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陸辰安收到溫夢雪發來的訊息。
“這幾天有事,我可能跟你斷掉聯絡幾天,你照顧好自己哈。”
果然,他的心一震,某種感覺,正在印證自己的猜想。
攢聚的溫暖,正在被現實緩緩肢解。
昨晚的話,只是體面的裝飾。
過去的經歷告訴自己,沒有什麼經得起時間,“堅固”只是一個名詞而已。
當初,蘇冰靠近自己,只是因為短暫的需要。後面,熱情退卻,有的全是冰冷的傷害。
陸辰安不知道溫夢雪需要自己什麼,但他此刻似乎有點兒清楚:不管是那些溫暖的語言還是寄錢,似乎都只是說說而已。
這一幕,是又要重新上演?
苦笑,一抹不太明顯的諷刺,掠過嘴角。
他關掉螢幕,沒有再回復。並且知道,自己以後都不需要回復了。
他總是自以為是,總是以自己的暗淡來揣度她的光芒和溫暖。
這讓他不由自主想到了蘇冰,幾次錢過後,感情早就變了質。是自己一直念念不忘,在反覆確認“原地早已經沒有愛了”。
就像老潘曾經說“男女之間只要提到錢,似乎總能出一些問題。
初七上班,也是極忙碌的一天,審閱,校正,寫稿,列印,宣傳
一整天也只吃了一頓簡單的飯。下班的時候,夕陽已經快要落下去了,深紅的霞絮浮在天邊,很快就要盡了。
他眼前一片恍惚,透過玻璃窗子,是一條看不到頭的國際大道。
清晨至傍晚,再到深夜,單調至極。這樣的日子,將要無限迴圈,看不到終點。
正如自己預想的一樣,她沒有再來。
僅僅兩天,彷彿隔了半個世紀。
走了那麼多路,陸辰安能夠接受這樣的結果。但是,他還是很多次去看訊息,灰色的頭像,以及那句像極了告別的語言“我會離去幾天,你好好照顧自己”。
“繁華的綠,總是會介意秋的年紀。”
審視內心深處,近一些日子以來,陸辰安內心堆積更多的是卑落。
故事就到此,陸辰安會感覺一切都理所當然。倘若,溫夢雪超出他的想象,那麼剩下的便是惶恐和自卑。他或許根本不知道如何處理以後的事情。
可這世上有些花兒,只為冬天盛放,且馥芳優甚。
九號下午,單位調休。他去了解放西路。垂頭喪氣的回來,顯然沒有要回來定金。
出於對安靜的需求,五號他在五八同城上找了一個租地,處在郊區,破舊的拆遷區,但是很安靜。知道不會太好,但不過到了地方之後,跟想象中的還是差了很多。且離工作單位十五里路,意味著每次上班都要提前一個甚至更多的時間,下班必然是抹黑回去。因為趕公交地鐵都不是太方便,饒是如此,他做好了每天來回跑的準備。
只因為這個地方足夠安靜。
於是,匆匆交了六百塊錢的定金。
然而,六號,室友劉重陽回來,給他帶了好多年貨。並且,還帶著自己去吃了宋家狗肉,真的感動得一塌糊塗。
所以,他就房東說自己暫時又不想搬過去了。
沒想到房東說什麼也不退,後來索性連訊息也不回了。他又氣又難過,六百塊錢不多,他卻是用花唄分期支付的。這時候的陸辰安,早已是山窮水盡了。
後來透過周邊的鄰居,終於聯絡到了人。但答應只退兩百,因為當初是簽過合同的。陸辰安沒有辦法,近乎懇求了,才答應退這兩百塊錢。
房東是個中年男人,不修邊幅,看起來脾氣也不怎麼好。
微信兩百到賬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他眼角溼潤了。
不清楚這是委屈,無奈還是什麼複雜的情緒,總之,那一刻寒冬驚雷大雪崩,儘管整個世界看起來沒有絲毫變化。
他清楚地記得,這是下午三點半,炭火燒紅的夕陽,染紅了半邊天。人行道上,他停住了,道口的那棵古樹,映襯著夕陽,恍如隔世。
他把沮喪擱置一旁,用手機記錄下來這唯美的一幕。
沿著石橋小道走回去,一路上都是廢水和垃圾混雜,在冬天發酵的味道。
燒紅的落日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天邊的最後一抹夕暉就要盡了。
這不禁讓他想起初中課本里的一句話“暮色悄無聲息,夕陽的餘暉被打撈起,緩緩,暈開了和諧。”
想象著那是江南魚米之鄉里一幅多麼美麗的畫面和意境,可此時此刻,自己自己卻是整個世界的路人。
一陣冷澀的寒風襲來,梳骨的冷。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這兩年來的冬天,讓他有些禁受不住。
從小道再至世紀大道,從萬家燈火,到頭頂星疏月朗,七點半的時候,回到住處。
把中午的剩飯熱了熱,又在隔壁街上花了兩塊錢買了兩個饅頭,快速吃完,粗糙地洗了洗腳就躺床上了。
在九點半的時候,溫夢雪發來一條訊息“我說了,春天的時候,我離你很近的。”
陸辰安看了一眼,覺得很是奇怪。但並沒有多想,他已經把心收回來了。這一次,他也不會再受任何人的影響,也沒有心情和精力。因為,定期還錢的日子很快又要到了。
如今,他能接受所有忽然的退卻,不辭而別。反倒是一些突如其來的熱誠,才會讓他不習慣。
就像在高中學習課文《雷雨》的時候,老師說很多時候,一時的熱情與心跳,可能連當事人都不知道,那不過是真愛的贗品。
永遠,是一個字,需要兩個相似的靈魂作偏旁。
在陸辰安眼中,他遇到的很多人都在種花,但是沒有人是為了春天,為了給歲月一個名分。