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看起來煞氣很重,一進門之後,就有股強烈的血腥氣傳來,修為也都不弱,一溜十來個金丹真人,氣勢又比普通的金丹真人強多了。
不過領頭的那位元嬰上人看起來就沒那麼厲害了,穿著錦袍輕裘,身份應該不一般,卻洋洋得意像個世俗上的貴公子,可沒有修仙人的脫俗氣質。
禹天澤一眼掃過——
這傢伙不值一提。
牧子潤也沒怎麼在意,在他看來,那實力高的境界低,境界高的實力低,全都比不上他家峰主的全面發展,性格顯然也沒有他家峰主直率可愛……
所以現在還是繼續服侍峰主吃飯吧。
不過他倆不在意那些人,不代表那些人也是善茬子。
那貴公子走進來,旁邊最膀大腰圓的那個大漢就很兇狠地吆喝起來:“掌櫃的!沒見到是咱們的吳公子來了?趕緊把堂裡清一清,我家公子要包場!”
這話一出,滿場寂靜。
掌櫃的擰著眉,心裡直叫晦氣。
他們這是開客棧的連著飯館,又不是單獨就一個飯館,怎麼把客人弄走?偏偏又是這位來了……而且以前不都禍害他們自己家麼,這回怎麼換了他們這?真是倒黴透了!就算能賠錢,也很影響生意的,後頭這傢伙拍拍屁股走了,他的客源怎麼辦?口碑還要不要了?
深吸口氣後,那掌櫃還是不能得罪人,就走出來,滿臉堆笑地準備應付……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另外幾個金丹真人已經開始驅趕客人。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還沒等怎麼招呼就趕緊走了,偶爾有不樂意的,就給人直接摁住扔了出去,真是囂張極了。
掌櫃的臉,也頓時有點發青。
樓上的兩個不為所動,牧子潤忙著給禹天澤挑魚刺拆獸骨呢,也沒工夫去理會,禹天澤享受牧子潤的殷勤,暫時也沒注意。
但突然間,下面猛地發出了一聲爆響,當即就有一道法術轟到上頭,不知是準頭不對還是被人抵擋換了方向,正好打在了兩人雅座邊的欄杆上,一下子就把那處打得缺了個口子,也驚動了正專心吃飯的兩人。
禹天澤很煩躁,他不需要吃飯,可他對小崽子細心侍奉的行為也是很高興的,這麼多年了,也就只有這個小崽子注意過他的喜好。
只是這下頭,到底在鬧騰什麼!
活了兩輩子,除了那害死他的兩個仇人,禹天澤就沒忍耐過,現在當然也不會忍。當即他一掌拍下去:“給本座安分點!”
這一句石破天驚,下面的人都給愣住,齊齊往上面看去。
就只見到一位身穿重紫華袍的青年修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下方,他周身隱約有些細微的“噼啪”聲響起,而他的面色寒如霜,神情冷如雪,那是一副簡直就要暴怒的模樣。
看起來修為很高的樣子……
掌櫃的一見,心裡就暗道一聲:不好!
且將時間挪到一分鐘以前——
這位吳公子是很張揚沒錯,手下的人也是很兇狠沒錯,可是也不是每個客人都買賬的。就在大部分人都被趕走後,一位正在吃飯的修士不忿,就跟這些人起了衝突,可惜他顯然實力不夠強,還沒過上幾招,就已經落敗了,可吳公子那邊卻不肯罷休,也許是為了立威,也許又是為了面子,好幾個金丹真人開始用術法玩弄那位修士來,比如總是險而又險地擦著那修士身形晃過去的術法神通等等……其中打歪了的一記,就正好毀了禹天澤的興致。
再把時間拉回來。
禹天澤的那一聲怒喝引起寂靜一片,同時又響起了一聲慘嚎。
原來剛才出手打偏術法的那個金丹真人,正好被禹天澤拍下來的一掌打中,現在胸口凹陷,內腑受損,正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他的同伴們趕緊掏出丹藥,立刻往這位金丹的口中塞去。好在這藥送得及時,才讓他暫時保住了一口氣,只是傷勢還是很重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死掉。
吳公子見狀大怒,打他的手下,就是不給他面子!
