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秀水街,星巴克咖啡店。
此時,夜色正好,我和一位朋友陳強正天南地北的聊著天。
忽然他的手機響了。
陳強聽著聽著,臉上的表情猛地凝重起來。
只聽他用一種吃驚的口吻說了一句:“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值得你拋棄北京的一切要去上海?”
“這樣吧,現在我正在秀水街附近的星巴克咖啡店,你趕快過來吧,我發定位給你。”
陳強放下手機後告訴我,是他的一個好朋友打來的。
他的這位朋友叫黎永明,是北京一家廣告公司的總經理。
現年40歲的黎永明可以稱得上是一位成功士了,住著別墅、開著轎車,擁有一家資產過百萬的公司。
妻子溫柔善良、女兒漂亮聰慧,可是現在不知為什麼他要把公司轉讓、要離開北京去上海,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我們倆正說著,黎永明就到了。
他長得挺拔、英俊,一身儒雅之氣,只是那雙大大的眼睛裡,溢滿疲憊和傷感,橢圓形的臉龐上佈滿滄桑。
因為有我們共同的朋友在場,所以寒暄了一番後,我們很快就一見如故了。
我和陳強都關心地詢問起他的情況來,他也非常坦誠地對我們講述了他自己的特殊感情經歷……
以下是黎永明自己講述的內容:
我和妻子是大學同學,當時我是從江西一個偏僻的山村考上北京這所著名高校的,而班上很多同學大都來自大城市。
他們無論從見識還是氣質上都讓我既羨慕又自卑,土氣和孤陋寡聞使我不願過多地跟別人交往,而是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學習上。
這樣,不但我的專業課成績在班上名列前茅,而且還在校內外各種刊物上發表了不少文章,得到了老師和同學們的一致肯定。
即使如此我還是無法擺脫自卑感的束縛。
就在這種情況下,初戀卻在不經意間走近了我。
她是我的同班同學,叫柳晴,也是來自農村。
她在班裡那些都市女孩自豪感的逼迫下,和我一樣感到壓抑和鬱悶。
也許是同病相憐,也許是出於對我學識的崇拜,她開始慢慢接近我,後來又委婉地表達了對我的好感。
剛開始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認為是自己的錯覺。
可等有一天終於按捺不住找到一個機會,惶恐不安地問她是不是真的喜歡我,而她羞紅著臉微微點了點頭時,我簡直高興得快要發瘋了。
那時我才真實地感覺到了命運是公平的,自己用辛勤的汗水不僅換來了學業的進步,而且還得到了美妙的愛神的垂顧。
雖然柳晴長得一般,而且在氣質上也很難和班裡那些都市女孩相比,但我還是全心全意地愛著她。
這一方面是因為我從來不敢奢望得到那些公主般的都市女孩的愛。
我知道我永遠不可能成為她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在她們眼裡我只不過是一個來自農村的土包子。
另一方面,因為柳晴是我的初戀,一個從來不知道愛情滋味的毛頭小夥子,一旦品嚐到了愛情的甜蜜,簡直就跟走火入魔了差不多。
就這樣從大二到大三,我和柳晴一直沉浸在如火如荼的愛情之中。
但我始終沒有荒廢自己的學業,因為我告訴自己要想讓自己最心愛的人過上幸福的生活,別無它法,唯一的出路就是學好知識,爭取畢業後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
可是到了大四第一學期後半期的一天下午,我正在圖書館查資料,突然我們班的宋棲月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
她把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輕輕地放在我旁邊的那個座位上,然後到書架上拿了本書,靜靜地坐下了。
我不由地有些納悶,雖然我和宋棲月是同班同學,但因為她來自上海,而且聽說她父親是一家著名企業的廠長,母親是一家醫院的院長,家境非常殷實,她本人長得既漂亮又有氣質,是大家公認的校花。
因此,在我心目中我們倆是生活在完全不同世界中的兩個人,沒有任何共同語言可談。
所以雖然同窗共讀了三年多,但是我們倆總共沒說過幾句話。
今天圖書館裡空著那麼多座位她不坐,為何偏偏坐在了我的身邊呢?
但是我又轉念一想:別自作多情了,這圖書館又不是你家的,人家願坐哪兒就坐哪兒,你管得著嗎!
