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關南山一眾人在月府門外等候。看門小童嚇得不敢多言呆若木雞,在月家這兩年還未見過如此陣仗。

無為至門外曰:“讓關大哥久等了。”

關南山見無為拱手曰:“杜公子哪裡的話,不知杜公子邀我等前來所為何事?”

無為曰:“關大哥還是進屋一談吧!”

屋內,月段英廳堂高座,無為道:“舅舅這位就是我向你說過的關南山關大哥。”

關南山內心疑惑道:“舅舅?”便又曰:“敢情杜公子,是月家外甥啊!”

無為笑曰:“正是,正是。”

月段英曰道:“杜公子?蕭荷?你被稱作杜公子?”

無為解釋道:“母親曾言行走江湖,還是隱姓好一點。遂蕭荷在外自稱姓杜。”

關南山又道:“那公子既不姓杜,敢問尊姓?”

無為道:“關大哥客氣了,小弟本家姓紀。乃雲州之人。”

關南山恍然曰:“哦!行走江湖有個化名倒也正常。”

無為道:“關大哥,實不相瞞自幽州一路行來。對關大哥為人甚是欣賞,不知關大哥是否願屈居我月家?”

月段英道:“我月家在梁州也算名門大家,只是家中都是些老弱。好漢願委身我月家,自然不會虧待眾兄弟。”

關南山自然知道,這月家在梁州可是數一數二的大商賈。家主月千松更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自己也曾和月府的人打過交道,十分羨慕。如今這眼前的紀公子月家少主邀請自己那可是後半輩子都不用愁的天大好事啊!

關南山曰道:“關某何德能得二位公子賞識。”

無為道:“關大哥你就不必謙虛了。不知關大哥意下如何?”

關南山曰:“紀公子於我恩重如山,關某豈有拒絕之理?”

關南山再道:“關某之幸也全憑紀公子,只是關某那身後一眾兄弟......”

月段英道:“既是邀關好漢,關好漢一眾兄弟也在內。你們相互熟知,做事配合也默契。”

關南山感動道:“多謝紀公子多謝月少主。”

無為曰道:“說謝就客套了,當下梁州也是多事之秋,我月家已甄四面楚歌。”

關南山道:“這天下太平怎就成了多事之秋呢?”關南山一直在外對這梁州城內之事知之甚少。

月段英道:“其實這幾年各地都在發生習武世家一夜覆滅的事,而我梁州也是自半月前,城東的王家和李家均是一夜覆滅。我月家除了家父同我二哥習武,餘下都是平庸之人。”

關南山道:“在下倒是有聽聞這幽州的保寧郡周家一夜之間被人殘殺,我等還以為是那周家給仇家報復了呢。”

無為道:“實不相瞞關大哥,我雲州紀家也是如此。我跟我哥還有我娘純屬僥倖苟活!”

關南山都震驚了道:“這天下還有這等事?”

無為道:“這背後隱藏著驚天陰謀,而我苟活至今,就是要揪出這背後的真兇。”

月段英道:“偌好漢現在能反悔也來得及。”

關南山正色道:“月少主,我關某又豈是貪生怕死之輩,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更何況紀公子對我有知遇之恩,更有過命交情。我關某及關某眾兄弟願效犬馬之勞。”

無為道:“關大哥那些不過舉手之勞不必掛懷。”

月段英道:“我二哥前些時日也是因身在王家身中重傷,怕是已引火上身了。”

關南山道:“月少主同紀公子既然相信關某,關某也定不負所托。”

無為道:“一切就有勞了。”

關南山道:“紀公子那在下這就前去通知眾兄弟。”拱手告辭!

月段英道:“蕭荷,我看這關南山確實是把好手!”

無為曰:“那是自然,我先去看看二舅吧!”月段英點點頭。

來到月段雄住處,就聽到月千松大聲道:“老二啊!你喜歡哪家姑娘爹都不反對,你偏偏對那王家寡婦念念不忘,她一個寡婦還帶個孩子。你說你圖個啥?”

月段雄十分難受道:“爹宋青是個好女人。只怕是她現在已遭逢不測了。”

月千松道:“死了更好!省的你再胡來。你找哪家姑娘爹都不反對。唯獨這王家寡婦不行。”

月段雄病殃殃道:“爹!你能不能別一口一個寡婦?”

月千松曰:“難道爹說的不對嗎?”

無為聽得有些窘迫清了清嗓子敲門道:“外公二舅。蕭荷來看你們了。”

聽到無為喊話月千松臉色一改,笑呵呵開門道:“荷兒啊,來看二舅啊!”