他也不多說,揚手就打出了一柄飛劍,是上品的寶器,威勢極大,帶著一種烈日般的灼熱感,直衝上去,這架勢,是要直接把那個敢下手的人胸口捅出個窟窿!想要了他的性命!
禹天澤心情正不好,他五指一張,指尖裡雷光閃爍,簡直就變成了雷掌,然後他就順著那飛劍一拍——“鏘鏘!”
雷光炸響,那飛劍倒飛回去,反而衝向了吳公子——當然,認主的飛劍是不會弒主的,可劍上的雷光還在,擦著吳公子的頭皮飛過去,就把他的頭髮灼燒了大半。那情形,可想而知。
吳公子驚怒不已,幾乎是立刻戴上了兜帽。
這人怎麼敢!他怎麼敢!
禹天澤可沒想太多,他又是一掌拍下去,直接把地面砸出了水缸大的深坑,要是砸在人身上,那必然就是身死道消的唯一結局。
他冷酷地開口:“滾出去,否則一如此坑!”
吳公子臉色極為難看。
他就沒丟過這麼大的臉,吃過這麼大的虧!尤其想到剛才……但好漢不吃眼前虧,就憑剛剛這一招,他就知道這人不是他能鬥得過的,只好嚥下這口惡氣,一轉身:“……我們走!”
緊接著,又是“嘩啦啦”的,人全都走了。
人走以後,一樓的客人們也都走光大半,還剩下剛才一時怒火衝頭跟人打起來又被玩弄的金丹修士,現在有點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
掌櫃的看著大堂裡一片狼藉,真是欲哭無淚。
禹天澤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突然間,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就低下頭……那拉著他的小崽子,正將一碟剔乾淨刺的魚肉遞了過來。
老實說,像他這樣的元嬰上人,吃魚的時候是絕對不會被刺卡住的,不過有人這麼精心地照顧,也是件讓人高興的事。
於是,禹天澤的怒火,漸漸就小了。
牧子潤很沉穩:“峰主先用著,我去打探打探。”
禹天澤皺眉:“沒什麼了不起的。”
牧子潤一笑:“峰主如此強大自然不懼,但小人作祟也不可不防。那吳公子這樣大的膽子,總要知道他身後之人才是。”他想了想,又討好道,“還是我膽子小,總想弄清楚來龍去脈。”
禹天澤繼續皺著眉,看了牧子潤好幾眼後……點點頭:“你想知道就去吧。”他也想了想,“回來說給我聽。”
小崽子喜歡小道訊息,為人又謹慎,既然他決定以後要收他為徒,就還是跟他有點共同語言得好。
牧子潤笑容加深:“是,峰主,我很快就回來。”
禹天澤在他腦袋上揉一把:“嗯。”
牧子潤就一溜小跑,去找掌櫃了。
樓下,那掌櫃的正在處理後續事件,對上面剛剛造成客棧二度受損的禹天澤,是一點也不敢去打擾的——想想那元嬰初期的吳公子被人一掌拍走,那拍人的,至少也是元嬰往上走的修為吧?他一個剛剛金丹期的小人物,還是別去找晦氣了……怎麼看那位的脾氣都很暴躁的樣子。
牧子潤快步下樓,也想要快點打聽到訊息。
就像他剛才對禹天澤說的,他的確覺得他家峰主強橫霸道不怕什麼,可那吳公子敢這麼張狂,背後也肯定有所依仗。他家峰主有九陽門做靠山,但九陽門也只是箇中級門派,那吳公子要是背景更好,那麼以後他就要替他家峰主多點小心了。畢竟,個人的力量再怎麼強大,總是沒辦法跟勢力相比的,他了解得越多,解決事情的方法也會越清晰了。
於是乎,牧子潤來到掌櫃面前,就笑容滿面地開了口:“掌櫃的可有空閒?”
