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大人,見過姑姑,”妙儀和丫頭邁著蓮花步輕輕走來。

雪柔吸溜鼻子抹掉眼淚,提起她的傲慢。

“免禮吧。”

她們的關係雖然是姑侄,可是非常疏離,甚至鮮少見面。

所以雪柔對她一點兒也不親。

但是妙儀卻十分客氣友好,短短几天,她在丞相府已經收穫了一大批讚美。

相比雪柔的目中無人,她在丞相府更像個正八經的女主人。

此刻她溫柔的問:“姑姑和大人是要進宮嗎?”

“與你無關!”

雪柔懟她。

妙儀略顯尷尬,但是沒有絲毫不悅,她十分大度,笑的落落大方。

謝飛白看著她,眼神微眯,他還沒怎麼仔細看自已的這位妾室呢,這仔細一看,他怎麼覺得這個女人有點奇怪呢?

是太美了嗎?

還是說太安靜了,女人是這樣嗎?或者說人是這樣嗎?

她是成仙了吧?

怎麼就像一尊菩薩呢?

當然謝飛白的意思不是說她美得像菩薩,是指她的言行舉止就像一具沒有血肉的玉雕菩薩。

語氣裡彷彿透露著大慈大悲,一派如如不動。

他多看了幾眼,妙儀不但沒有羞怯,反而和他對視,謝飛白不禁好奇。

這個女人不會是高運城專門訓練出來的刺客吧,這不緊不慢的行為做派著實罕見。

謝飛白嗯了一聲,“嗯,我陪公主進宮,府裡的事你處理就可以。”

妙儀道:“大人是有事向皇上稟報嗎?”

“沒有。”

“哦,那大人是要帶著姑姑進宮陪皇上用膳嗎?”

謝飛白瞥了一眼,“嗯,行了,你待著吧。”

“好,那大人和姑姑慢走。”

雪柔已經很不耐煩了,她是越來越不喜歡這個和自已差不多大的侄女了,說話慢吞吞,還假惺惺,裝的她渾身難受。

所以她連話也不想回直接翻了一個白眼上了馬車。

謝飛白再次看了一眼妙儀,然後才上了馬車。

是他的錯覺嗎?妙儀看他的眼神怎麼有一種熟悉?

可他非常確定,他沒有見過這個女人。

或者說,這個女人渾身上下都讓他熟悉,不是長相,是感覺。

非常熟悉的一種感覺。

謝飛白低低嘆了一聲,算了,眼下他不能想這些,今天的機會只有一次,所以他不能失敗。

沒有什麼通天的本事,此刻他也只是祈禱一切順利。

雪柔一直抽抽噎噎的掉眼淚,謝飛白演的心累,甜言蜜語他不是不會說,可是偶爾的擦擦眼淚,握握手他就十分為難。

真累啊,比打仗還累。

這個女人真難搞,眼淚怎麼就這麼多,他都已經擦了七八回了。

關鍵是雪柔現在好像依賴上謝飛白給她擦眼淚了,每一次落淚她都不擦,就等謝飛白。

不過很快就到了宮裡,謝飛白解脫似的長舒一口氣,也為自已接下來的演戲做預備工作。

可以說是老天保佑,皇上不在寢宮,而是和嬪妃宮女在一處花園玩樂。

遠遠的,謝飛白和雪柔就聽見歡笑聲和痛苦的哭喊聲。

走近才發現,皇上所謂的玩樂就是玩人。

七八個小太監小宮女齊齊跪成一排,每個都以黑紗矇眼,雙手向前伸直。

在每個宮女太監身邊又跪著宮女,不同的是,她們並沒有矇眼,手也沒向前伸直。

而是手裡拿著一個水滴漏,水滴漏下面是一個小盆,水就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著。

在這些人當中,有一個宮女的身邊並沒有宮女,也沒有滴水的水滴漏。

因為她的手腕劃開了一道口子,血正在一滴一滴的往下面的小盆裡滴。

不論是水滴漏,還是鮮血,這些人無一例外都在瑟瑟發抖,有一個小太監甚至尿了一地。

而皇上的身邊就是嬪妃,她們捂著唇發出笑聲。

謝飛白當然不會關心這些人的死活,也不會關心這個皇帝是明君還是昏君,他關心的是。

雪柔公主把這些都看見了,那麼他的勝算無疑是又多了一成。

很快雪柔就怒目圓睜,踱著步子走到了皇上跟前。

“皇帝哥哥,您這是幹什麼?”

看見雪柔皇上很開心,笑道:“喲,雪柔來了,看過來看過來,陪朕看好戲,你覺得他們哪個先死?”

他指了指流血的宮女和尿褲子的小太監。

“你覺得是她?還是他?駙馬,你也猜猜。”

謝飛白微微一笑,不說話。

雪柔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哥哥,這還是那個膽小,孝順,對父皇唯命是從的太子哥哥嗎?

他為什麼成了這樣?視人命如草芥,拿人命做玩樂。

雪柔真的失望傷心極了,他明明是那麼膽小的一個人,曾經連雞都不敢殺,父皇說什麼就是什麼。

怎麼現在變成了這樣?

她憤怒的一腳踢開皇上身邊的果盤,晶瑩剔透的葡萄灑落一地,各個嬪妃驚的散開。

這個公主她們也是不敢惹得。

因為皇上很寵她,就比如現在,見了皇上不但不行禮,還敢踢翻盤子。

關鍵的是皇帝並沒有生氣,只是收斂了剛剛昏庸無道的笑容,變的正色。

“好了好了,朕也只是玩玩,死不了,下去下去!”

簡直如蒙大赦,蒙著眼睛的宮女太監顫顫巍巍拿下黑紗,抖如篩糠的道:“多謝皇上,多謝公主殿下。”

然後屁滾尿流的跑了。

雪柔餘怒未消,指著嬪妃道:“都下去!”

嬪妃自然不服氣,看了一眼皇上也沒給她們做主的意思,所以她們的火氣只能忍下去。

高運天道:“下去吧。”

嬪妃們齊刷刷行禮,“臣妾告退。”

這個時候謝飛白才上前行禮,態度謙卑,“微臣參見陛下!”

“起來吧。”

謝飛白謝過之後起身,站在了雪柔身邊。

雪柔本來想要先訴苦,然後又給謝飛白求情,最後讓皇上下旨封他異姓王,賜他御弟。

可是現在,她被剛剛看見的畫面氣到發抖。

“皇帝哥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現在就是一個昏君!”

皇上不耐煩了,但是雪柔是他很疼愛的妹妹,所以他還是耐著性子道:“幾個奴才而已,朕也沒殺死,何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朕還沒有權利處理幾個奴才?”

謝飛白不是說過嗎,他是皇帝,皇帝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主宰者,他就是權力,他就是律法。

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誰阻攔,就得死。

這不就是做皇帝權利嗎。

他看了一眼謝飛白,想看謝飛白會不會有所表達,但是他沒有,只是彎了一下腰。

彎腰了,這說明他說的對,做的也對。

謝飛白沒有表態,雪柔有點失望。

語氣更加鏗鏘有力:“奴才的命也是命,你作為一國之君,不但不為他們著想,反而把他們拿來當樂子玩。”

“你都這樣了,下面的人該怎麼做?那些貪官汙吏,惡霸畜生, 他們會更加猖獗,肆無忌憚!”

“你簡直就是一個殘暴不仁的無道昏君!”

高運天勃然大怒,一拍身邊桌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