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出口的李瑤星其實沒有希望得到什麼答案，誰成想王槐安竟說的如此細緻。
她自然聽進心裡，但對她說這些感受的人是王槐安，於是這層了悟裡又帶著沉悶。
直到聽見她說的最後一句，她能感覺到自己很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不過剛剛王槐安說話時的語氣，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欣然，李瑤星在沉默中狐疑地問：“是嗎？”
王槐安低頭撥起碗裡的面，讓人看不清神情，偏偏語氣帶笑，自然說道：“當然了，我又沒談過戀愛，怎麼會知道這些。”
店裡的後廚只和大廳裡隔著個門簾，廚師們烘炒的熱氣一溜煙跑了出來，和碗裡的熱氣混在一起，室內明顯升起溫度。讓李瑤星也有了躁意。
她不知道是因為王槐安疑似有喜歡的人讓她發躁，還是因為自己這不明不白，糾結了半天的心意。
她沒有歸根究底再問下去，垂頭吃著面。
兩人間少見的一陣無言。
麵條筋道細膩，每一根上都帶著醬汁，混著點點紅辣，明明只有一點，但辣味濃厚。
就是有點太辣了。
李瑤星忍不住放下筷子，小聲嘶哈著氣，緩解面裡帶著的辣意。
王槐安習慣性的把手邊放著的水遞給她，李瑤星自然伸手接過，仰頭咕咚喝了兩口。
王槐安也停下了筷子，看著李瑤星。她沒問要不要繼續吃，知道李瑤星就是酷愛這種吃法。
被辣的舌頭髮麻，也仍不見李瑤星有半點失態，她自然的坐在街邊小店，卻像是帶著無形的罩子，始終融不進去。
隔壁有幾位大叔，豪邁地端起酒杯，正大聲侃著天，吹著牛。
李瑤星放下涼意的水，鼻尖聞到酒味，晃神又想到那個晚上。
等那股辣意褪去，她又撥著碗裡的面，垂眸想了很多，她最後說了一聲：“王槐安。”
突然被叫了名字，王槐安瞅她一眼，“怎麼了？”
“我想……”話沒有說完，李瑤星又停住，像是改了個想法，接著說道：“中午去你家。”
學校中午休的時間不長不短，大部分人會選擇學校食堂另外活動，也有些人喜歡回一趟家，在家裡吃飯。
她們平常都是一起吃完飯，各回各家，李瑤星說是要喂貓，而她只是沒事幹，相比學校更喜歡在家裡待著。
所以王槐安聽見她這話，帶著些驚訝，又立馬應道：“好啊。”
她感覺店裡溫度又升高了些，把外套脫了下來。
*
吃完那碗麵，李瑤星心裡仍是煩亂，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她手捻了張紙巾胡亂的擦過嘴，等著王槐安吃完最後一口。
王槐安吃完抬頭，看李瑤星微蹙眉低頭望著空碗，嘴角還帶點醬汁的黑點。
她隨手抽出兩張紙，一張給自己擦，一張遞給李瑤星。
李瑤星視線轉向那張紙：“我擦過了。”
王槐安還擦著嘴，沒有開口，見狀就順手把紙巾貼向汙點，給她拭去。
等到真這麼做了，王槐安才覺得有些不對。
醬汁在嘴角，她手指不可避免就貼近了她的唇，手指隔著一層紙，卻仍能清晰察覺出觸感。
柔軟，溫熱。
這多出的一張餐巾紙，更像那不可捅破的窗戶紙，為這行為又添一股隱秘難言的曖昧。
王槐安攥了攥那張撤回的紙，還不等她說什麼，李瑤星突然轉身就走。
剛推門走出小餐館，一陣冷風迎面刮過，室內室外間溫度驟降。
但李瑤星仍覺得身上臉上發著燙，這溫度竟沒有把她的熱意也降下來。
李瑤星手插著兜，悶頭就要走。
王槐安緊跟其後走了出來，拽住眼前人外套自帶的帽子，止住一頭往外衝的李瑤星。
兩人的‘發熱症狀’說不準誰高誰低。
王槐安抓著帽子的手指動了動，彷彿剛才什麼都沒發生，只有語氣不像平常，有些彆扭：“不是要去我家？”