無為曰道:“昨日我替二舅減緩心府霸勁,今日特來再次看望。”

月段雄道:“我已經感覺好很多了。”

無為道:“我擔心這幾日恐生變故,我想還是提前為二舅化解心府之餘勁。”

月段雄心裡也清楚道:“此事也是怪我。若我不顯露武功,咱們家如今也不至人心惶惶。”

無為道:“二舅,這也不是你之本意。”

無為看了看月千松道:“外公三舅,麻煩外廳靜候了。我為二舅療傷不能受半點影響。”

月千松移步,無為解開月段雄衣物,看到胸口一黑青手掌印。心道:“此人之掌如此霸道,怕是個武修之人。”無為閉目凝神,行氣,將真氣慢慢遊走至月段雄心府,無為看見那心府一股血紅氣勁還在猛烈衝擊無為昨日遺留的玄子真氣。無為慢慢的控制自己的真元,嘗試著將包裹紅色氣勁玄子真元開啟一個孔,一點一點釋放,哪知這不過是開了一道小口,那霸道氣勁如脫韁野馬一般一洩而出。

月段雄瞬間心脈受創,一口鮮血湧出。無為見狀急忙封住月段雄紫宮、膻中、神道幾處要穴。無為不敢再有一絲鬆懈,只得將那紅色氣勁再次包裹。這次無為將玄子真元只開針孔般小眼,釋放一點,便封住,如此往復。全然不知此時已是子時十分。而額頭上豆大汗珠順流而下,不難看出此事繁瑣。

而此時屋外,兩條黑影潛伏在暗處觀察其中一人道:“這月家果然暗藏高手。”

另一人小聲道:“這測靈圭,真是厲害。只要有高手氣息就會變色。”

另一人道:“角宿,謹慎點,我們可不是那些修行高人。”

角宿曰:“卯宿,速回稟告大人。”隨即兩人便消失在高牆之上。

無為靈識感應到暗處有人便已停下,因自己露疲憊之態。月段雄體內霸勁也被無為吸納了幾分到體內。只因這紅色氣勁實在太過不一般,無法逼出體外,月段雄氣色也恢復了幾分。

無為道:“二舅你便好生修養,明日蕭荷會再次前來。”

月段雄道:“讓你費心了。”

無為曰:“二舅我們本是一家人。這些都是應該的。”說完便回到自己住處。

無為想了想前面潛伏在外的兩人道:“那兩人應是探子,看來這陰謀者將露出水面了。”

第二天,無為同月段英月千松道:“外公,舅舅昨夜子時我靈識感應出有人在暗中觀察府內。”

月段英道:“竟有此事?”

無為點頭道:“那二人應只是馬前卒。不過這二人帶著一種能測靈氣的寶物。荷兒認為,怕是這幾日麻煩將至。”

月千松道:“老二這次真的是把麻煩帶到家中了。”

無為曰:“這事兒勿要一味責怪二舅,他們所持的測靈圭怕是隻要是世家大戶都被測過。”

月段英道:“那蕭荷你認為應當如何?”

無為道:“先將老弱遣散,免受無辜。”

月千松哀嘆一聲道:“這些家眷都是跟了我一輩子。”

月段英道:“此事不能耽擱,我馬上吩咐。”

無為繼續給月段雄療傷,只是這紅色氣勁十分躁動。昨日還好,今日吸納過多讓無為都甚是難受。只能將那氣勁壓制到足底至陰穴。

梁州城外樹林中幾堆燃盡的篝火,一眾人等席地而坐,清一色的黑衣蒙面人。不過這一眾人等,腰間都懸掛著一塊雙魚玉牌。唯一不同的是玉牌上的流蘇穗顏色不同。

有兩人道:“稟告堂主,經探查這月家確實有隱藏高手。”

為首者道:“哦?測靈圭是何反應?”

角宿道:“稟告堂主,測靈圭由綠變黑。”

為首者道:“看來這月家果然藏著,武道高手。黑色說明是個年長之人,看來這月家的老東西武學已至巔峰。到了入道修行門檻!”

卯宿道:“堂主我等是今日行動還是明日?”

為首者道:“不該問的別問。”

月段英將家眷全數召集,百餘人還不知所以。陸管家挨個分發了往後十年祿銀。

月段英道:“諸位你們都是在月家幾輩子,我們月家也並未將諸位當成下人。今日我為各位叔伯,姨嬸姐弟多備了十年祿銀。各位長輩歸鄉也不會為生計犯愁。”眾人這才明白,這是要散夥。

一老者道:“少當家,老朽父親開始就在月家,我的兒子,孫子幾代人都是在月家。這裡就是我等的家啊!我等此往那何處去?”

