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經一場苦戰,天已快亮。眾人將那黑衣人綁起來。撕開蒙面黑巾,是個奇醜無比的中年人,左臉上還有一處疥瘡,散發一股惡臭,往外淌著黃水。之前被此人逼迫的一眾人,往其身上潑了幾盆涼水,雖說此時不是冬天,但身上失血過多,氣海被毀。此時的這人比普通人還要弱。在眾人一聲聲討伐聲中,顫抖不已。曾被其欺壓的一眾人等,對其亂棍毆打半死不活。拖至荒山餵食野狗了。
關南山道:“諸位都是跟關某過命交情,把已故兄弟後事處理一番。大傢伙好好休整一日再上路!”
眾人紛紛道:“是!”
無為仔細看了看關南山道:“關大哥,為人之道確實讓小弟欽佩。”
關南山笑道:“哎!都是苦命人。這些乃人之常情。”無為點了點頭,心裡對關南山還是多了一些讚許,雖道不同,將心比心之人不可多得也。
二十日後,無為關南山等人已快行至梁州城,關南山笑道:“杜公子前面再過兩個山頭我等便到了梁州城了。”
無為道:“與關大哥同行這時間過得挺快。”
關南山道:“酒逢知己,我關南山跟杜公子也算個忘年交!”
無為道:“那是。”
關南山道:“再往前二里有一蘆棚,是專門用來給我等行商之人歇腳用的。我等便去那裡喝一碗粗茶。”
無為道:“如此甚好!”
眾人卸下馬匹身上重物,便飲起梁州城獨有茶湯,此茶名蜀地蔭茶,乃幽州、梁州獨有。談不上名貴,但在幽、梁二州。不管是官爵豪紳,還是尋常百姓都喜飲此茶。無為拿起碗聞之有淡淡花香,夾雜濃濃蔭陳之味。談不上好喝,但也一定不難喝。茶湯入口,燙、潤、香、甘。在入喉下肚,整個口腔只餘甘冽。消暑解渴極佳,怪不得這裡的人都視若珍寶。
一路上關南山嘴就沒停,問這問那。無為倒是沒有顯出一絲不耐,有問必答。關南山道:“杜公子,不知此時一別何時才能再見了。”
無為道:“關大哥哪裡話,到了梁州城,小弟還有事想託關大哥。”
關南山道:“哦?那關某自是義不容辭啊,不知杜公子相托所為何事?”
無為淡淡一笑道:“到時候再說,全憑關大哥意願。”無為見關南山是個可靠之人,想讓關南山留在月家。畢竟外公家是梁州城為數不多的行商大戶。
前方燈火通明,關南山吩咐道:“眾人打起精神來,再過半個時辰。便是梁州城了。”
連日來的追星趕月,眾人早已疲憊。近在咫尺的梁州城,又讓眾人燃起十二萬分喜悅。入城依舊是車水馬龍,不過這次是自己。關南山道:“無為兄弟,我等前往甲蓄市井交貨,就先暫別了。”
無為道:“好!我在月府等關大哥,還望關大哥莫要食言。”
關南山看了看商隊眾人拱手道:“既如此關某明日在月府大門等候。”
無為道:“我便靜候關大哥佳音!”
關南山道:“一定!”
無為幾經輾轉,來到月府,門前的老伯已換做了一十三四歲的小青年。
無為正欲上前,小青年道:“哪來的酸道士,這裡也是你來的地方?”
無為道:“小兄弟,可勞煩通告一聲就說蕭荷來訪。”
小青年道:“什麼蕭荷,聽都未曾聽聞過。且速速離去。”
無為心念道:“這看大門的是不是都是一個樣啊!”無為無奈掏出外公曾給的令牌。
小青年見令牌忙道:“您是?”
無為道:“看出真假了嗎?快去通知家主。”不敢怠慢,小青年急忙奔向屋內。
熟悉的聲音響起,正是月段英“蕭荷!還不快進來。”
無為進屋,見到三舅,嘴上青須已濃,身形也胖了許多。無為道:“舅舅!幾年不見。”
月段英高興道:“先至廳堂。然後咱們慢慢說。”
廳堂內久久不見的親人再相逢無為內心也甚是欣喜,無為道:“舅舅怎不見二舅?還有外公?”
月段英道:“外公正在過來,二哥身受重傷。行動不便。”
無為驚道:“什麼?二舅受傷了?”
月段英道:“大約半月前,我梁州城幾家大戶,紛紛受到不明武林人士襲擊。”
無為道:“可知何人所為?”
月段英道:“目前還不知道!梁州城東李家,還有王家都是一夜之間一個活口都不剩。”
無為驚道:“這不是和我紀家如出一轍?”
月段英點點頭道:“我們月家平日行事低調,那王李二家可就慘了,死的不明不白的。”
無為道:“可有什麼線索?”
月段英淡淡道:“幾乎沒有,這幫人行蹤成謎。至於有何目的我們都不知道。”
此時一耄耋老者來到廳堂,喜悅道:“蕭荷孫兒!”
無為見外公跪下道:“外公,蕭荷給您行禮了。”
月千松道:“真是我那外孫吶!怎不見你哥哥?”
無為道:“蕭舟另有造化,一時還回不來。”
月千松點點頭眼裡含著淚花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就怕我這把老骨頭,有生之年吶,再見不到你二人囉!”
無為扶著月千松道:“哪裡的話,外公福如東海。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月千松仔細端詳著無為道:“哎呀,孩子長大了。個高了,也壯了不少。”
只是看著無為一身破舊道袍,還有一股子酸臭味道:“老三,怎麼不給荷兒換身衣裳?”
月段英道:“我這不是剛領進門嘛!沒來得及。”
月千松大聲喊道:“來人吶趕緊給孫少爺沐浴更衣!”
