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酒館。

酒過三巡,人已微醺。

麥芽啤酒度數很低,一般是喝不醉的。

但周默就是感覺自己喝醉了,醉得大話連篇,滿嘴胡言。

什麼“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抬眸四顧乾坤闊,日月星辰任我攀”,什麼“我命由不由天,天欲滅我我滅天”、“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間無我這般人;腳踏陰陽定乾坤,荒古至今我為尊”……

於華劉歡兩人大眼瞪小眼,忍不住大笑道:

“周老弟,你喝多了,你飄了!趕緊回家洗洗睡吧!”

“我沒喝多,我清醒得很!”周默罵罵咧咧,拍案而起,“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

聞言,酒館眾人紛紛戰術後仰,像看瘋子一樣看著周默,他這是想幹嘛,造反?

不敢多留,怕牽扯上干係,他們連忙結賬走人。

見客人一個個被嚇走,吳萬發差點沒哭暈在廁所,他面如死灰般來到周默面前。

“這位爺,周爺,您行行好,收了您的神通吧!再這樣耍酒瘋,酒館都要給您整倒閉了!您們這頓酒錢我也不收了,只求您趕緊喝完走人,好不好?”

周默恍若未聞,老神在在道,“小二,上酒!”

這頓又不是他請,給他免單頂什麼用?

接著奏樂接著舞。

兩世艱辛近四十載,今晚,他要一抒胸中鬱氣。

今夜之後,世間再無社畜周默、宅男周默、酒保周默,只有御卡師周默。

過去的都隨它過去吧,往事如煙,只有現在,才值得珍惜。

他於心中立誓,從明天開始,他將拋卻一切過往恩怨,目光專注腳下前方,只顧攀高望遠,爭取早日晉升超神。

這條路必然充滿艱難險阻,荊棘叢生,但,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就成了路。

路在腳下,事在人為。

他有信心。

吳萬發去了廁所,戴朱上酒上菜。

“周默,鍾嘉慶自從昨天去了御卡師公會,就再也沒有回來……”

聽到戴朱的話,周默瞬間清醒,他猶豫了好久才開口道:

“他死了?”

“呃,那倒不是……”戴朱差點沒把手裡端著的菜盤摔地上,“聽說精神上受到嚴重打擊,自閉了,窩在家裡不願意出門。”

“自閉?”周默眨了眨眼,無奈嘆了口氣道,“我之前也勸過他,可他不聽。心態出了問題別人是沒有辦法幫忙的,只能靠他自己走出來了,如果能走出來的話,對他或許是件好事,如果走不出來的話……”

“周默,我知道你並沒有這個義務。”戴朱苦笑一聲,“但我還是希望你有時間去看看他,開導開導他什麼的,他私下裡一直很崇拜你的。”

“嗯。”周默起身拍了拍戴朱的肩膀,“我知道,我會的。”

“那個,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戴朱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眼神裡流露出些許自嘲:

“我現在只想安安心心打工,一點點攢錢,等攢夠了老婆本,就……就繼續做個普通人唄,平凡的人生或許沒什麼不好。”

如果沒有發生穿越這檔子事,大概我也會度過這樣平凡的一生吧……周默此時的心情略微有些複雜,有些慶幸,有些傷感。

他認真地看著戴朱的眼睛說道:

“以後如果遇到什麼困難,不要客氣,儘管找我幫忙,能幫的一定幫。”

“……嗯,好的,好的。”戴朱愣愣地看著周默,鼻尖不受控制地發酸,他扭過頭去,不敢直視周默的眼睛。

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裡,周默的身份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堵無形的高牆出現在他們之間,令他心中不自覺地對周默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敬畏與疏離感。

他本以為他們已是形同陌路,未來也只會是越走越遠,但周默的這句話,讓他霍然明白,周默,還是那個周默。

他不會因為自身地位的提升,就看不起曾經的朋友了。

相反,他還是那樣,善良,謙遜,真誠。

但偏偏越是如此,就越令戴朱發自內心地羞愧。

他何德何能,被周默這般對待?

他配得上他給的情誼嗎?

他感到愈發地窒息,這個世界,太殘酷,太壓抑了,為什麼人與人之間會存在這麼大的差距呢?

如果這世上真存在神的話,那麼神也太過偏心了。

戴朱倉皇逃離了周默的視線,躲在了無人注意的角落。

抱怨上天的不公。

雖然他知道抱怨改變不了任何東西,但至少能讓他心裡舒服一些。

對於戴朱的想法,周默全然不知,位置不同,看到的也不同。

他只是覺得戴朱剛才的反應有點怪,但並沒有多想,因為,他自有他要考慮的事情。

是明天直接去公會晉升青銅級御卡師呢,還是等賦靈完第一層生肖塔所有的生肖卡再晉升?

這麼快晉升的話似乎有點快了,而且也沒啥直接性的好處……

經過一番細緻完備的考量後,他決定了,暫時保留在入門級。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做事可以高調,但做人,還是低調一些為好。

“周默老弟,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於華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辦法,周默一會豪言壯語,一會沉默不語,著實搞得他內心惴惴不安。

“沒什麼。”周默微微一笑,“我在想明天早上吃什麼。”

於華:……

劉歡:“對面街頭蔡氏包子鋪的小籠包挺好吃的,強烈推薦。”

“好的,明天我買點嚐嚐。”周默放下酒杯看著他們,“時間不早了,你們喝好沒?”

“喝好了喝好了。”於華生怕周默又發酒瘋,巴不得趕緊散場,“歡子,去結賬吧!”

從廁所出來的吳萬發見他們終於要走了,當真是激動得老淚縱橫,連連擺手道:

“不用不用,這頓我請了,就只希望您們爺幾位以後少喝點酒,高抬貴手,放過咱這小酒館……”

劉歡尷尬地笑笑,仍然堅持付錢,“那哪行啊?我們又不是來吃霸王餐的,該付的錢一分都不能少!不然就是看不起我劉歡!”

無奈之下,吳萬發含淚收下酒錢,心情異常沉重。

周默看著吳萬發臉上那難看的表情,沒來由的格外舒暢。

今天他故意發酒瘋就是為了出一口惡氣,誰叫吳老發以前總是刁難他呢?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以前你對我尖酸刻薄,如今我讓你招惹不起!

雖然感覺自己這樣有些小家子氣,但周默還是難以抵擋這種酸爽的誘惑,他逐漸理解了為什麼爽文能夠大受歡迎。

現實裡過得太憋屈,在工作和生活上受了太多氣,因此只能沉浸在虛幻的小說、動漫或者電視機裡意淫一下,短暫地逃避壓力與苦煩,尋找心靈的慰藉。

不過,比起虛幻的體驗,還是這種真實的經歷才最為暢快淋漓,周默已經開始欲罷不能了。

與於華他們告辭,周默哼著小曲晃盪回家。

月光皎潔,一路無事。

只是,令他比較在意的是,經過之前的遇襲地點時,他發現那個傻大個和血鼠的屍體,不見了。

認真思考著可能的原因,周默很快就到了家,微弱的光亮從門縫中透出。

“哥,舞會怎麼樣?玩得開心嗎?你跟誰一起跳舞了?有沒有碰到喜歡的女生?”

一進門,迎接他的就是周夢一連串的問題。

“呃,這個嘛……”周默想了好一會,艱難開口道:

“舞會很有趣,我站在旁邊看他們跳舞,學到了不少新姿勢……”

周夢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什麼新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