一眾人紛紛道:“是啊!”“是啊!”

月段英道:“數日前城東王李兩家突然一夜間沒有一個活口,實不相瞞,我二哥正是因此受傷。如今恐惹火上身,讓各位長輩告老回鄉也是無奈之舉。”

老者道:“少當家,我等就算死。也願意啊!老東家宅心仁厚,樂善好施。這梁州城誰人不知?我等更是承蒙月老爺子恩惠無數。”

月段英道:“懇請諸位長輩,還是請離去吧!待此事消弭,諸位再回月家。”

院子裡瞬間百十餘人紛紛痛哭流涕。月段英內心也十分難受。畢竟這些人都是看著自己長大的。一眾人等相互攙扶十分不捨道:“少東家這錢財實屬太多了,我們不要。我們還會再回來的。”

陸管家道:“都收下吧!是少東家的心意。”

眾人掩面擦淚相繼離去,月段英道:“陸老......”

話還未說完。陸管家道:“少東家不必多言,老朽明白。”說完也拿著行囊離開。家眷紛紛遣散,偌大月府顯得空蕩蕩的,冷冷清清。

深夜月段雄療傷已至最後關頭,無為全神專注。而院外關南山一聲大喝:“什麼人?出來!”

一下數十黑影飛至。一人陰笑道:“看來這月家很敏銳嘛!只是在哪裡找的你們這幾個不入流的東西?”

關南山怒道:“拿命來。”瞬間院內數十人相繼纏鬥。而還有兩人並未出手,他們仔細看著這些人。好像還在找尋什麼。

月千松聽聞屋外打鬥廝殺,也欲提那關刀上陣,月段英道:“爹,您且慢。讓我來吧?”

月千松看了看月段英道:“老三,就你那點皮毛不是去送死?”

月段英道:“那我也不能讓你去冒險啊!”說完月段英提著大刀衝向屋外,砍向那二人。

一人道不懈道:“螳臂擋車!”

月段英道:“倫武功我是不入流,但我想知道為何對我月家出手?”

那黑衣人道:“到了黃泉自然知道了。”

說完便是閃電一掌擊向月段英,月段英不急反應,只能運起大刀抵擋。只是一掌,月段英虎口被震裂,往後倒退兩丈。關南山見狀急忙飛身道月段英身旁道:“少主先找一靜處躲避,待我殺了這斯。”

月段英道:“我雖武功不濟,也非苟且偷生之輩。”說完又提刀殺向那亂戰中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笑曰道:“就憑你?”

關南山也不二話,直接極招奉陪大喝:“一刃寒江!”

那黑衣人不過是稍微挪了一個身影,一刀斬空,關南山道:“高手!”

那黑衣人嘲諷道:“不是吾厲害,而是你太菜!”

關南山笑道:“哦是嗎?”說完再起式大喝:“二刃摧嶽!”此招一出眼看刀至黑衣人喉頸處,那黑衣人都好似有幾分晃神,急忙抽身閃開。

黑衣人在道:“有點東西!但!不多。”

關南山知道此人想利用言語干擾,在行一刀“三刃斷海!”關南山這刀法一刀強過一刀。黑衣人見言語無效只得揮劍抵擋。

而另一人絲毫不為所動,彷彿眼前一切都是既定之事。片刻過後,與關南山纏鬥者身上竟添了數十傷口,雖非要害。也讓那黑衣人十分狼狽。無為此時也甚是著急,心知院裡危險已至,又一時抽不開身。

月段英身上也是紅了一大片,關南山見月段英受傷道:“少主且速速退去。”

月段英充耳不聞。關南山不急反應小臂被黑衣人一劍刺傷,黑衣人道:“戰場分心乃大忌,小心點,下次可沒這麼好運了。”

關南山見手臂落紅,怒道:“我承認你有點東西,但惹到關南山便是觸龍逆鱗。”說完關南山臉色一變,周身氣息暴漲內力已提至極限,只聽聞一喝:“百刃怒獅吼!”霸道刀氣直逼那黑衣人,轟隆巨響,煙塵四起。一身黑衣化為碎片,一柄斷劍哐當落地,而那人早已無影,唯留那一地粘稠血腥。

不動的黑衣人冷道:“狂妄自負之人,死不足惜。”

關南山此時已甄力竭,大口喘著粗氣。靜立的人動了,正欲揮劍改變場上那無聊的打鬥。

屋內一道磅礴刀氣,切斷了眼前人的想法。關南山兩眼所見正是月千松,黑衣人道:“正主總算來了。”

月千松也是沙場老將,雖年逾百歲,手提關刀霸氣依舊。月千松道:“老三速速退下。”

月段英見父親上陣,抽身後退觀戰。月千松刀指黑衣人曰:“目的!”

