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復仇

“我還記得，十年前那會兒，鬍子強差點都要晉升為青銅級了，現在居然淪落至此？”

“這事我知道一些，好像是他哥被某位世家公子縱馬踩斷了腿，然後他們家打發乞丐似的賠了點錢，狩獵回城的鬍子強見他哥斷了腿，問了前因後果，就找上門去理論，想要為他哥的事討個說法……”

“之後呢？之後怎麼了？別說話只說一半，吊胃口！”

“之後，具體的經過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大概就是鬍子強跟那個家族僱傭的御卡師護衛進行了決鬥，最後被奪了生肖靈……沒過多久，他哥就因為腿傷死了，鬍子強也從此開始一蹶不振，徹底失去了心氣。”

“可惜了，想當年他是多麼的意氣風發啊！如今卻……”

“世事無常，人生不定，天才易夭，誰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呢？”

周默沒有理會臺下嘰嘰喳喳的議論和感嘆，他近乎麻木地看著鬍子強面前的赤鼠和黃鼠，悵然若失。

虧他之前還以最壞的打算推測鬍子強的生肖靈數量，結果他才只有兩個生肖靈？還都是最弱雞的鼠？

本來他準備在他身上好好地出一口惡氣，結果鬍子強卻直接來了句輕飄飄的“我認輸”？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沒意思。

在全場震驚的目光中，周默轉身往臺下走，興味索然。

“周默，你什麼意思？”

似乎是被周默冷漠的眼神引發了心中的不快，鬍子強叫住了他。

“沒什麼意思。”周默停下腳步，回頭淡淡瞥了鬍子強一眼，“就是這個意思，明白了嗎？”

“你！……”鬍子氣得牙齒打顫，那眼神深深刺痛了他，他感覺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如同十年前那個徹骨冰寒的夏夜。

當他下午從城外歸來，興沖沖地回到家中，卻看到他最敬愛的兄長一臉痛苦地躺在床上，淚流滿面。

他們很早便沒了父母，是他的兄長靠出賣體力把他養大，他一直都很尊敬愛戴他的兄長，他勤勞善良，樂觀質樸。

他當初說想要成為御卡師時，兄長並沒有像其他的家長那樣阻止他，而是對他說“好，你想做什麼，就試試看吧。”

哪怕他後來成為了御卡師，兄長在他心中依舊是那麼的高大，在兄長面前，他永遠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他會迫不及待地向兄長分享喜悅，也會在夜深人靜時訴說悲傷。

兄長就是他的天，他的楷模，他的榜樣。

可是兄長卻被人踩斷了腿，那人還用幾枚惡臭的錢幣打發了事，他不能接受！

他找上門理論，想要一個真誠的道歉。

對方不屑一顧，對他冷嘲熱諷。

他不依不饒，對方派人與他決鬥，說要是他勝了，就道歉，要是輸了，就雙手奉上他的生肖靈。

他說好，然後……

慘敗。

遍體鱗傷回到家中，兄長哭著勸他不要再去了，對方有權有勢，他們得罪不起。

看著兄長臉上卑微的祈求，他說好，以後不去了。

但沒過幾天，兄長卻離他而去。

他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唯一支撐他活著的信念，就是為兄長討個公道。

他被仇恨衝昏了頭腦。

七戰七敗。

每次灰頭土臉的離去時，那人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像是在看著一坨……

之後，他也看淡了，既然復不了仇，乾脆擺爛算了，渾渾噩噩混完這輩子，下輩子爭做人上人。

努力有個屁用，天賦再好，不如他媽生得好。

沒有想到，時隔多年，他竟從一個剛剛成為御卡師的傢伙身上，再次感受到了那種眼神。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他並沒有真正放下心中的仇恨。

他本意是想透過這場生死決鬥的賭局大賺一筆，撈一筆鉅額養老金，舒舒服服地安度餘生。

但此刻，他的想法，悄然改變。

他還是要復仇！

這一次，他將化身地獄鬼火，以燃燒自己的靈魂為代價，燒盡至今仍在法外逍遙的罪惡。

面對臺下的謾罵、侮辱、譏笑、嘲諷，鬍子強置若罔聞。

眾目睽睽之下，他笑了，歇斯底里地狂笑。

一場鬧劇，草草收場。

灰袍老者若有深意地看著從身邊默然經過的周默，什麼也沒說。

畢竟，如何處置認輸者的生肖靈，是勝者的權力，他可以選擇吞噬，也可以一笑置之，只要他高興。

周默察覺到老者打量的目光，朝他微微一笑，算是表示了禮貌與友好。

這場生死決鬥，本就是他無處安放的好勝心作祟，他也沒有想要把鬍子強如何如何，只是看他不爽，純粹想發洩一下情緒。

尤其是聽說了鬍子強曾經悲慘的遭遇之後，便無形中生出了一絲憐憫。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他之所以那樣嘴賤，可能就是為了尋找一種畸形的存在感？