無為道:“外公我自行來就可。”說完跟隨下人,一番沐浴更衣後,才見得此時的無為,一頭青絲,劍眉皓齒,膚白如玉,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黝黑武夫少年郎了。
在到廳堂月千松看著眼前孫兒甚是滿意,月段英看到一番梳洗後的無為竟如此俊美,幾分讚許流露在臉上。
無為道:“舅舅您還是繼續說一下城內大戶遇害之事兒。”
月千松道:“你跟荷兒說起這事兒了?”
月段英道:“嗯,剛才蕭荷問及二哥,遂才談及此事。”
月千松道:“老朽或許已看得出些許眉目。”
無為道:“哦?外公是從何看出的?”
月千松道:“城東王李二家論家產不及我月家,但這王李二家人人習武,二家主武功更是不凡。而一年前和三年前,我月家在兗州的下家,幽州的下家所在地均有此事發生。我梁州城南的魏家世代經商,家境殷實,卻毫髮無損。我月家也習武,但外人少有人知道我月家習武。由此可見這一眾人等,怕只針對習武之人。”
無為曰:“那既然鮮有人知我月家習武,那二舅是如何受傷的?”
月千鬆手拍了一下桌子道:“這個逆子給那王家寡婦迷得神魂顛倒。那日正好老二在那王家。好在這老二命大,逃過一劫。”
月段英擔憂道:“我就怕此番,二哥惹火上身,禍及家中。”
無為道:“此事我既到來,外公舅舅可不必擔憂。”
無為又想到潛龍真人所言道:“此事絕非一常人所為,手下之人訓練有素,這絕非易於之輩。”
月段英想了想道:“如此說來,敵暗我明怕是我月家難逃災殃之劫了。”
無為搶道:“據家師所言,這事兒最先從修行界開始的。並未波及尋常人,而今尋常習武之人。家族盡數遭逢不測,看來背後陰謀者手已經伸向了習武世家。”
月千松道:“看來荷兒此次蜀東一行還真有了大造化。”
無為淡淡道:“一切上天自有定數,而非是我有大造化,我只是順應天時加上機緣巧合。”
月千松道:“不知荷兒是拜得哪座洞府哪位仙人門下?”
無為道:“孫兒有幸拜得幽州乾元山玉真巖潛龍真人門下,師尊賜道號無為。”
月段英道:“那蕭舟呢?”
無為道:“蕭舟拜得煌覺寺光珠主持門下。”
月千松曰:“那舟兒豈不是做了和尚?將來如何娶妻啊。”月千松心裡唸了念:“無為。”
無為道:“我兄弟二人既有如此機緣,兒女情長之事理應放置一旁。一切隨緣,肩負天下蒼生才是我二人身上之重任。”
月段英看著眼前這個外甥,感覺這個外甥好似很特別。挨著他就如清風拂面,又好像一汪深潭,深不可測。褪去了稚氣相當老成,月段英道:“蕭荷要去看看二哥嗎?”
無為道:“理當如此。”隨即跟隨二位長輩來到月段雄病房內。
月段雄一臉蒼白神情憂傷道:“此前便聽聞家丁道蕭荷來了,只是舅舅重傷在身,不能再跟你切磋一番了。”
無為淡淡道:“聽聞舅舅身負重創,蕭荷特來看看舅舅傷勢。待舅舅傷好再切磋也不遲啊!”
月千松帶著幾分不悅道:“老二你都這德行了,還想著比武。”
月段英也附和道:“就是。”
無為曰:“外公、三舅。二舅喜武又非一朝一夕。還是讓我先看看二舅之傷勢吧!”
說完無為指探月段雄寸關尺,閉目凝思。又分出幾分玄子真氣,遊走月段雄四肢百脈。而月段雄心府之內,竟有殘餘修行之人真氣。霸道異常!無為睜開眼道:“傷二舅之人非同小可,殘留心府真氣至剛至強。”
月千松道:“可有法?”
無為道:“自然,我既到二舅則無憂矣。”
月段英道:“那便好。”
無為點點頭曰道“嗯,我已透過幾分真氣,待我真氣消弭二舅心府罡勁霸道,此番過程二舅尚需靜養三日,如此再行醫治。二舅便安!。”
月千松道:“嗯!”
道別二舅無為道:“外公年事已高,還是先行歇息吧!”
月千松曰:“什麼年事已高,剛回家,多陪陪外公。”
月段英道:“爹,你都九十有四了。還是聽蕭荷的吧!”
無為道:“外公你不用擔心,我這幾日都會在此。”
月千松道:“好吧!好吧!老夫歇著便是。”說完家丁便攙扶著老人回房休息了。
無為道:“舅舅,家中可缺人手?”
月段英道:“蕭荷意思是?”
無為便將關南山一眾相識經過講給了月段英,月段英道:“原來如此。”
無為道:“這關大哥也算一把好手,手下一眾也都是跟這關大哥有著過命交情。外甥同關大哥一路至梁州,是個可信之人。”
月段英曰:“你二舅身受重傷,家中之人均是年長之輩,大家都是跟了月家一輩子,都跟一家人一樣。再說了我跟你外公都不想你二舅整天打打殺殺的,有如此好漢,正好!”
月段英又道:“既是蕭荷推薦,那我這個做舅舅的豈有推脫之理。”
無為點了點頭道:“這看似平靜的天下,實則暗潮湧動。家中添置幾口習武之人,遇到危險起碼能保護家中老弱。”又道:“我與關大哥已約好明日在門口相見。”
月段英道:“如此甚好。”
君行天下路,菩提不在,夢迴梁州幾多秋。咻!咻!瑟瑟箏鳴幽,笑許雲鵬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