那掌櫃一見這修為低弱的毛頭小子,本來擰起了眉,後來忽然想起什麼,又把語氣放得和緩:“自然是有的。”
他也算是個成了精似的人物,既然認出了牧子潤就是拍走吳公子那位的僕從,這時候也猜出了對方的來意。不過他也只以為是禹天澤派人過來打聽,在牧子潤問出口後,解釋起來,也就更仔細了。
原來那位吳公子吳暉,就是青鶴城裡的一霸。
說他自己倒算不上什麼能力,不過他卻有兩樣本事,讓他足夠在城裡橫著走。
這第一個本事,便是他的身份,是城主的兒子,城主是出竅期的修士,能罩住他的寶貝兒子;而第二個本事,是他哥吳曜,元嬰後期巔峰的修士,據說近幾年就可以突破到化神期,還是附近那正罡仙宗的後備核心弟子,來頭不小。
而且這當爹的寵兒子,當哥的更寵,後者憑著自己在宗門裡撈到的資源,生生把他弟給灌到元嬰期,還給他配了十來個金丹期強力保鏢狗腿子。
所以,吳暉平時除了偶爾修煉就是拉著保鏢們一起去城外玩打獵,回城後就去折騰各種勢力飯館子,大禍沒有小禍不斷,總有一堆的爛攤子……偏偏誰也不敢惹。然後這青鶴城裡就有了很多飯館子。
掌櫃的這客棧,也是位化神後期修士開的,城主對他也是忌憚三分,可人家吳暉過來也沒傷客棧裡的人,就趕走客人包場子而已,那化神怎麼會因為這來跟城主並吳曜過不去?
因此吳暉折騰,掌櫃也只能自認倒黴了。
牧子潤聽完,倒是若有所思了,那個吳曜,居然是正罡仙宗的弟子……
弄清楚了吳暉的來歷,牧子潤就回到了禹天澤身邊,把剛剛打聽到的訊息全都給他家峰主說了一遍,實打實的,沒誇張也沒減少。
禹天澤一筷子戳起最後一塊無刺魚肉吃掉,點點頭:“知道了。”
牧子潤看他家峰主這模樣,知道對方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他想想,那吳暉看起來小肚雞腸的,回去肯定告狀,也不知吳曜是個什麼性情的人物,但只看他對吳暉那樣寵溺,多半還是會找麻煩。
不過大家都是正罡仙宗的弟子,他家峰主因為是下面提拔上來的潛修者,肯定直接進入內門,如果實力高強,也是可以爭取核心弟子名額的。吳曜也只是個核心備選,就算根基深,應該也不會明面上跟他家峰主作對吧?可這個就只有進入主宗後,搞清楚那裡的明規則潛規則後,才能知道了。
禹天澤看著小崽子神色如常地給他剔魚刺,不知怎麼就知道這傢伙是還在算計,撇了撇嘴後,他一巴掌拍在了牧子潤的腦袋頂上:“怕什麼?等那廝突破到化神,沒準本座也突破了,安心吃飯。”
牧子潤一愣,也是失笑:“峰主說得是……峰主定然能先一步突破,我的小命,從此就交到峰主手裡了。”
禹天澤看他一眼,冷哼一聲:“早就在本座手裡了。”
牧子潤更覺有趣:“是是是,峰主說得是。”
用過飯後,兩人還在這裡投宿,一連住了好幾日。
那掌櫃的本來也在擔心吳暉回去後前來找他要人,現在見那惹禍的元嬰上人知道吳暉來歷後不僅沒走,反而很安逸地接著住……他心裡鬆口氣之餘,對禹天澤的忌憚之心也多了一層。
有時候,無所畏懼不代表是愣頭青,也有可能是有底氣。
三日後,吳暉遲遲沒來,禹天澤算一算,那九大仙宗內部的交流會也該結束了,他們現在正好前往主宗。只是挺可惜的,他本來想趁著吳暉找人過來時再揍他一頓,如今似乎是不成了,有些事情,可能還得到正罡仙宗裡去處理。
做了決定後,禹天澤就不磨蹭,他讓牧子潤去付了房錢後,一個呼哨喚來雷鷹王,兩人一鷹便直往正罡仙宗飛去。
·
城主府,內院起居室中。
頭上剛剛長出新發的跋扈公子,正繞著屋子大步轉圈,他心裡極不爽快,連聲嚷嚷:“爹啊!你為什麼不讓孩兒過去找那廝算賬?大庭廣眾之下,他就敢剃掉孩兒的頭髮,險些要了孩兒的性命啊!”他越說越快,“那廝讓孩兒丟臉,就是不給爹面子,爹,孩兒怎麼能龜縮在府裡呢!”