一個折了翼的飛鳥，看到在天空翱翔的雛鷹，理所當然會產生敵意。

嘴角微揚著，周默搖了搖頭，毫不留戀地離開了地下決鬥場。

剛走出幾步，一道熟悉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

“周默老弟，你小子可以啊，居然打得鬍子強直接認輸！”於華邊跑邊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猛的新人，不，你簡直不像是新人，而像是……”

“閉關十年的老怪物。”劉歡補充道。

我看上去很老麼？我很年輕的好吧……周默撇撇嘴，“謝謝誇獎，我只只是運氣好而已。”

“不不不，這根本不是什麼運氣好的事情。”於華嘿嘿一笑，“你以為我們沒有看出來，你那拙劣不堪的演技嗎？”

聽到“演技”二字，周默心中當即一凜，還以為是被他們看出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緊張兮兮道，“什麼演技？”

“就是、就是你在決鬥臺上攤牌前裝出的那副可憐無助的樣子啊。”於華抬手指著周默，在空中晃了晃，“我差點就信了！”

原來是說這個啊……周默訕訕一笑，強調道：

“愛好，個人愛好！我打小就喜歡演戲，奈何一直沒有什麼機會，這回剛好在決鬥臺上面對這麼多觀眾的目光，所以我就來了場即興表演，感覺還不錯……”

“周默老弟，你不去做個演員可惜了。”劉歡豎起大拇指發表感嘆，“演的很好，至少比現在的某些職業演員要好！”

這個世界的演員也這麼拉胯嗎？幸好我以前沒時間更沒錢看戲……周默搖了搖頭，道：

“表演只是業務愛好，御卡師才是職業和夢想。我會爭取成為御卡師裡面演技最好的，同時也是表演愛好者中最強的御卡師！”

似乎是被周默這番精彩的發言震撼到了，於華和劉歡半天說不出話來。

三人就這麼慢慢走著，周默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看著他們好奇道：

“剛才那場生死對決的賭局，你們下注了嗎？贏了沒有？”

“呃……”於華與劉歡對視一眼，尷尬地撓撓頭，“我們沒有下注。”

“哦，這樣啊。”周默微微一怔，微笑道，“沒想到你們的境界還挺高，知道賭博不好，如此自律，值得讚揚！”

賭博賭博，十賭九輸；一人參賭，全家遭殃；負債累累，家破人亡。

“也不是……”於華慚愧地擺擺手，“我們覺得壓鬍子強贏的話就太不講義氣了，索性就沒押，沒想到……”

劉歡也輕輕點頭，臉上堆著歉疚的笑。

你們就這麼看不起我的實力嗎？算了，看在你們如此真誠的份上，也不跟你們計較什麼了……周默的嘴角不由抽搐了幾下，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他一臉壞笑道：

“那我幫你們省了錢，你們是不是得請我喝酒啊？”

“那是那是，必須的必須的。”於華點頭如搗蒜，轉頭看向劉歡，“歡子，你今天狩獵賺了不少，你請客！”

“好，我請客。”劉歡重重頷首，“就算是慶祝周默老弟活著從生死決鬥臺上走下來，我們今晚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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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默等人走出公會後，兩道人影無聲出現在公會門口，他們看著周默的背影，小聲交談。

“莫老，您覺得這個叫周默的新人怎麼樣？”

“很有潛力，很有意思，很講禮貌，就是有點……嗯，年少輕狂。”

“您的意思是，年少輕狂不好嗎？”

“這是你自己說的啊！我可沒說這話。”

“那您覺得，要不要……”

“你是副堂主，招攬執法者這事，你自己決定，我不干涉。再說了，我年紀大了，過不了多久，這堂主的位置我不也得讓給你嗎，楊玄？”

“別別別，您可別折煞小子我，您的身子骨硬朗著呢，再幹個幾年不是問題。而且，這執法堂的天還得您撐著不是？”

被稱為莫老的灰袍老者抬手輕捋頜下白鬚，沒好氣的道：

“時代是屬於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我們這些老傢伙遲早得淘汰！”

楊玄笑而不語。

雛鳳清於老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