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一天,當我在圖書館裡看書時,宋棲月又出現了。
她又遞給我一張紙條,第一行寫著:天涯何處無芳草,從第二行開始寫著:一個不會生活的人,無論他的事業多麼輝煌,都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成功者。
我忽然有些感動,覺得這個世界還不完全像自己想像的那樣勢利,人和人之間的關愛還是存在的。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宋棲月從那以後就經常利用到圖書館看書的機會給我遞紙條。
紙條的內容總是提醒我該理髮了,或者衣服髒了該換洗了等等。
因為知道有人在關心自己,我覺得自己那顆冰冷的心,又慢慢開始變得溫暖起來了。
出於感激,再遇到宋棲月時,我總是對她笑笑;有時沒有旁人在場時,我還會壯著膽子對她說聲“謝謝”!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慢慢地開始有了接觸,有了交談,在圖書館的“邂逅”。
也由剛開始的尷尬,發展到後來自然而然地坐在相鄰的座位上。
再後來我們有時會結伴去食堂吃飯,週末會相約一起去逛逛街,甚至看場電影。
雖然這時已經有人在傳說我們談戀愛了,可是我卻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非分之想。
因為我知道,等著追求宋棲月的人已經可以編成一個加強連了,而那些人的綜合條件個個都是我望塵莫及的。
我不是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不管她對我多麼關心體貼,我都認為她只是因為心地善良,而在關心愛護一個在她看來應該關心和幫助的同學而已。
所以我一直是懷著一種崇拜和感激的心態和她交往的。
直到有一天她有些生氣地對我說:“你什麼時候能挺起胸膛做人,能變得不再自卑了呢?”
“你要知道,你並不比別人矮三分,相反你比別人、比我都優秀得多,錢財和地位都是身外之物,即使你曾經擁有過,它們也可能隨時會離你而去,而只有才華和知識才是一個人一生中如影相隨的最寶貴的財富呀!”
她的話雖然讓我逐漸變得自信、開朗起來,而且我也逐漸敢在內心深處承認自己是深深地愛上了她。
但我還是不敢相信她給我的是愛情而不是友情,所以我只能懷著虔誠的心把她當女神來愛。
到了大四的下學期,大家都開始忙於聯絡工作了,一天宋棲月突然問我:“你是去上海工作,還是留在北京?”
我想也沒想就說:“當然是要爭取留在北京了,我去上海乾什麼?我在上海無親無故的,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麼發展自己的事業呢?”
當時說完也就說完了,我也沒怎麼把她和自己的話當回事。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過了幾天,她媽媽來到北京,並且把我約到了一家著名的茶莊。
她媽媽開門見山地說,她和自己的丈夫都不同意宋棲月跟我談戀愛,因為他們打算在女兒畢業之後送她去國外留學。
所以為了宋棲月的前途,她希望我能自動退出,這樣他們將感激不盡。
作為報答,他們可以在上海為我找一份高薪、穩定而且極具發展前途的職業。
聽了她的話我很吃驚,我告訴她:“我的確很愛宋棲月,但我是單相思,棲月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她只是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朋友來關心幫助,所以可能您和宋伯伯誤解了。”
“另外,棲月對我的關心已讓我感激不盡了,所以您不需要報答我,而且也不想去上海工作。”
我說完之後,她媽媽卻用一種肯定的語氣告訴我:“小夥子,我們沒有誤會,我們的女兒我們還不瞭解嗎?棲月是真的愛你,而且愛得很深。”
“為了你,她拒絕出國,也拒絕回上海工作,為此我們幾乎天天在電話裡吵,要不是迫不得已,我會丟下工作專程跑到北京來找你嗎?”
她的話讓我目瞪口呆,因為棲月從來沒有說過她愛我,更沒透露過她要留在北京的想法,那一刻我又驚喜又感動又慚愧……
總之可以說是百感交集。
從此以後我們開始了熾熱的戀愛。畢業時,宋棲月終於說服了她的父母,留在北京的一所中學校當了一名老師,而我則進了北京某外資企業,從職員做起,直到升為人力資源部經理。
這期間我們結了婚,因為我們倆單位都沒房,所以我們就臨時租房住。
可能是由於自尊心太強,我堅決謝絕了她父母贊助我們買房的那筆數目不小的錢,我們準備靠自己的能力攢錢買房子。
可是正在這時,我母親突然查出得了嚴重的腎病,需要不停地做透析,而且還可能要換腎。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單靠我們倆人的工資是遠遠不夠的,於是我決定下海掙錢為母親治病。
作為兒媳、妻子,棲月的確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她不但拿出了我們倆全部的積蓄為我媽治病,而且她知道因為她父母曾經反對我們在一起,我不願意接受她父母的任何幫助。
所以她就瞞著我偷偷地向她父母要錢給我媽媽付醫藥費;為了能有更多的精力照顧我媽,她含著眼淚走上手術檯,打掉了腹中已經三個多月的胎兒。
她為我、為我們家所做的一切,我都銘記在心,我雖然表面上沒有表現出什麼來,但是在心裡我暗暗下定決心,將來一定要千萬倍地補償她。
儘管我們做了很大努力,最終還是沒能挽留住我母親的生命。
母親的去世,使我真切地體會到了生命的脆弱,那段時間我的心情比較灰暗,覺得即使擁有再多的金錢也買不來健康、買不來長壽。
所以何必委屈自己呢,人應當在活著的時候,在有錢的情況下,好好享受生活。
於是一貫生活嚴謹的我,不再拒絕一些朋友的邀請,頻頻出入一些娛樂場所,但是我告訴自己有一條不可動搖的原則就是:無論在什麼情況下,我都決不能做出任何對不起棲月的事。
為此我還常常受到一些朋友的揶揄,而棲月雖然對我的這些變化頗有微詞,但也絲毫沒有懷疑我會在生活作風方面出現問題。
可是不久發生的一件事,卻極大地影響了我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