一旁坐在床上打坐的,是個中年修士,他頜下三縷長鬚,顯得頗有幾分儒雅,這時候,他老神在在地開口:“說什麼混話?據你所言,那人修為遠勝於你,若是真要你的小命,他會打偏麼?只是警告罷了!而且你也不想一想,他要是孤寡一個,怎麼敢那麼對待你?你平日裡惹些小禍就算了,要是惹了大麻煩,連我這做爹的也罩不住,你的小命可就真沒了!”他說到這裡,一聲長嘆,“若是以往,爹還要帶你親自登門致歉才是……”
那跋扈公子頓時瞪圓了眼,失聲道:“爹你還要去道歉?孩兒不要——”
“閉嘴!”中年修士被吵得頭疼,“都說了是以往,以往!”他摸了摸鬍子,“正如你說的,他剃了你的頭髮,是讓爹丟了面子,所以道歉就不必了,只是也別去惹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那人沒有什麼大背景,也別憑空樹敵。據爹看,那人的實力這樣高,不結怨是最好的。”
跋扈公子仍不服氣,頭一轉,就要往門外衝:“爹你是縮頭烏龜!”
中年修士一拍桌子:“有你這麼說你爹的——等等!”還沒說完,眼見那跋扈公子就要跑出去了,手頭一道白光迸發,直接卷著那傢伙的腳踝,就把他拖了回來,“你也別想去找你哥,他如今正在關鍵時刻,又是剛剛參加了排位大會,忙得很。你捅了婁子就去找你哥,想讓他一直核心備選啊還是想讓他乾脆被刷下來啊?真是不省心!”
那跋扈公子聽到這裡,才不甘不願地安分了下來:“我不去找我哥就是了……”
中年修士又摸了摸鬍子:“要是覺得悶,過兩天再開一家飯館,讓你去耍。”
跋扈公子別過臉,哼了一聲。
·
正罡仙宗位於東南方一片非常廣大的地域裡,方圓萬頃之地全都被其包攬,還有周邊許多小國的凡人,也都在這仙宗的庇護之下。
久而久之,在無數來往人流的匯聚中,就形成直通仙宗的巨大城池,由仙宗的長老每百年一度擔任城主,把持這裡的經營等事。
而這座正罡城的上空也是被封鎖住的,連同整座正罡仙宗一起,全都不允許別處的豪強肆意飛行。
唯獨能夠飛上高空的,除了領取入城令的,就是擁有弟子令的仙宗弟子,再要麼是大乘期以上的絕世強者。
禹天澤哪一樣都不是,所以在城門前,他就先讓雷鷹王落了下去。
——他是很自傲沒錯,不過該守的規矩他也不會隨意破壞。
牧子潤之前一直呆在九陽門,那個中級門派雖然也不錯了,可是比起九大仙宗來,差得還真不是一點半點。
他回憶一下,這麼大的城池,比起上輩子他坐飛機時往下方看到的祖國國都以及幾個經濟大城,也是不遜色的。其中種種妙處,儘管比不上科技的精細,但也有修真人士特殊的神奇。
讓人大開眼界。
禹天澤上輩子沒來過正罡城,而他們九陽門的人,平時除非是每逢正罡仙宗有大事發生需要宗門裡的領頭人物一起前來赴會,否則根本不會千里迢迢來到這裡。作為天資出眾的元嬰上人,禹天澤本來是有機會的,可他為了他那位好師尊一直讓自己沒能達到天才應有的程度,以至於越是往後,他的地位反而不如初時明顯了。
這也是為什麼後來陳一恆敢那麼算計他的原因之一。
……算了,不想這個。
不過禹天澤沒來過是沒來過,但本人經常出外遊歷,也見識過不少大城池,很多東西都有了解。於是他拍了拍牧子潤的肩頭,做了個示意:“過去。”
牧子潤心領神會,他捏著靈石,就按照前面進去之人的例子,給了城門守衛入城費,然後才回過頭:“峰主,請進!”
