?那現在我長話短說。”
接著,石敢當用最精煉幾句話,把白蛇傳的結局告訴了另外三人。
亓鏡聽完,心裡竟有些感慨:“照你這樣說,白蛇和許仙註定要歷經後來的磨難。”
石敢當:“是,不過好在最後他們一家還是團聚了。”
“那事不宜遲。”亓鏡拉起亓繼的另一隻手,往江孤雪手上一搭:“出發!”
……
隨著一陣熟悉的紅光,三人被迅速捲進浪濤,漂浮在水面上。
進來得太急,江孤雪似乎還沒做好準備,連著嗆了好幾口水。
亓鏡環視起四周的景色:目之所及,整個世界都已是一片汪洋,無邊無際。
突然,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緊接著雷聲隆隆,宣告暴雨來臨。
雨點密集如注,無情地衝擊著水面,激起層層疊疊的水花。
“全都被淹沒了。”亓鏡悵然說道,畢竟眼前的災禍,她才是是始作俑者。
江孤雪用手抹了抹掉臉上的雨水,努力地睜開眼睛:“怎麼辦?這要怎麼找啊?”
“那就只能把這兒搜遍了!”亓鏡頂著呼嘯的風雨聲高喊道。
三人冒著狂風暴雨,奮力在水中游動,搜尋著青白二蛇的身影。
遊了良久,前方突然有一個輕盈曼妙的身影翻騰著躍出水面。
“那會不會是你們說的白蛇?”江孤雪興奮地問。
三人立刻加速,追上前去。
等游到那身影近前才發現,她上半身是人類之形,著一襲薄紗衣裙,而則是華麗的魚尾,鱗片緊密排列,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看到三人游來,半人半魚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姑娘,請問你可曾看見過青白二蛇?”亓鏡學著她在古董碟片裡看到的古人口吻問道。
“娘娘他們上山去了!”人魚指著密雨之中的遠處回答。
“謝過姑娘。”亓鏡道完謝,繼續朝人魚所指的方向游去。
人魚轉身追上:“且慢,山頂還遠,我送你們過去。”
說完,她輕輕一揮手臂,身上頓時散發強烈的白光。身形隨之化成一條巨大的魚。
大魚張開寬闊的背鰭,在水中點頭擺尾,邀請三人坐到她寬闊的背上。
亓鏡伏上魚身,感激地輕拍魚鰭:“謝謝。”
大魚仰天高鳴,像是在回應她的致謝,接著擺動身體,平穩地穿梭在暴雨和波濤之中,向著山頂疾馳而去。
不一會兒,直插天際的山峰,出現在眼前,隔著雨幕若隱若現。
大魚載著他們,停在山邊,三人順利地從大魚背上躍下。
待站穩腳步,亓鏡轉身向人魚鞠躬,再次說了“謝謝”。
大魚身形一閃,又變回優雅的人魚姿態,朝著三人微笑著擺了擺尾巴,轉身遊走了。
三人轉身,只見眼前的山峰已經被水淹了一大半,與其說它是山,倒不如說它只是一小塊土包。
驟雨絲毫未減,三個人只能頂著雨勢向山上攀爬。
腳下的泥土溼滑不堪,亓繼一步踩空,順著山坡又滑入水中。
湍急的水流捲起亓繼輕盈的身體,以驚人的速度把她帶離岸邊。
江孤雪心中一驚,迅速鬆開拽著岩石的手,毫不猶豫躍入水中,奮力追著亓繼遊了過去。
順著水勢,江孤雪靠近亓繼,朝她伸出了援手。
“抓住我!”江孤雪用力喊道。
然而狂風加劇,一股更大的浪花襲來,將兩人徹底衝散。
水流將亓繼越衝越遠,亓鏡和江孤雪眼睜睜看她無助的身影消失去蹤影。
亓鏡也滑到了岸邊,她一手將長劍穩穩插進石縫,朝江孤雪伸手:“你先上來!”
“不,我先去找她。”江孤雪努力地划動著臂膀。
“先去幫主角,這是命令!儘快讓晶魄穩定下來,她不會有事的。”亓鏡堅定地說。
“可是浪這麼大,她會害怕。”
江孤雪甩下這句話,毅然地遊了出去。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亓鏡眼神一閃,自言自語:“怎麼連你也把她當成真的亓繼……”
亓鏡回過神來,獨自緣升,終於攀到了山頂,可眼前的景象瞬間讓她心頭一緊。
只見白蛇已化成了巨大的蛇形,纏繞在一棵古老的樹冠上,鱗片在雨中泛著慘白的冷光。
她的眼睛充滿了痛苦與掙扎,身下正源源不斷流出鮮血,混雜著沖刷的雨水流過青青草地。
亓鏡心急地跑到樹前:“白娘子!”
這是剛才石敢當在外面教她的稱呼。
“娘娘正在生產,不得靠近!”
一張倒置的、兇狠的臉從樹冠的另一端俯身衝了過來。
亓鏡定睛一看,青蛇正以半人半蛇的姿態倒掛在樹上,雙手緊緊抓著驚慌失措的許仙,防止他被洶湧而來的山洪沖走。
亓鏡正想開口解釋來意,卻聽許仙搖晃著大喊:“小青,你我正苦於身旁無人,這便是位娘子,休得無禮!”
青蛇被這麼一提醒,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希望:“娘子,請恕小青剛才魯莽,小青有一事相求!娘娘她淋了冷雨,此刻正遭受難產之苦,無奈我和許姑爹都是男兒身,皆不懂接生之法,煩請娘子出手相助,為娘娘接生!”
亓鏡緩了口氣,堅定而答:“我正是為此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