這樣一想就釋然了,於是又埋頭看起書來。
突然宋棲月站起來用手觸了觸我的胳膊,等我抬起頭來時,她紅著臉將一張紙條遞給了我,然後一句話沒說就拿著自己的東西急急地走了。
我感到莫名其妙,急忙開啟紙條一看,上面寫著:不要只顧學習而冷落了你的女朋友。
看了這句話我不由得怔了怔,因為最近我也意識到柳晴有些反常,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了,有點兒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問她原因,她總是說最近她和她做的那份家教的家長產生了矛盾,所以心情不好。
我就勸她既然這樣乾脆辭掉那份工作算了,她說她也是這樣打算的。
所以最近她要再出去找份工作,可能會忙一點兒,讓我不要經常去找她。
我一想她說得有道理,也就沒在意,而是把課餘時間都用在看書、查資料上了,經宋棲月這一提醒我忽然感到自己的確有些過分了。
女朋友遇到了不開心的事情,自己撒手不管,這也有點太說不過去了吧。
於是我再也看不下去書了,就趕緊從圖書館出來直接到柳晴的宿舍去找她。
可是她宿舍的人告訴我,她今天連課都沒上,一大早就出去了。
至於去哪兒,她們都吞吞吐吐地也沒說清楚,不過她們的表情都很曖昧。
我覺得她們分明是知道些什麼,只是不肯告訴我罷了。
於是我焦急地在她宿舍樓前的大樹底下走來走去地等她。
到了開飯的時間,我也沒心情去吃,一直等到晚上九點多。
正當我望眼欲穿時,柳晴才出現在我的視野裡,不過不是她一個人,而是親密地挽著一個高大的小夥子的胳膊。
兩個人又說又笑地向這邊走來,那種親密程度,絲毫不比我們倆在一起時遜色。
吃驚之餘,我躲到了大樹的陰影裡,可是憑藉著路燈那橘黃色的光亮,我還是清楚地看到了他們倆那吻別的動作。
我的心一剎那間就像被千萬把利刃刺戳著,那是怎樣的一種痛啊!
當她還在戀戀不捨地目送著那個男人遠去時,我從樹蔭中走出來叫住了她。
她看到我,一副非常吃驚的模樣,嘴張得老大,但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用顫抖的聲音問她那個男人是誰,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告訴我是寒假回家時她的一個親戚介紹的,和她是同一個鄉,他六年前在北京的一所高校畢業後留校任教了。
他結過婚,可是兩年前妻子因病去世了。
如果她成了他的女朋友,他可以幫助她在北京找到工作,而且他已經工作了多年,有一定的積蓄。
更重要的是他有住房,最後柳晴“語重心長”地對我說:“永明,我對你的感情的確很深,這也是將近四個月了我還不敢告訴你實情的原因。”
“我實在是不忍心傷害你,我也曾經猶豫過、彷徨過,我不知道在你和他之間該如何取捨,為此我曾經歷過煉獄般的痛苦!”
“可是後來我還是決定放棄我們倆的這段愛情,因為沒有經濟基礎的愛情無論它多麼美妙都不過是海市蜃樓。”
我望著一直低著頭喃喃訴說的柳晴,忽然發現她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打扮得洋氣起來了。
不但改變了髮型,而且穿上了夠檔次的服裝。
而以前我們倆總是在地攤上淘便宜貨來“武裝”自己,於是我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了。
我定了定神,伸出手去,很紳士地對她說:“謝謝你曾經給我的愛,祝你幸福!”
然後我猛地迴轉身去,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因為我不願讓她看到我滾滾而下的淚水。
以後的日子裡,我越發自卑起來,整日像一條夾著尾巴做人的孤犬。
我覺得男同學投給我的是蔑視的目光,女同學是用憐憫的心態對待我的,於是我更加離群索居了,除了吃飯、上課、睡覺,我把全部的時間都打發到圖書館裡了。
我覺得只有書才是我最真摯的朋友,它們不會因為我的貧賤而輕視我。
但是我的生活卻是一團糟,衣服總是皺皺巴巴的,鞋子總是髒兮兮的,頭髮總是亂蓬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