那城門守衛也是有見識的,在這正罡城裡,凡人修士來去無數,因為那個高空封鎖的事情,就連初來乍到的煉虛、合體修士都得走進去,再往下的級別,也是無數。只是煉虛合體這類的,既然要來,多半是早早打過招呼,有人來迎,輕易不會出岔子,可化神、元嬰級別的也不能得罪,他們就早早煉了一雙好眼力,可不會胡亂認錯的。
牧子潤修為微不足道,但他們眼光卻很毒辣地看出來,那個紫衣的冷酷修士,恐怕已經接近化神期了,自然也不敢為難,更不敢去撈什麼油水。
禹天澤進城很順利,他看到自家的土包子小崽子很新奇地四處看,皺了皺眉頭,乾脆帶著他在城裡遛了一圈。
因為很多大城池裡的設定都差不多,基本一圈過後,兩個人都弄清楚了街道佈局,一些坊市、特殊商鋪或者必備品購買的地方,也被他們摸了個明白。
之後禹天澤把牧子潤拉到幾個鋪面,購置了相應的用具成衣等,牧子潤仔細思索後,也把自己或許需要的東西買了些。
再然後,禹天澤帶著牧子潤來到城主府。
因為正罡城對正罡仙宗是很重要的進出要地,前來鎮守的長老實力也非同小可,且在非同小可的長老中,想得到這城主的位子,也沒那麼容易。
所以,這樣的人物雖然也是掌管著很多要務,卻不會親自接見禹天澤的。
在禹天澤投遞了拜函後,就是城主府裡一位分量頗重的姚管事主動現身,到偏聽裡招待這位新晉的、即將進入仙宗內部潛修的優秀人才了。
流程很快,在確定了禹天澤的身份後,禹天澤在姚管事手裡飛快得到一塊入城令,再有一道仙火煙用作傳訊,以及一塊身份銘牌。
禹天澤也不囉嗦,得到自己需要的東西了,就牽著牧子潤,來到了正罡城後方原野深處,那正罡仙宗山門之外。
在這裡,有偌大的高山,山前有送入雲端的雲梯,雲梯上,攀爬著無數細小如蚊蚋的黑點,這黑點,是希望拜入正罡仙宗的人。
不論是凡人還是已經有了一定實力的修士,但凡人的年紀不得超過十五歲,修士的實力不可超過築基期,順利攀爬到雲梯頂端的人才可以檢驗靈根,從而決定是進入外門,還是被內門中人收走。
可這些與禹天澤無關,與牧子潤也無關。
禹天澤看也沒看那些還在掙扎的人們,只是一抬手,把仙火煙打了出去。
只見一道璀璨的流光驟然升空,發出一聲爆鳴,正是煙火絢爛,在下一刻,不遠處就有個長袖飄飄的修士,瘦長幹練,御使著一柄飛劍破空而來。
“是哪位放出了仙火煙?”那幹練修士急忙開口,“可是中級宗門前來潛修的弟子?”
禹天澤本來負手站在那裡,現在聽到對方的話,就把手裡的身份銘牌扔過去,點點頭:“本座就是。”
這種身份銘牌是通用的,凡是能得到潛修名額的弟子才可以領取。可以說一塊牌子,就代表一個名額,用來跟迎接的人接頭。
幹練修士只是個築基期,早就聽說中下級宗門這回又有幾個人得到了來主宗潛修的名額,他當然也有身為高階宗門弟子的高傲,可再怎麼高傲,他也不能對著元嬰上人高傲。
所以,他見禹天澤這麼不客氣,反而更客氣了些,手忙腳亂地接過銘牌,匆匆跟自己的銘牌對上號後,還開口相詢:“敢問上人尊姓大名。”
禹天澤冷哼一聲:“九陽門,禹天澤。”
幹練修士肅然起敬:“原來是榜首!禹上人的居處早已定下了,晚輩這就帶路,請上人隨晚輩一起前往。”他又看向牧子潤,“這位小哥?”
牧子潤趕緊上前一步行禮:“小子是峰主座下雜役,服侍峰主的。”
幹練修士見禹天澤不計較這小童搶先說話,知道這小童是受到寵愛的,也就隨和點:“原來如此,既然跟著上人而來,就安排在上人的居處……上人以為如何?”
