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於深正式被免職的那一天，梁銘聲作為新的執行長坐上這個位置。
與此同時，顧於深算是無業遊民，賦閒在家。
梁銘聲當然不足為懼。
他即將要接手的重點專案，城西收地案，是他埋下的隱患。
顧家土地儲備不夠充足，原本不需要拍地。
但政府規劃商業用地選址的訊息提前放出。
一塊錢買進，一千塊賣出。
誰會不上鉤。
顧於深在書房又一次臨起了顏真卿的祭侄文稿。
他曾經臨摹過多次，很失敗。
祭侄文稿的背後，不可謂不悲痛，可他寫的，差點東西。
差什麼。
他也不知道，但是寫這篇字，他的心情沒有波動，沒有波動，自然沒有生命力。
安史之亂，賊臣王承業擁兵不救，致使常山孤城被圍攻，顏氏父子先後被殺。
字字泣血。
賊臣不救，孤城圍逼，父陷子死，巢傾卵覆。
不知顏季明被困常山，是否也如他被困溪山雪地裡那般絕望。
或許那種絕望是相通的，但不同的是，顏季明，死在反賊安祿山手上，而他，卻死在自己的親生父親手裡。
他拉開櫃子，看見裡面那個包裝精巧繁複的銀質禮盒，拿出來，按下鎖釦。
一個由粉鑽和無色鑽石組成的月季皇冠呈現在眼前。
月季，花中皇后，耐寒又抗旱。
美麗，卻很有生命力。
確實是適合的人才能佩戴。
三月初春，雖然已經是春天，但總還有些寒氣。
專案已經在接洽演員，好訊息是，陸聞的病情也有所好轉，西陵那邊給的訊息。
外婆已經不用住院，回家休養了。
彷彿一切都隨著春天的來臨變得越來越好。
她依然為了這個專案奔走，製片組，導演組，美術組，她都在用心打點。
萬事俱備。
沈陵西出演女一號，事實上這部電影最大的角色是以陸聞為原型的男一號。
女一號是一個記者。
為了報道陸聞的事件而不斷與人抗爭的角色。
為了正義，為了一個天才的隕落。
但這個記者，在開始卻不是一個善良的角色，她只是為了挖出了更大的新聞，為了升值，為了拿獎，一個精緻利己主義者。
在挖掘新聞的過程中，她逐漸這其中的苦難打動。
以至於後來在權勢的威逼下，有過糾結，有過放棄，卻又再一次頂著壓力，寫出了這個新聞。
算是非常立體的角色。
沈陵西很滿意這樣的角色立體度。
這個節骨眼上，一切都生機盎然的春天，臨在開機的前一天，投資人卻臨時跑路，留下了四千萬的缺口。
與此同時，顧嫣給她來了一個電話，約她見面。
自從上次打了她，他們便沒再見過面。
坐在她對面的顧嫣掛著精緻的妝容，臉上的淤青已經淡了很多。
還是笑得很囂張。
“沈陵西，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知道什麼？ ”她明知故問。
“告訴你吧，為了這件事，我哥的職位都被撤了。”顧嫣大言不慚，“其實跟這件事也沒多大關係，就是他不聽話咯，他也是笨，不幫著自家人，要幫外人。活該。”
沈陵西的舌尖頂著後槽牙，忍住將咖啡澆在她頭上的衝動。
她的臉還是那麼刻薄。
鼻頭和嘴唇都薄薄的，看起來鋒利又尖銳。
“你懂什麼叫死無對證嗎？”顧嫣，“哦對了，你還想拍電影，做夢去吧。”
聽她的話，沈陵西頓時明白了，哪來那麼巧的事情。
輪到開拍了，投資人的資金就斷了。
現在錢沒拿到，她說再多都是枉然。
只是看著那張囂張的臉，她釋然地拍了拍手，“顧小姐真是手眼通天，厲害啊真是厲害。”
她靜靜地注視著顧嫣。
她怕什麼呢？
或者說，作為從小衣食無憂的顧家大小姐，會在乎什麼呢？
“沈陵西，你認命吧，哪怕你跟我讀同一個學校，你比我成績好，但還是改不了你這條賤命。”顧嫣伸出那隻做了華麗美甲的手，優雅地喝了一口咖啡，“你永遠都不如我。”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顧嫣懶懶地抬眼。
“你恨陸聞？不見得吧。”沈陵西一針見血，“因為他幫我，當時幫我的人就兩個，梁銘聲和陸聞，梁銘聲你不敢動，所以你對陸聞下手。”
“算是吧。還有就是我覺得他不配。”顧嫣輕描淡寫。
“不配什麼？”沈陵西的喉嚨裡發出一聲有些沙啞的聲音。
“不配那麼優秀啊。”顧嫣甚至笑了一聲，“他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家庭，怎麼配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啊。”
這句話落下，沈陵西聽到自己心裡有一種東西碎掉了。
“不過他現在，也算是獲得了一些關在，”顧嫣笑著說，“我也算是，幫了他。”
她的笑很無恥。
沈陵西死死地咬住牙關，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啊——！”
但沒辦法，她的手不聽使喚。
一杯滾燙的咖啡已經潑在了顧嫣的臉上。
“看來你是忘了上次挨的打。”
說真的，從武力值上來說，
沈陵西還是剩顧嫣一籌，畢竟她有運動的習慣，力氣雖然不大，但也比只知道節食減肥的顧嫣強得多。
顧嫣抬起頭還想再說什麼，沈陵西已經走到她面前，將桌上的蛋糕一把糊在她的臉上。
“噗——”
顧嫣滿臉滿頭都是奶油混合著碎掉的蛋糕體，狼狽地想要還手，馬上被她制住。
“沈陵西！你好大膽子！你不知道我背後是顧家！”
“你背後所謂的顧家老爺子，還能活多久？”沈陵西笑了一聲，“滿打滿算二十多年，未來接手的梁銘聲或是顧於深，一個是我同窗，一個是我老公，你要不要看看他們理你嗎？”
顧嫣震驚得說不出話，好久她才反應過來：“我就知道你是有目的的……”
“別傻了，顧小姐。”沈陵西嫌惡地將蛋糕放下，“就算你是獨生女，沒點兒本事，以後也是被吃絕戶的命，更何況你現在擁有的很多嗎？這麼廢物，不如提升提升自己，接手顧家產業，比跟一個普通人較勁來得實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