李瑤星抿抿唇，又想到剛才這上面還覆著的溫熱，欲蓋彌彰似的趕緊鬆開。
經歷剛才那一遭，她沒有反悔，聲音有些悶：“嗯，去。”
李瑤星由著冷風吹，等王槐安帶路，“你走前面。”
餐館和她家都在學校周邊，相距不遠。
於是王槐安鬆開了手，在前面走，而李瑤星有意控制距離。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街邊，倒像是不熟的陌生人。
王槐安那股心情平穩下來，看她仍落後不少，不解中帶著鬱悶：“你怎麼走那麼慢？”
李瑤星搖頭，說話內容像是賭氣，偏偏語氣平淡，“我就喜歡跟在別人身後走。”
那你怎麼之前沒這麼走過？
這句話她到底是沒有問出來，李瑤星狀態一不對，她就難免多想。
王槐安惴惴不安，怕是剛才那舉動讓李瑤星感到冒犯了，或是覺得難受。
偏偏時間過得有些長了，再提起未免刻意。
但她還是說道：“我剛才不是故意的。你如果……”
李瑤星走在後面，剛降溫的臉又有些回升，忙打斷她：“我沒事。”
王槐安點點頭，停下來等她往前走，然而後面的人也跟著她停了下來。
王槐安嘆了口氣，只好心情複雜的繼續走。
這一幕，讓她恍然想起剛開學的時候，老師讓李瑤星帶她去領書，一開始時，她們倆也是如現在一前一後，只不過位置顛倒過來。
已經到了冬天，路邊的樹仍舊沒有如課本讀物所說那般，掉光葉子徒留枝丫。只是那樹葉泛起了黃，如果擬人，那絕對是形同枯槁。
王槐安沒有讓這氣氛漫延一路，她踩著落葉，轉過身，慢慢倒著走路，和李瑤星面對面，“怎麼感覺你這一天都心不在焉的？”
李瑤星沒想到王槐安會突然轉過身來，措不及防間對視，“我……狀態不好。”
王槐安突地瞭然：“你是不是來經期了？”
“沒有。”李瑤星很快否定，“你別這麼走了，不安全。”
王槐安也拒絕，故意道：“不這麼走，你不和我說話了怎麼辦？”
說話間，眼看王槐安再往後撤一步就要撞樹，李瑤星趕忙往前跑兩步，拉住她的手。
王槐安沒有防備，被她一拉就倒。
倒在李瑤星身上，嘴擦過她的臉頰。
兩人又是一陣發愣。
王槐安是既甜蜜又忐忑，剛還說自己不是故意的，轉頭又倒在她身上……她閉了閉眼，緊了緊這個擁抱，不管，反正是李瑤星拉的她！
而李瑤星……李瑤星臉上真的要燒起來了，但她這回避無可避，她只要睜著眼就能看見王槐安的清麗側臉，看她點過她臉頰的唇。
她壓抑著內心瘋長的情愫，剋制自己竟想偏頭吻去的想法。
這股熱切是她從未擁有過的，在她性格驕陽如火的時期，喜歡更像是一份好感一份仰慕，淡淡的摸不清歸處。
而現在……她環了環王槐安的腰，輕聞她的淡香，感受她的柔軟。內心宛如火星燃盡心底，燎陽對映萬物。
而那引星是面前這個人。
糾結半天的問題，其實內心早已有了答案。
王槐安感受她的回應，只以為直女李瑤星苦悶徘徊許久只想要她的一個擁抱，她也很剋制地沒有做其他行為。
於是猜中答案的她信心滿滿的逗弄李瑤星：“怎麼突然拉我？”
誰曾想，李瑤星抱著她笑道：“因為某人突發奇想倒著走路，差點撞樹。”
萬萬沒想到還是一個意外！
王槐安卻還是沒鬆手，她感覺自己經過鍛鍊，越發進步了：“那你還抱著我。”
李瑤星盯著王槐安通紅的耳朵，眼眸微深，她沒有王槐安的諸多顧慮，非常直接：“想抱。”
然而看著又不能吃，李瑤星內心設立了小目標，鬆開王槐安。
但是她的短短几句話，把王槐安直接擊的暈暈乎乎。
李瑤星主動拉起她的手，“快走，我還要去你家睡覺。”
王槐安茫然跟著她：“你來我家是為了睡一覺？”
李瑤星答的理所當然：“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