禹天澤又點點頭:“費心了。”
幹練修士立刻鬆了口氣:“上人請,上人請……”
在這位幹練修士的帶領下,禹天澤帶著牧子潤坐在雷鷹王背上,跟著他的後面進入高高的山門。因為有帶路的,所以一路通暢,並沒有出現什麼干擾到護山大陣的情況,也沒人阻攔。
牧子潤一邊看著這跟九陽門相比闊氣了無數倍的門派環境,一邊在心裡有點感嘆。這個世界還真是實力至上,而且自己的態度也很重要。看他家峰主吧,越是顯得倨傲,人家就越是不敢惹怒他,越是霸氣,越是讓人不敢欺壓……他在心裡記下來,以後如果必要的時候,他也可以顯擺一點,不能光講謙和示弱,否則說不定要被當做好欺負的了。
禹天澤其實也在打量正罡仙宗的環境,內門裡的靈氣比九陽門濃郁太多了,來來往往的修士從氣質上看就比中級宗門的來得高傲,每個人都特別以此為豪的樣子。尤其讓他覺得挺有意思的,是這內門的弟子好像可以隨便鬥毆——單單是坐在雷鷹王上飛行的這會兒,他起碼見到了五六起或者單挑或者圍毆的情景,而且還沒人阻止。
說起來,像這樣的大宗門難道沒個規矩?可要真沒規矩,大概也是傳承不下來的。所以這具體是怎麼回事,他還得之後去了解一下。
如果真的可以隨便打……對他來說,還是一件好事了。
只有面對很多的對手,他才可以進步更快!
幹練修士直接把禹天澤帶到了一個廣闊的湖泊前,在這湖泊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島嶼,每一個島嶼面積也不大,差不多也就四五里方圓,與其說是島嶼,還不如說是浮在湖面上的小塊土地。
照理說,像正罡仙宗這樣的大宗門,也不至於拿不出山頭來給元嬰弟子居住,為什麼卻弄這麼個小面積島嶼出來呢?
這就是因為,島嶼附近的水,那不是普通的水,而是靈水。
至於靈水為什麼叫做靈水,則是因為它是靈氣壓縮到極致後,形成的一種液體。
如此大的滿滿一湖的靈水,要不是九大仙宗這樣的大宗派,還真是沒有誰能有這樣的大手筆!
於是,當禹天澤還站在湖面高空的時候,就感覺到了沁人心脾的靈氣,把人的神智識海心志全都可以洗過一般似的,頓時覺得從沒這麼幹淨舒服過。
像這樣的地方,就連禹天澤也忍不住有點吃驚。
幹練修士見自己招待的這位上人總算有些變化了,心裡很得意,臉上也就表現出來一點,與此同時呢,他又很羨慕,畢竟以他的資質可能這輩子都沒法住在這靈湖之上,要不然他也不至於浪費大好的時間去做那樣的任務不是?自己修煉得好,資源自然源源不斷,只有不那麼好的,才需要更加努力地去透過各種途徑來賺取資源。
大家都過得挺艱難啊。
不過幹練修士也沒想著訴苦,他準備趕緊完成這任務,再去接待下一位了,就把禹天澤領到的確是早就安排好的一座島嶼上。
那島嶼空蕩蕩的,那叫個一馬平川,基本上什麼都沒有。
這時候幹練修士就問了:“禹上人是否攜帶洞府?”他說著怕引起誤會,又連忙補充,“本宗也曾安排一座宮殿,只是擔憂上人住不慣。”
簡單來說,住處有的,還是便於安放的,可要想真有多麼好也不至於。
禹天澤皺一下眉:“你給我就是。”
幹練修士本來也就是問問,禹天澤不要也輪不到他拿,當時就拿了個巴掌大的蚌殼,遞了過去。然後他又說:“若是上人需要侍從,可自行去外門召集,也可釋出任務招攬,亦可去門中百寶閣購買,都是極便利的。”
隨後他再把一塊玉簡也遞過去,說起裡面記錄的是一些宗門的簡單情況,幫助禹天澤瞭解正罡仙宗的,等等雜事也說過後,就告辭離去了。
禹天澤等他走了,先把他留下的蚌殼拋了出去。
果然,蚌殼在半空裡大開,從裡面投放出一道白光,落地後,成了佔地大約半里左右的一座宮殿,看起來也是用上好的礦材煉製而成,神識一掃進去,裡面也都大多是玉質,各種裝置一應俱全,靈藥圃果園浴池等地一個不少,包括各種陣法特殊房間等等也是齊全。
