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意外

此話一出，方才還昏昏欲睡的少女乍然清醒。

她眨巴著雙眼，好像正斟酌著該如何面對他的質問一般。

見此，傾奇者不由得蹙眉。他眸光一沉，眼底閃動過晦暗的光芒。

“嗯……”

這次，少女卻沒有留意到，大概正專心致志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哥哥，你相信我嗎？”

“我……我是好人，我不會騙人的。”

半晌，她打定主意，誠懇道。

“我當然相信你。”

傾奇者失笑。

“那麼，不要繼續問下去了，好不好？”

“等我確認了他究竟是好人還是狼人，我一定第一個告訴哥哥。”

少女懇求道。

猜想得到印證，傾奇者的胸口驟然變得冰涼。

但他面上絲毫沒有顯露什麼，只寵溺地笑一笑：

“好。”

“那麼，就一言為定了。”

是再一次的欺騙嗎？

傾奇者不知道。

他垂下纖長的眼睫，遮蓋住眼底不自覺流露的哀傷，將少女摟得更緊一些。

按說，那維萊特大人許諾的一週假期應該在明天結束。

但是打從歐庇克萊歌劇院回來，丹妮一直惦記著發生在博納內區207號的兇殺案。於是，她決定提前一天迴歸崗位。

懷抱著與狼人血戰到底的勇氣，丹妮鬥志昂揚。

她對鏡整理好自己的著裝，重點檢查了脖頸上的神之眼和腰際的銃槍。拉一拉帽簷，丹妮深吸一口氣，轉身就欲出門。

“一定要注意安全！”

傾奇者憂心忡忡地提醒道，就好像眼前的少女不是經驗老道的逐影庭探員，而是蹣跚學步的稚齡兒童一般。

“我知道了，哥哥。”

少女快活地回答道。她飛也似的衝出門去，將寒風和傾奇者的無可奈何統統甩在身後。

可，出門不過片刻，丹妮就高興不起來了。思及她即將趕往兇案現場，面對又一場狼人襲擊事件，她的心情就開始變得沉重，連帶著秀美的柳眉也緊蹙起來。

按照慣例，此時探員們應該正在兇案現場搜查。

於是，丹妮匆匆忙忙地去往現場。

跟負責封鎖現場的警備隊同事打了招呼，她順利地進入207號。

只見受害人躺在院子裡，周圍盡是血跡，除了屍體枕骨下方地面上的，房屋的牆壁上、院落的藤椅上，均出現了斑駁的血跡。

第一小隊的美露莘同事們都已經早早抵達，眼下正忙碌著四下取證。矮小的身影在屍體與房屋之間來回穿梭，試圖從受害人的日常生活軌跡中查詢關於兇犯的些許線索。

出乎意料的，丹妮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高大背影。

“那維萊特先生？”

她不由得詫異。

“嗯，丹妮女士？”

年輕的水龍王轉過身來，

“你怎麼回來了？”

“你的假期還沒有結束，應該好好休息才對。”

“我實在放心不下新案件，所以提前回來了。”

丹妮這樣回答道。

“倒是您，那維萊特大人，怎麼會親自到案發現場來？”

緊接著，她好奇地詢問。

需要最高審判官大人參與偵察的案件不多。

實際上，近年來也只有美露莘基婭拉受威脅一案勞動了那維萊特先生出馬。

而那一次，雖然萬幸犯人沒有對基婭拉造成實質性傷害，但由於那維萊特本人的參與，案件還是在整個楓丹掀起來了一場軒然大波。

雖說人們自發地組織起來保護美露莘朋友是不折不扣的好事，但案件在居民中間引發的大規模恐慌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現下，狼人部落正威脅到全體人類的生存。在丹妮看來，這個關頭上，那維萊特參與到兇殺案偵查過程當中，恐怕弊大於利——

引發恐慌。

或者更甚，激怒狼人。

丹妮心懷忐忑。

“茲事體大，這已經是發生在楓丹境內的第四樁兇殺案了。”

“正好你放假，逐影庭人手不足，我想要幫幫忙，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那維萊特解釋說，不知何故，也不知是不是丹妮的錯覺，今天的水龍王看上去略顯赧然，大概查案涉及了他不擅長的領域。

丹妮聞言不禁點頭。

人多力量大，這倒是沒錯。

尤其現在為了應對狼人危機，沫芒宮各個部門都忙得天昏地暗，幾乎抽調不出來人手幫助逐影庭破案——

警備隊和特巡隊的工作量幾乎翻了一番，樞律庭要出條的新文書堆積如山，執律庭則加班加點地加固各地的民居、檢查發條機關的效能。

可是，丹妮轉頭。

警戒線外面人滿為患，圍觀的群眾人聲鼎沸，大聲議論著那維萊特的來意。

“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案件！”

“那維萊特大人都來了，該不會真的發生連環殺人案了吧？”

彷彿是為了印證丹妮猜測的正確性，快門聲適時地響起來。

“丹妮！”

“呃，我是說丹妮……警官！”

夏洛蒂尚未來得及將手頭的留影機藏起來，就迫不及待地揮手招呼道。

“請問您有時間接受《蒸汽鳥報》的採訪嗎？”

摯友愉快地提問。

出於職業道德，丹妮果斷搖頭：

“沫芒宮稍後會公佈案件偵察結果……”

然而，她話音未落，夏洛蒂就打斷她：

“可是，楓丹廷的大家都想要知道這次的兇案與之前的案件有沒有聯絡。”

“也許，那維萊特先生能透露給我們一點訊息？”

她說著，竟明目張膽地再度舉起留影機。

“請不要拍照，夏洛蒂女士。”

丹妮制止道。

而那維萊特呢？

他看上去十足地淡定，低垂著眼睫，英俊的面龐上一點表情也沒有，色澤淺淡的薄唇緊緊地抿起來，興許是擔心不經意流露的表情會成為小報添油加醋的物件。

“待查明真相後，沫芒宮會詳細交代案件的細節，記者小姐。”

那維萊特最終還是開口回答道。

“請原諒，但現在我們沒法透露更多了。”

夏洛蒂看上去失望至極。

圍觀的楓丹廷市民亦然。

然而，無論是丹妮，還是那維萊特，逐影庭的任何一位探員都無法透露他們想要的答案。因為當下，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誰才是潛伏在人類當中的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