黑衣人道:“奉命而為。”劍掌同出。

月千松高聲一喝:“月攏西山。”長刀挑短劍,刀劍相交,如金石銼玉。兩掌相對在掀塵煙四起!二人各自震撼,雙雙各退一步!

黑衣人道:“你是我所見世家中最值得讓我暢快之人。”

月千松道:“那就來吧!”

黑衣人飛身至半空道:“劍隱廬山血藏鋒”

月千松周身真氣暴漲,長鬚無風自動。大喝:“皓月回光斬!”極招相對瞬間院內土崩瓦解,而月千松已是身處大坑之中。月千鬆口吐鮮血,黑衣人也似並不好過。

月千松道:“老夫行走江湖近百年,自問無愧良心。你們這些人究竟為何?”

黑衣人淡淡道:“末法滅武!”說完黑衣人周身被紅光包裹淡淡道:“夜盡星野了殘紅”

月千松大喝:“眾人快退!”

屋內無為心急如焚,感受到院裡兩股強大氣勁。心知事外公對上了那高手,無奈只能一次將那紅色氣息盡數吸納。而此舉也致自己同受內創!

月千松在提真氣喝到:“逆殺震龍嘯!”雙招在對,月千松力竭如斷線風箏。無為一個踏步瞬至,穩住了月千松身形,揮掌擋下黑衣人之殺招。

黑衣人瞬間驚訝道:“修行者!”本以為修行者是月家這老頭。

關南山見到無為也是面露喜色。

練武到極致便會有摸到修行門檻機會,或者是已經進入門內!而這,便是這些黑衣人所針對之人。誰曾想到是個年輕人。黑衣人心知訊息有誤,欲抽身遁走。

無為道:“想走嗎?”

黑衣人道:“自會有人再來。”

無為淡淡道:“是嗎?”

黑衣人曰:“當然!”

無為仔細端詳了眼前黑衣人,看見腰間耀眼玉牌。無為道:“此番爾插翅難逃也。”

黑衣人道曰道:“無妨!”

只見無為手捏法決道:“乾坤無量,真武降法。真武蔽靈索!”瞬間數十道金光鎖鏈鎖住場上一眾黑衣人。只是那一眾黑衣人盡數都咬碎口中蠟丸,服毒自盡了。

而眼前黑衣人笑道:“末法會再前來。”說完周身紅光大作,氣流湧動,身體好似圓滾滾的皮球。

無為見狀,仙宿畫一化作一道青光,隱入黑衣人氣海。剎那間,紅光消散黑衣人洩氣乾癟。

無為念叨:“末法?”

無為扶著月千松道:“外公無事吧?”

月千松道:“無礙!”

經此一役,無為心裡有了新的想法,無為道:“外公!不如離開此處。”

月千松笑了笑道:“我年俞百歲,往那何方去?”

月段英也道:“對啊!蕭荷,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好。”

無為道:“今天這些人只是馬前卒。而且是我在!我此時在,焉能時時在啊。”

關南山道:“紀公子是說今日這些人不過是先鋒?”

無為正色道:“不錯!二舅身上之傷絕非場上之人所為,而且那頭目見我並沒有驚訝之色,說明他們之中是有修行者!也說道自會有人前來,那麼下次前來的一定是修行者。你們想想,這次都如此艱難了。那下次呢?”

月千松沉思不語,畢竟落葉歸根。九十多歲在舉家搬遷,確實讓人難受。月段英道:“蕭荷,那你說我們應該去哪?”

無為曰:“地方我確實有想到一處,不過......”話沒說完,無為體內異能躁動。一口鮮血噴出。

眾人瞬間緊張萬分,月千松一眾急道:“荷兒!”

“蕭荷!”

“紀公子!”

無為臉色如紙道:“我沒事,只是此前真元耗損過度,二舅體內那股霸勁逆衝。被我吸納。”

月千松道:“孫兒我這去給你拿藥。”

無為道:“我真無礙,稍作調養便可。還請外公儘快考量。”

月段英對著關南山道:“眾人都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無為來到屋內,閉目調息,體內玄子真元,在戰後好似十分活躍,靜坐中無為看到自己的身體就像坐在自己面前一樣。無為感受到自己神識清明,自己好似雲中燕。無為氣海之處,霧氣繚繞,自行規律的旋轉,霧氣中好似有點點金光如雨。而這一切無為還全然不知。

一路山水見故人,青牛俯首,氤氳散盡。快仇敖神遊,明日復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