但比起雷火殿還是差多了。
——就比如雷火殿的護法大陣可以擋住大乘期修士十擊,大乘期以下修士攻擊無效,本身蓄雷池,對禹天澤的作用很是巨大。
可這座宮殿顯然是制式宮殿,相對而言比較簡陋粗糙,在元嬰修士眼裡就是勉強夠用,只能擋得住煉虛期修士三擊而已,就連化神期的修士多攻擊一段時間,也能把陣法破開……對於禹天澤來說,真是沒什麼大用。
所以他把宮殿重新收起來,一轉手,將蚌殼扔到了牧子潤手裡:“這個給你。”
牧子潤一愣。
禹天澤看他一眼:“不是什麼好玩意兒,元嬰以下你夠用了,等你結嬰後本座再給你更好的。”
牧子潤認真地看了禹天澤一眼後,笑得很溫柔:“那就多謝峰主了。”
禹天澤哼了一聲,把雷火殿放了出來。
轉瞬間,整座島嶼被雷火殿佔了小半,而島嶼上空雷光隱隱,就是昭顯出這裡有一位強大的雷火修士進駐了。
·
禹天澤進入正罡仙宗的事情,並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像這樣的潛修弟子,每隔幾年總是有那麼幾個的,在意的是如同那幹練修士這種服務人員,一個不小心容易引起潛修弟子的投訴,所以不敢怠慢。但本來就在仙宗的弟子們,卻不會過多在意,反正對於他們而言,元嬰修士也是見慣了的,談不上多麼稀奇。
這樣一來,禹天澤領取了弟子令之後,在仙宗裡的日子也逐漸穩定下來。
——他當然沒有去用那幾個方式弄什麼侍從過來,事實上,他並不喜歡周圍有太多的人,尤其在重生一次後,信任的人只剩下了牧子潤一個,所以他身邊可以留下的,也就只有這麼一個了。
潛修弟子的待遇比照的是同境界的親傳弟子,比核心弟子的確不如,可比起普通的內門弟子又強上不少,再加上這麼一個靈湖,就算沒有別的資源分配,也是足夠值得的。而在這個時候,禹天澤很直接地跟牧子潤交了底。
牧子潤感覺自己最近經常有點驚呆,收為弟子……是什麼意思?
禹天澤冷著臉:“怎麼,你不樂意?”
牧子潤連忙搖頭:“不不不,我對峰主早已敬慕非常,自然十分樂意。只是我自知資質普通,恐怕不會那樣輕易築基……”
禹天澤板著臉看著牧子潤,覺得這傢伙謙虛地有點過火,讓人有點想揍了。
小崽子明明上輩子自己修煉都可以達到元嬰期的,說自己連築基都很難,誰信啊?再說了,真當他蠢呢,悟性再強的四靈根也的確很難築基,這傢伙能做到,必然有強大的奇遇,而且據他與他相處的這段時間來看,小崽子從來就沒露出過什麼很急切的很自卑的情緒,說不定奇遇已經在身上了,要不然也不會小小年紀就從容穩重的。
他是性子急躁了點,但如果仔細看還是能看出點什麼的好不好!
禹天澤心裡有點不爽小崽子的隱瞞,可想一想上輩子小崽子肯定也有奇遇,但是卻能夠藏著掖著到慢慢結嬰,不去引人注目,最後就成功了嘛。哪像他那麼傻,到手的仙宮白白告訴給白眼狼,還被弄了個死無全屍的下場?現在他倆連師徒都不是,小崽子不那麼信任他,也是很對的。
想到這裡,他又心胸很寬廣地不那麼介意了。
反正他也沒想窺探小崽子的奇遇,小崽子人品過硬不背叛他就很好了,還得對他全無秘密……他還不至於要求到這地步。
再說了,要以後兩個人情分深了,他就算不問,小崽子也不會瞞著,要是小崽子一直不肯告訴他,那他得到仙宮以後也不告訴他哼!
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禹天澤一巴掌拍上了牧子潤的後背:“我說行就行,五年之內若不築基……就趕你出去!”他這時嘴角勾起,表情有點可怕,“我知道你做得到,不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